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出墙了

　　陆家准备上京的工作风风火火，陆老太太和陆近山一计议。
　　就将在衢州十二年置下的宅院都卖了，余钱一部分带着上京，一部分置些田庄，每年也有些收益。

　　这些事情对陆家来说倒是不难，周姨娘为她生的陆三郎的婚事闹了起来。陆家与旁的世家不同，女郎也与郎君一起排行的。
　　老大是嫡出长子陆霆，已然娶妻，妻子叶氏是处州知州的嫡女。叶知州是科考出身的寒门，叶氏嫁进陆家属于高嫁，好在叶氏知书达礼，管家算账是个好手。

　　老二是嫡出的女儿陆雪娴，已经出嫁，夫家是陆老太太的娘家，吴郡顾氏的二房嫡子。吴郡顾氏虽然是世族，但是二房的老爷身上并无官职，更别说儿子了。这门婚事，只能说不算低嫁，但是高也高不了哪里去。

　　老三是庶出的儿子陆震，只比陆雪妍大一岁，母亲是周姨娘。当年陆近山新得花氏为妾，盛宠过一些时日，让陆太太张氏十分厌恶。为了分花氏的宠，张氏将自己的丫鬟抬了做姨娘，就是周姨娘。

　　老四就是庶出的陆雪妍。

　　老五则是陆雪妍的双胞胎弟弟陆云。

　　老六是比陆雪妍小一岁的嫡女陆雪婧，今年十四岁。

　　老七是陆雪妍的同胞妹妹，花氏所出的陆雪娇，今年十三岁。

　　老八是周姨娘所出的儿子陆霖，十二岁。

　　老九是陆近山最小的儿子陆霄，才八岁，是王姨娘所生。

　　陆近山一妻三妾，唯有周姨娘生了两个儿子，周姨娘又是张氏的人，从前是比女奴出身的花氏要体面得多。张氏也乐得出头的事让周姨娘做。

　　所以周姨娘一直觉得自己比花氏强，上回老太太做主抬了花氏当二夫人，居于她之上，本就让她不满。

　　这回大伙儿进京去，身份不同了，陆霆将进京去当御前侍卫，陆云能进国子监读书。老三陆震却什么都没有捞到，早前还与刘举人家的姑娘订了亲事。

　　周姨娘就在张氏面前哭诉，便想要让陆震退了荆湘刘家的亲事。

　　“原本婚期定在冬月，可眼见着下月就要进京。岂不是要刘家姑娘远嫁到亲城？”

　　陆霆之妻叶氏说：“从荆湘嫁来江浙也并不近，不是一样吗？”

　　周姨娘站着不自在地笑了笑，说：“如今陆家也不一样了，这举人家的姑娘到底……”

　　叶氏看看周姨娘这做派，心头一阵不痛快。如果家里出了个娘娘，陆震一个知州庶子就是举人家的姑娘高攀不起的了，那是不是说她一个知州之女也配不上陆霆这个国舅爷？

　　陆霆是家中的嫡长子，陆云是惠妃娘娘的同胞弟弟，可是陆震既不是嫡长，也不是娘娘同胞弟弟，他倒是第一个金贵起来的了。

　　叶氏说：“这是三姑费力给三弟做的媒，那姑娘定然不差。周姨娘现在让婆婆毁了这婚，那亲戚还做不做呢？刘家到底是也是荆湘大族，怎么能说毁婚就毁婚？”

　　陆老太太一生就生了二子一女，陆谨仁生前得顾氏家主以嫡幼女相许十分感激，早年身边侍候的两个丫鬟具都打发了，后来也没有纳妾。

　　大儿子陆近山科考出仕，小儿子陆远山因为读书没有天份，现在还在明州做海商，他在经商上倒是很有天赋，二十年来积下不小的家业。有陆近山的关系和吴郡陆氏、顾氏的名号，明州一带的官员倒不会刻意为难他。

　　陆老太太对小女儿陆珊珊从小偏宠一些，当时陆珊珊嫁给了杭州刘知府的嫡长子。几年前陆珊珊的公公在任上逝世，去年年初陆珊珊的丈夫丁忧完了受吏部委任去了广州做知州。

　　在去广南路之前，陆珊珊回过一趟娘家，见陆震长得极像大哥才喜欢，就给刘家二房嫡次女与陆震做了一个媒。
　　刘家二房是士绅家，但是身无官职，嫡次女嫁给身有官职的陆近山庶子则是门当户对，当时周姨娘还很满意这桩婚事。

　　张氏一脸平静，说：“如今家里的事又多又杂，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周姨娘说：“太太，震儿是你身边长大的，他虽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可是他最为敬重你。太太就帮一帮他吧。”

