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女，才不是妖怪

　　从假装不认识到让有栖川纱纪上车，赤井秀一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电视里面都说女人善变，有栖川纱纪却感觉男人似乎也挺善变的，至少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赤井秀一也就是冲矢昴，也是经常出现变化的。

　　她钻进了旁边那辆车的副驾驶座里，刚刚扣好安全带，赤井秀一把背着的那把吉他包放到了后备箱，也坐到了驾驶座上。

　　那双刚才有花火盛放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让赤井秀一有一种自己仿佛被她看穿了一样的感觉。

　　他系上了安全带：“有什么事情，换个地方说。”

　　刚刚打算要开口的有栖川纱纪看了眼车窗外，东都水族馆的电还没有来，不过已经有一座主馆在进行自主发电了，亮起来的光芒在海面上如同一座灯塔，让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那边。

　　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赤井秀一心想，他这样子的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就这么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

　　有栖川纱纪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对她来说什么地方都一样，而且这座劫后重生的乐园时不时散发出不安的气息，换一个让她舒服点的地方倒也是好的。

　　赤井秀一把车开回了工藤宅，不过比起之前来说，要谨慎很多。

　　他让有栖川纱纪先进屋，自己把车停好了，并且确定周围没有人监视，才快步迈入了屋子里。

　　刚刚一进门，赤井秀一就看到有栖川纱纪从客厅探出脑袋：“我把窗帘拉好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赤井秀一？”

　　“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就好了。”

　　恢复了赤井秀一的样子，声音自然也和冲矢昴不一样，比之前低沉得多，他走进了客厅与有栖川纱纪面对面，显然这个少女就连坐下的机会都不给他。

　　她眨着眼：“可是，你现在和之前的那个样子完全不一样。”

　　冲矢昴光从外表来说，是一个待人温和的绅士，而赤井秀一则是一个看着硬朗甚至有些冷漠的家伙，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却偏偏是同一个人。

　　有栖川纱纪左看看右看看，要不是她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相同的气息，恐怕都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她看不出来赤井秀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感觉不到他的身上有妖力的痕迹，几乎就排除了赤井秀一是利用某种非人类手段，这就更加让有栖川纱纪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呀？”有栖川纱纪伸出了手，轻轻地捏住赤井秀一的脸颊：“现在可以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吗？”

　　女孩子柔软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捏，力道并不重，不过还是把他的那张俊脸给弄得不像样，说话的声音也变了：“现在不行。”

　　“声音也不一样……”

　　“纱纪，你先放开我。”

　　赤井秀一不可能对这个只到自己肩膀左右高度的女孩子动手，只能先让她主动放开自己，直到脸上的压力消失，有栖川纱纪向后退了一步，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项圈的东西。

　　“声音是通过这个改变的。”

　　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赤井秀一顿了一下，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她。

　　这是不符合他的做事原则的，但是有栖川纱纪是可以信任的，或者说……他本能的在相信她。

　　这对一个卧底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可冲矢昴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这些在有栖川纱纪的这里已经瞒不住了。

　　与其防止她之后做出一些冒失的事情，倒不如现在就彻底的说清楚。

　　“这个戴在脖子上就可以改变说话的声音，是项圈型的变声器。”

　　冲矢昴看着她一边说话，一边把变声器给自己戴上，就抬手打开了开关：“像是这个样子，通过改变声带的振动来改变声音。”

　　“真的变成了冲矢昴的声音了诶！”

　　这样子的变化让有栖川纱纪刚刚收到胸前的双手轻轻地击拍鼓掌，眼睛微微地睁大：“那脸呢？脸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易容。”

　　他向旁边迈了一步，把有栖川纱纪带到旁边的沙发处，示意她坐下来：“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保密。”

　　一直以来都乖巧听话的女孩子点了点头，坐下来以后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腿上用双手捧着脸，开始耐心地听他说起那些真相。

　　虽然说是要告诉她事实，但是赤井秀一也不可能真的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诉有栖川纱纪，只是捡了一些能说的简短告诉她。

　　赤井秀一说，他是正在调查一些麻烦的家伙，所以不能够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否则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这话听在这段时间沉迷电视的有栖川纱纪耳朵里，大概就是形成了一些电视剧情节，她又问：“那安室透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今天看到你们两个在摩天轮上面打架了。”

　　“我们做的事情是相同的，不过……”赤井秀一像是在回想什么，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暂时搞错要针对的对象了。”

　　“那还是对你有敌意。”

　　有栖川纱纪重新坐直了身体，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搞定他？”

　　“你不能这么做。”

