芒刺

　　对于这次明阳十九校联考，无论是七中领导还是老师都格外看重。
　　学校学校，拼的不就是学生成绩嘛。
　　只有这次联考成绩好，他们才有底气继续申请参与联考。

　　相较于其他学生，程言身上的压力更大。
　　两年前她是明阳市的中考状元，两年后虽说是分科了，可要是跌出联考前二十，那真是一场赤/裸裸的打脸。
　　想笑话她的人这下也更找到理由来笑话她了。

　　看啊，当初不好好听劝，非要去那个七中，现在成绩讲下来了吧。
　　尤其是程远山。
　　程言都能想到他用什么样的神情来嘲讽她了。

　　接下来的时间，高二七班的人深刻感受到了被学霸支配的恐惧。
　　一直以来稳居年纪第一的学霸程言，突然奋起，原本就是公认的努力，现在努力的程度要在原来的程度加上好几倍，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早上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个走，午休也不睡，眯一会就立马起来刷题。
　　其他人：……这是真的睡不下去了。
　　七班同学开始被迫内卷。

　　沉浸在学习中，时间过的极快，程言还没反应过来，时间就已经从星期一走到了星期五。
　　拿着厚厚一摞卷子作业回家，程言突然想到了被她遗忘在脑后的人。
　　韩商他的学籍应该转过来了吧？

　　明明知道回姥姥家更有学习效率，可程言最后还是回了临景小区。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这是担心韩商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所以才回来看看的。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家。
　　她想回来就回来。

　　程言也不知道回家见到韩商要怎么办。
　　发生那件事后，用什么样方式跟他相处，程言都感觉别忸。
　　把他当成陌生人，心里不甘心。
　　当成敌人，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是东郭先生与狼里的那头狼，农夫与蛇里的那头蛇，贼没有良心。

　　想了半天，程言想烦了，思来想去不如把韩商当成隐形人，不针对也不搭理他，看他之后什么样，再决定怎么对他。

　　开门进玄关换鞋子，程言不动声色朝里看了一眼。
　　韩商不在客厅。
　　程言松了一口气，这才多了分精力观察房子的变化，相比上个星期，客厅看起来更加井然有序，地上的鞋子也不再是一只一只东倒西歪，都安安静静待在鞋柜里。
　　反正是比程远山一个人在家看起来舒服不少。

　　换好拖鞋，程言在客厅转悠了一圈，深刻感受到韩商有做田螺姑娘的潜质。
　　她看了下时间，七点半，离程远山下班还有段时间。
　　程远山是明阳二中的高三年级主任，之前做班主任习惯了，作息一直跟着高三学生来，晚自习上完才回来。

　　想到程远山，程言突然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初中同桌陈燮，陈燮在明阳二中，上次程远山请假的消息，程言还是托他帮忙打听到的。
　　当初道过谢了，但他帮了她这么大忙，程言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想到这次联考也有二中，程言决定把自己给徐瑛总结的资料再多复印一份，就是不知道陈燮他会不会收。
　　算了，那也不是她考虑的事，心意尽到就行了。

　　程言摇摇头，继续往房间走，路过厨房时，站在厨台前的少年听到声响，转身望了过来。
　　见是她，平静的眼瞳里染上了一抹笑意。
　　“程言，你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少女的冷漠。
　　像是压根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往房间走。

　　“程言？”
　　韩商声音带上了点疑惑，往门口走了几步。
　　而程言注意到他的动作，当即加快步伐，大步回房间。

　　伴随着房门被反锁，韩商嘴角慢慢抿直。
　　他垂下眼看着地板，良久后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

　　他继续回到厨房，将电磁炉关掉，白色小锅里煮着番茄汤，翻滚着浅黄色的蛋花。
　　盖上盖子，韩商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关掉手机飞行模式。
　　手机卡顿了一下，紧接着一大把未读消息刷满了屏幕。

　　韩商眉头忍不住皱起，他突然感到有点烦躁，截了张图，直接发给宋时轶。
　　【管管】

　　-

　　回到房间，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程言忍不住抱着脑袋倒在床上。
　　她是不是太冷漠啊？
　　好烦啊！

　　程言松开手，仰躺着看着天花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愧疚，明明那是赵竹筠的儿子！
　　她为什么要感到愧疚，该愧疚不是他们吗？

　　程言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拿出卷子接着写题，
　　她进入学习状态很快，没一会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卷子里。

　　期间韩商过来敲门，大致意思是说二中有事，程远山今天不回来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吃晚饭。
　　程言这次很遵守原则，视韩商为隐形人，没回应他一句话。
　　对方也知难而退，得不到回应自己离开了。

　　程言写到大概九点半，看时间不早了准备休息，站起来伸个懒腰，门铃突然被摁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
　　程言疑惑地打开门走到玄关，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穿着外卖员服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肩膀上挎着黑色外卖箱，右手垫在下面托着。

　　程言隔着门问他：“你找谁？”
　　外卖小哥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帽子，露出一张黝黑和善的脸，对着猫眼说：“你好，我是来送外卖的，麻烦开一下门，你的外卖到了。”
　　程言疑惑：“我没订外卖啊？”

　　“啊没有吗？”外卖小哥疑惑地拿着单子对了一遍信息，“可是这上面没错啊，临景小区B2栋435户”
　　“麻烦请你核对一下。”
　　他说着将外卖单号贴到猫眼上。
　　程言仔细辨认上面的字，程远山的电话号码，点的是青陵米粉，备注是给韩商。

　　程远山给韩商订的？
　　程言抿了抿唇，程远山和韩商都是青陵市人，点青陵米粉也不奇怪，只是她没想到程远山对韩商那么伤心，跟当亲儿子似的。

　　门外的外卖小哥见她还不开门，开始催促。
　　“能快点开门吗？”
　　“我还急着去送下一单！”

　　“哦，来了。”
　　“快点啊。”

　　程言开门，准备把外卖接过来。
　　门刚开了一道缝，然后没有任何预料的，外卖小哥突然暴起，双手扣住门边，猛然使劲往外拉。
　　手还在门把手的程言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道拽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膝盖直接磕在门檐上，瞬间疼出了生理泪水。

　　“干什么？”还没说出口，程言下巴突然被捂住，接着架上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程言惊恐地朝上看。
　　原本憨厚老实的外卖小哥换了副面孔，凶恶地威胁道：“给我闭嘴！”
　　“敢叫唤一声，老子就把你给宰了！”

　　他走进玄关，一把关上防盗门，肩膀上的外卖箱也被他踢到一边。
　　程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入室抢劫的了，伪装成外卖员，降低防备心，之所以右手托着外卖箱，就是为了隐藏手里的刀。

　　程言现在只期望韩商能听到声音赶快报警，再藏隐蔽点不被发现。
　　千万不要被发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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