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1995

　　作者/盐欢

　　陆云薄整了整衣服，又理了一下头发，转头问彭纭：“我形象还行吧。”

　　“不怎么样，汗把头发粘住了，全贴头上了。”

　　陆云薄扒拉了几下头发，感觉还是乱作一团。

　　看着丈夫蠢蠢欲动的样子，彭纭说道：“你可别惹事啊。”

　　“放心，我是智力型英雄。”

　　“什么英雄？”彭纭一脸疑惑。

　　陆云薄赶忙科普：“就是，靠脑子，智取。”

　　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说道：“交给我吧！不过，等下有件事还得你帮帮我。”

　　“什么事情？”彭纭问道。

　　陆云薄凑近，和彭纭低语几声，彭纭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

　　“黄园长！”陆云薄高声喝道，打断了黄文娟对那个叫丁华的孩子的训斥。

　　黄文娟看向这边，回道：“你哪位啊？”

　　“我是孩子家长，来看托儿所的。”陆云薄说。

　　“等一下，马上来。”

　　黄文娟在孩子们中说了些什么，又走到丁华前面扯了那孩子几下，才朝陆云薄走来。

　　“你家孩子入学啊？”黄文娟上下打量着陆云薄，又看了一眼彭纭。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倒是穿着得体，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灰色的衬衣灰色的裤子，头发乱作一团，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我家孩子入学。”陆云薄答道。

　　“有什么要问的，快说，忙着呢。”黄文娟也热得满头是汗，有些不耐烦。

　　“黄园长，我今天不光是自己孩子入学。我们局长也托我问问托儿所的事情。能不能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咱们坐着聊一聊。”陆云薄随口瞎编道。

　　局长？听到这话，彭纭话睁大了眼睛，刚才陆云薄和他商量时，可没提到什么局长。

　　听到陆云薄这么说，黄文娟态度突然好了起来，“行，行！去我办公室聊吧！”

　　“那让我太太就在这带着孩子在这玩一会儿，行不行。”陆云薄指了指彭纭。

　　“没问题，就让孩子玩着。”黄文娟一口答应。

　　陆云薄走到彭纭身边，指了指丁华和许茂杰，又低声说了什么。

　　“别热着自己和孩子啊。”陆云薄又叮嘱了一句，便跟着黄文娟后面去了她办公室。

　　黄文娟一打开办公室的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陆云薄整整一天都是在燥热中度过的，无论走到哪，最好也就是风扇，大部分时间全靠自己用手扇风。这股迎面的凉气，让陆云薄一阵心旷神怡。

　　黄文娟的办公室里有空调。

　　陆云薄瞟了一眼，是新式的挂机空调，样子虽然看起来蠢笨，但是基本型态已经和现代的空调没什么太大区别。

　　空调上印着：HITACHI。

　　日立牌空调，这个年份的进口货。这黄文娟挺有钱的啊。

　　“不知道是哪位局长的孩子要入学？”黄文娟先开了口。

　　“是王局长家亲戚家的孩子。”

　　“王局长，没听说西联集团有个姓王的局长啊？”黄文娟问。

　　“啊，是老局长，副的，已经退休了，您不认识也正常。”陆云薄有点后悔，刚才随口乱编，把职级编的太高了，局长加副局长就那么几个人，只要稍微了解的人，问两句他就要露馅。

　　不过黄文娟并没有追问，而是点了点头，又问：“那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会——”会计还没说出口，陆云薄意识到自己差点又失言了，改口说道：“快，升科长了，在后勤指挥部。”

　　陆云薄说完又想抽自己，二十五岁升科长，实在是有些离谱。罢了，局长都搬出来了，自己科长就科长吧。

　　编瞎话可真难。

　　“哎呀，这么年轻就升科长了！您可真是年轻有为啊。老局长还这么器重，您前途无量，还能升！”黄文娟谄媚之情溢于言表，“我老公，区教育局的，就管咱们这一片，也是科长。”

　　“您要是有什么孩子上学的事，就找我老公。咱们以后多联系，多走动。”

　　黄文娟两句话就把底都漏了出来。

　　陆云薄心里顿时有了底，也大概猜到黄文娟到底是个什么人。

　　别看她刚才欺负孩子时候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这货就是一傻大姐！

　　她也就是了解几个官衔的名字，知道哪个高哪个低，头衔高的就巴结笼络，头衔低的就置之不理。联络上有权有势的，再介绍给自己的老公认识。

　　孩子上学的事，哪个家长不操心，一操心就要找人打点。自己孩子托儿所的园长就有关系能动用，自然是方便不少，不找她找谁。

　　黄文娟虽然愚蠢，不过在这一个小小的托儿所，这些手段就足够了。

　　陆云薄又瞥了一眼空调，这进口空调最便宜也得一万了吧。

　　她老公是科长，和唐明亮一样大，比于立人大半级。虽说官差不多，但要说买个空调，唐于二人绝对是想也不敢想。

　　教育口的油水原来是一直这么大，教育局一个小小的科长捞得够多啊。

　　陆云薄想起多年后，家长们为了孩子上小学初中高中挤破头的样子，不禁感慨。

　　“刚才外面，那就是您太太和孩子吧。您准备什么时候让孩子入学？还有老局长家亲戚的孩子。”黄文娟殷勤地说道，“咱们托儿所是混班制，大的小的在一个班，您放心，我一定给你孩子照顾好，不让人欺负他。”