　　这个意味不明的词汇，赤井秀一显然是明白的，他教导着有栖川纱纪在人类社会做事的准则：“纱纪，你要学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融入到这个社会之中。”

　　“我就是这么做的呀。”她道。

　　“还不够。”赤井秀一说着：“这是一个法治社会，如果可以，那就尽量再不触碰法律的情况之下处理问题。”

　　有栖川纱纪偏了偏头：“比如？”

　　“不要伤害他人。”

　　赤井秀一望着那张单纯的脸，又补充一句：“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自保，但最好还是不要伤害普通人。”

　　“唔……”

　　有栖川纱纪认真地想了想：“我尽量。”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洗漱了就回房间去吧，时间不早该去睡觉了。”

　　“好。”

　　有栖川纱纪站起身，没有立刻离开：“你记得包扎一下。”

　　她指的是赤井秀一的伤。

　　虽然现在被帽子遮住了大部分，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但是她还是看得很清楚，而且赤井秀一的脸上也留有一些已经浮现出来的淤青，看起来是有一点滑稽的。

　　“……我知道了。”

　　因为已经在东都水族馆里吃过晚餐了，所以和赤井秀一聊完了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房间，等到第二天起来，赤井秀一又变成了冲矢昴。

　　“早上好，昴先生！”

　　经过了昨天的解释，有栖川纱纪对他身份转变的接受程度良好，自觉走到餐桌边坐下来：“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吃绿茶面。”冲矢昴一边回答着，一边把煮好的面捞起来放到了旁边的冰水里，因为换了一张脸皮，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昨天的伤了：“你昨天说热，所以今天可以吃一点清凉的。”

　　“昴先生很体贴。”

　　有栖川纱纪看着他的动作，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完全想象不到，这副皮囊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面孔。”

　　过了冰水的面被沥干水分放进前一晚准备的冷汤里，冲矢昴铺好了蔬菜和鸡蛋，然后磨了一些山药泥在上面。

　　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有栖川纱纪的意思，淡然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男人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把这顿早餐做好，端到有栖川纱纪面前。

　　“吃饭。”

　　平静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有栖川纱纪轻声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了，接过他递来筷子开始吃今天的早餐。

　　尽管她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雪女那般惧怕炎热，也还是更偏喜欢冰凉的温度，而且绿茶清新的味道让有栖川纱纪想到了一直生活的那片山林。

　　有栖川纱纪并不是那种会过于依恋别的事物的家伙，但是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在那里呆了多久了，现在离开这么一段时间，倒是忽然有点怀念那个时候的生活。

　　“怎么，不好吃吗？”见她吃了一口就不动了，冲矢昴便问了一句。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有一点担心自己的厨艺的，毕竟在还是赤井秀一的时候，他很少会有这样子的时间和闲心来做饭。

　　基本上一切都是在成为了冲矢昴之后，他才去尝试着做，做得最多的是土豆炖牛肉，而做这样子的面还是第一次。

　　有栖川纱纪回过了神，摇头，又吃了一口：“没有，只不过是有点想念原来生活的地方了。”

　　“那要回去看一看吗？”冲矢昴问。

　　“昴先生，你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

　　被这么反问，冲矢昴并没有否认：“我只是想证明我心里的猜测。”

　　“那你猜得大概是不错。”这是有栖川纱纪第一次在冲矢昴的面前承认这件事情。

　　这件事两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对方，自然就不会有过多的袒露。

　　昨天赤井秀一的坦诚，换来了有栖川纱纪今天相同的对待，这样子很公平。

　　这一点冲矢昴是想明白了的，也回以了一个浅笑：“那么，要去吗？”

　　“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情绪，没有再做多余的纠结，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早餐。

　　有栖川纱纪回房间去换了出门穿的衣服，在打开衣柜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件被洗干净后折好的白色和服，那是她来到这里的时候穿的衣服，可惜现在已经穿不了这个尺寸了。

　　看着镜子里倒影出来的那张明显稚嫩了不少的脸，有栖川纱纪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拿了旁边的那条鹅黄色一字肩连衣裙，关好衣柜换上。

　　冲矢昴已经把餐具洗好了，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从厨房走出去。

　　他穿的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的休闲裤和高领衫，不用再换衣服，开了车带着有栖川纱纪出门。

　　车子慢慢离开了东京，沿途的风景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像是在提醒她，她之前究竟是怎么样去到米花町的。

　　脑袋里模糊的记忆好像逐渐变得清晰，有栖川纱纪揉着脑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过来，看到的已经是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的土地。

　　她感觉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回归，就像是有什么已经枯竭了许久的东西重新出现在血液里面，然后开始向身体的各处流通。

　　这是源自这片土地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信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