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男儿

　　约摸到了中午时分，辛老道带人早跑到十里以外了。时不时还能听见枪声稀零不落响一下。到底也走出去远了，想一想再也不可能有人追过来了，连伤员十二个人，尽力气，攀爬到了大山的顶高头。仔细观察身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辛老道这才招呼大家，就林子的最高处，就地子坐到凸起的石板高头，权且吃上些，喝上些，缓一缓再说。草上飞也停下来，喘着粗气，扶住树干，抬起头朝天上看，“今个的天爷是真的好：湛蓝的天空；悠闲的白云；明媚的阳光，穿林落叶照射下来，感觉落到地上，就剩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不动弹了。”

　　这时候的森林里格外安静，静到仿佛就能听见蜘蛛从树高头飞落下来拉丝的声音。突然，就见小乙跳起来了，急哩忙哩跺脚、抖裤腿，弯腰缩背，朝裤子里乱挠。众人马上散开，躲到树背后了，还以为是马匪追上来了，赶紧朝一转儿望，低声问他：“怎么了？”小乙低着头，自是往开解裤带绳，一边又低声念叨：“钻进去黄蚂蚁了……”众人听了忍不住咯咯咯笑，原来是虚惊一场，就又出来坐下吃东西。一搭里有个陶龟，——因其长着一张猫儿一样的圆脸，且处事八面玲珑，格外圆滑。所以，熟悉他的人都送给他一个绰号：陶猫儿。原来他同小乙正是难兄难弟，——因打趣他：“怎么了？二号系被红蚂蚁咬住了？”小乙哭笑不得，捏到指头上，抓出来捻碎了，才说：“哎呀，这个东西不大，咬一口不得了，就像是把整个人都提起来悬空的一个样！”低头细看，才说是踩到蚂蚁洞高头的原因，就见脚下纷纷扰扰，乱是穿梭往来的蚂蚁群。

　　因挪到没蚂蚁的地方再坐下，也还没有吃上几嘴，就又听见远处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陶猫儿赶紧爬到树高头，顺住响声的方向瞅时，爆炸声就来自山寨的部位，此起彼伏，尘土飞扬。知道是在炸山上的建筑物，因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坏了！马匪把我们的山寨炸掉了！”辛老道听了，顿时愁肠百结，不知所措，“这个么，怎么办哩？原以为马匪走掉，我们还能回去。现在倒好，真的无家可归了！”草上飞没有言语，几下爬到树高头，仔细辨认过，复又下来了，说：“看方向，确是山寨的部位。听声音，怕是把大殿也炸塌了。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狗东西！竟然连庙里的神仙都不放过！没办法，我们得重新找落脚的地方。”

　　陶猫儿一下跳起来了，说：“二爷，我们干脆打回去，同这帮孙子拼个你死我活！”草上飞摇一摇头坐下了，“怎么拼？就凭我们的这几杆枪，这几个人？不是鸡蛋碰石头又是啥！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才能活下来！报仇的事，以后再说！”辛老道听了站起来，“人都说：会水的鱼儿教浪打死！他妈的，这次果然应验了！不过不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人世上有过不去的铁门槛！”草上飞笑一下，因问：“大哥已经想好哪里去了？”说：“离此一百里路，就是松山，山上有一座二郎庙，庙里的主持正是我的师兄弟。我的意思先到他那儿躲一躲，等风头儿过了，再回来重整山河。你们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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