　　你是怎么“照顾”的，我可清楚得很呢！

　　“啊，这个嘛，我还得问问我们老局长，老局长他呀……”陆云薄开始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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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云薄和黄文娟胡说八道了快半小时，冷风也吹够了。

　　从园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奔涌来的热浪差点没把陆云薄拍晕过去。

　　今天非给我折腾感冒不可。

　　在走廊的阴凉下，彭纭正拉着陆劲和丁华一起玩。

　　黄文娟看见了，突然又恢复了先前的嘴脸：“丁华，让你罚站，你怎么又玩起来了？”

　　丁华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是我让他玩的，大热天的，罚什么站，把孩子晒坏了怎么办？”彭纭语气中带着不客气。

　　“诶呀，陆太太，丁华是个坏孩子，把你的小孩带环了可怎么办？”黄文娟说道。

　　“丁华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能把我孩子带坏了？”彭纭瞪了一眼黄文娟。

　　“诶诶，纭纭，别这么大脾气。”陆云薄赶忙打圆场，“黄园长，别介意，今天和我吵架了，她这是冲我呢。”

　　黄文娟笑着说：“没事没事，领导夫人脾气都大。”

　　“领导夫人？”彭纭疑惑地看了一眼陆云薄。

　　陆云薄赶忙拉起彭纭，说：“谢谢黄园长，那我们今天就先回了。”

　　“陆劲，快过来，咱们回家！”陆云薄冲着还在不远处蹦跳的儿子喊道。

　　“好好，陆副科长，您回去和老局长商量了，随时过来告诉我，咱们孩子随时入学。”

　　怎么局长又成了老局长？陆副科长又是什么？彭纭根本猜不到陆云薄刚刚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

　　陆云薄拉着彭纭和儿子出了托儿所，出来的路上解释了彭纭刚才的一系列疑惑。

　　“哈哈哈，你可真能扯！”彭纭听完丈夫的话，一阵大笑。一方面，她觉得陆云薄的瞎话实在离谱，另一方面，她久违的看到丈夫如此神采奕奕，还带着点小小的狡猾。

　　“行了行了，看把你乐的。我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陆云薄说。

　　“办完了，你看。”彭纭缓了半天，才停下笑，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纸，写着几个电话号码。

　　“小一点的孩子不记得家里的电话，这是几个大孩子家里的电话。”

　　“那个叫许茂杰的孩子，他家电话有吗？”陆云薄问。

　　“这个。”彭纭翻过那张纸，背面有许茂杰的名字。

　　“有托儿所别的老师的电话吗？”

　　“有的。你和黄文娟刚走，就有一个姓宋的老师过来了，就是咱们进门时候问路的那个老师。其实，就是她让丁华别罚站了。”

　　陆云薄想起来，那个老师当时看到黄文娟训斥丁华，脸上表情确实不太高兴。

　　“宋老师有问你为什么要她电话吗？”陆云薄问道。

　　“确实问了一下，我只是说日后有机会和她联系，她就把电话给我了，不是她办公室的，是她家里的电话。”

　　这个宋老师直接给了家里的电话？这让陆云薄有些意外。

　　她大概也早就看不惯黄文娟了，托儿所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支开了黄文娟，一个向孩子们和她要电话。

　　这个宋老师或许把他们当做暗访的人了。陆云薄猜测着。

　　“你就这么直接跑去问人孩子电话，小朋友们没有把你当做怪阿姨吗？”

　　“什么怪阿姨？”彭纭说，“你怎么今天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词语。”

　　陆云薄满眼笑意，看着彭纭说：“我还会好多莫名其妙的词语呢，以后都教给你。”

　　毕竟是重生回来的，什么“摸鱼”“怪蜀黍怪阿姨”之类的流行词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反正也都是些容易明白的词语，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科普科普。

　　“怪阿姨就是，小孩子看起来不像好人的阿姨。”陆云薄大致解释了一下。

　　“你才不像好人呢，”彭纭打了一下陆云薄，“孩子们可喜欢我了，都要拉着我玩。”

　　陆云薄看着彭纭，今天她穿着一件蓝色碎花裙子，夏天的风摇曳起裙摆，淡雅美丽。一双月牙眼，眼神纯净善良。

　　估计没有孩子会不喜欢她。

　　“好了，这些学生家长加上宋老师，人应该是够了。”陆云薄说，“就算咱们孩子以后不上这个托儿所，也不能让她祸害别的孩子了。”

　　“你说，咱们儿子不上这个托儿所？”彭纭突然一惊，问道，“什么意思？你还想让儿子去哪上学？”

　　“我想让陆劲上更好的，上民办的。”陆云薄憋了一天，终于向彭纭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民办的，哪家民办的？”彭纭追问道。

　　陆云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眼下说这件事，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般。

　　早上唐明亮提起的比武大赛，虽说有两万块奖金，但是比赛规则仍不明确，自己一个会计，能不能拿到奖金也是一个问号。

　　不过毕竟是孩子上学的事，陆云薄还是觉得早点告诉彭纭的好。

　　“你知不知道，复兴路上有个国际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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