　　“纵得你没了分寸了，幸而你这事是捅到我这里，弄到老爷面前，你可一点也落不着好。”张氏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叶氏接话道：“如今老爷和夫君正要升迁进京，还要处处多仗上司同僚提点。若是让京里官老爷们知道咱们陆家家里一出娘娘就和刘举人家毁婚，老爷和夫君往后还怎么在官场上立足？就算有娘娘在，京中的官宦人家也不会真心与我们家往来。”

　　张氏虽然待花氏刻薄，倒也省得这里头的利害，叶氏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张氏更打消了跟着周姨娘作的念头。

　　叶氏的父亲就出身寒门，好在她是个精明能干的，与陆霆算不得非常恩爱，胜在夫妻同心，还要为子女计算。

　　陆霆让她充当张氏身边的润滑剂，消弥张氏与花氏紧张的关系。

　　周姨娘出了陆太太院子，到了园子里，就见陆雪娇带着贴身丫鬟木夏正从陆老太太春晖堂的方向出来。

　　陆雪娇容貌虽然不及陆雪妍，她不会美得惊天动地，作为陆雪妍的同胞妹妹，还是很像的。她才十二岁，尚未长开，却是陆家除了陆雪妍之外最美貌的女儿。

　　现在陆雪妍当上了惠妃，府中下人再不敢怠慢花氏和她所出的子女了，陆老太太也不容许张氏作践他们。

　　周姨娘从前和花氏过不去，现在花氏可是府里的二夫人，是惠妃娘娘的亲生母亲，周姨娘除非是老寿星嫌命长才敢动她。

　　甚至花氏一棒打死她，陆家只会把事情压下去保住花氏。

　　“七姑娘，老太太又赏你什么了？”周姨娘笑盈盈的走到陆雪娇面前。

　　陆雪娇只淡淡叫了一声“周姨娘”，她记得在姐姐回府之前，周姨娘就是张氏放出来咬他们的恶犬。多少年的积怨哪那么容易消了？

　　“老太太可真是疼爱你，三不五时赏你，你六姐和八弟可都没有。”周姨娘的话酸溜溜的，带着令人不适的尖刻。

　　陆雪娇笑道：“周姨娘要是觉得老太太赏我不对，您可以去对老太太、爹爹发表一下高见。”

　　“哎，都是一家人，你三哥、八弟是你娘家的兄弟，将来你嫁个好婆家，不还是要靠娘家兄弟吗？”

　　陆雪娇呵呵浅笑，但是没有接这话头，周姨娘又问道：“二夫人可在院子里，我有些天没有去看她了……”

　　陆雪娇说：“周姨娘还是不要去的好，我娘不喜欢见你。”

　　周姨娘心头不爽，只道：“你小孩子不懂，如今惠妃娘娘在宫里，咱们作为娘娘的家眷，合该齐心为娘娘谋算前程。我与二夫人从前纵有些口角，可若是为了娘娘，我和二夫人是一条心的。”

　　陆雪娇不以为然的表情，以她姐姐的地位，她完全没有必要对着这种人处处忍让，因为忍让了也不会被感激。
　　“姨娘就是姨娘，贱妾就是贱妾，这话儿是我从小就听你说的。你又能为娘娘谋划什么呢？你且歇了这心思，若说为娘娘谋划，老太太、父亲、大哥哥、大嫂子自有主意，你又有多大的见识，谋算得出什么呢？”

　　周姨娘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在张氏那里搅不掉自己儿子的婚事，就想着以惠妃长远利益为由挑唆没有什么主见的花氏去和老太太、陆近山提，他们定会斟酌。

　　然而，没有主见的懦弱母亲往往养出极有主见的女儿，因为母亲的性子绵软，女儿从小就会恨其不争。女儿们总会想着：我若是母亲，我就不会像她一样，我会怎样怎样。

　　陆雪妍是这样，陆雪娇也是这样。

　　陆雪娇懒得理她，径自走了。

　　周姨娘没有法子，只好私下招来儿子陆震，跟他说：“进京后，老五可能都去娶公主或公侯小姐，你只娶刘举人家的姑娘，将来就差人家一大截。都是国舅爷，得一碗水端平，你得和你父亲说说。”

　　周姨娘从前在张氏面前得脸，张氏要纵着她去咬花氏，这种放纵的日子过久了，周姨娘的心难免就养大了。

　　陆云得了皇帝的恩典本来就让陆震不舒服，被周姨娘一唆使，心头更为不忿。

　　“只怕惠妃娘娘心中没想着我，恨只恨姨娘怎么就不给我生个同胞的亲妹子出来。咱这不同娘生的哥哥当然不及同胞的兄弟了。”

　　周姨娘从前还得意只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现在才觉女儿的好。可是现在陆近山及少找她，她年纪也大了，再难生出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若是不退亲，一进京大事小事一堆，没有人做主，那就更难退了。”

　　陆震一脸为难：“老太太不会同意的，这门亲可是三姑促成的。”

　　“你去和你爹好好说，你将来娶个高门佳妇，多分姻亲助力，那也是为了陆家和惠妃娘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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