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出墙了

　　赵凌恒眯起眼睛，淡淡道：“这事不急于一时，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崔鸿奏道：“是人都有偏爱之心，只是陆氏女既然还未有诞育皇嗣之功，贸然加恩，天恩浩荡，反而有损她的福气。”

　　崔鸿带了一个头，礼部尚书王章平也奏道：“皇上，崔大人言之有礼。”

　　接着一个御史道：“冯尧之女有孕尚只晋封妃位，这陆近山之女也以妃位加恩，已是皇恩浩荡了。”

　　“臣附议！”

　　“臣附议！”

　　这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打了个头后，一个一个就接着跟上来了。

　　谢承骁暗想：看来皇上是很喜欢她的，才会这么快想册封她做贵妃。她想做贵妃吗？

　　谢承骁身上的殿前司副指挥使的差职是正三品，可是他的资历和功绩摆着，又已封候，就排在了武将一排的前列。

　　谢承骁出列，持笏奏道：“皇上，大朝是商议国政之地，后宫乃皇上家事。只要受封妃嫔及其娘家并无触犯大原律例，皇上自决就行了。”

　　镇国公谢青江一见身后的大儿子突然对后宫晋封之事插口，不禁吓了一跳。

　　那些出列进谏反对的表现“忠直”官员不由得吃了一惊。

　　崔鸿直言道：“天子家事无小事，肃毅侯何出此言？”

　　谢承骁道：“倘若要如此说，那么宰相、百官也是父母官，家世也不算小事，宰相若要娶妻纳妾岂不也应该得到属官的同意？我想皇上在大朝上提起，便是想求证一下衢州知州陆近山有无过往污点，百官的消息也广一些，若是有，皇上也可打消这念头，以免有损皇家体面。”

　　部分官员已然动摇，但是崔鸿仍然道：“陆近山远在衢州，我等又如何知道他为人如何？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怎能轻易册封？作为御使大夫直言劝谏乃是臣的本份！”

　　赵凌恒说了打算时就没有开口，听他们发表意见，作为一个城府甚深的皇帝，朝臣的这些表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崔鸿作为御史大夫，为人忠直敢言，他与后宫、权贵又没有近亲关系，原还是比较受他喜欢的。

　　赵凌恒一上来就打出要封册贵妃的噱头，便是打了走两步退一步的策略。

　　赵凌恒叹了一口气，说：“后宫本是家事，但是朕恐陆家若有污点，则有伤国体，是以拿到朝上来议。但崔爱卿之语也不无道理，贵妃位高仅次于皇后，陆氏进宫不久，待过两年再说。陆氏女活泼可爱、惠质兰心，侍奉朕身边，倒很能解朕烦心。”

　　赵凌恒又说起两件事，是陆雪妍在端午时讨巧为妃嫔和皇亲表演讨赏全部捐给慈幼院的事和他觉得吏部选官的事有猫腻而大为光火，她温和劝谏的事。

　　“朕虽然觉得她可做贵妃，但是既然崔爱卿一片公心，朕就只册封她为惠妃。”

　　本朝后宫品级和名目远比前几个朝代复杂，但是没有哪个皇帝设满过。前隋时的宣宗皇帝设置惠妃、德妃、贤妃、淑妃作四妃，以惠妃居首，这一点倒是沿用了下来。

　　皇帝妃嫔又天然比旁的夫人更尊贵，惠妃真实的地位就是超品了，比超品的王妃或公侯夫人身份更重。

　　崔鸿也是老练的臣子，现在才回味过来，自己上了皇帝的套，可是由此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册封陆氏女了。

　　都说一鼓作风，再而衰，三而竭。此时皇帝进两步退一步，又说了这样一大段的，其他附和者必然不再反对，他一人独木难支，皇帝表示尊重他的意见他还要闹就是不识抬举了。

　　忠直为臣和不识抬举是两回事。于是崔鸿也不再反对。

　　自端午过后的九天，皇帝都留宿在青玉阁。

　　皇殿内省收拾了景福宫出来，欲留给陆雪妍居住，所以后宫中早就风言，陆雪妍就要晋封妃位了。

　　五月十五日众妃嫔去给皇后请安，这回连陆雪妍一直没有见过的冯贵嫔都出现了。之前冯贵嫔一直怕胎相不稳，没有来请安，现在已有四个月身孕了，坐稳了胎。

　　正在皇后与诸妃坐着聊天喝茶时，皇帝身边的太监首领王世安来宣读圣旨。

　　皇帝早前就和皇后打过招呼，知道这回定是册封陆雪妍的。

　　王世安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圣旨走中殿中央上首，皇后带着众妃嫔齐齐拜倒。

　　“陆良媛接旨！”王世安打开第一首圣旨，念曰：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二帝三王以来,未有家齐而天下不治者也。
　　朕率是道，以临万邦，厥有褒升，必先内德。
　　申锡赞书之美，载扬彤管之华。
　　庸进锡于徽称，乃克彰于异数。
　　良媛陆氏，
　　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
　　玉粹其度，渊靓而衷。
　　丽质轻灵，风姿雅悦。
　　端懿而淑良，性敏而才著。
　　率礼称诗，实禀贞于茂族；秉忠通义，遂冠德于后宫。
　　兹特以金册金宝，加封尔为惠妃，于戏！
　　位季六宫，峻陟四妃之首；明章妇顺，用刑四方之风。
　　惟仁以进贤，惟敬以相祀，惟谦以崇德，惟善以荣身。
　　上以奉慈闱之欢，下以增椒寝之庆。
　　荣膺显命，永荷嘉祥。
　　钦哉! ”（注1）

　　陆雪妍知道皇帝近来要册封她，但是不知要封她什么位置，这样落实了。现在她是后宫的老三了，位份仅次于丽贵妃。

　　贤妃、淑妃和她同品级，但是惠妃是四妃之首，圣旨上也说了位四妃之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雪妍伸出双手接过了圣旨，王世安微笑道：“恭喜惠妃娘娘！”

　　“劳烦公公了。”

　　王世安又接过一个小太监的一道圣旨说：“捧日军左厢指挥使冯尧之女接旨！”

　　冯贵嫔一进宫时走的就是低调发展的路子，她是想生出儿子走到最后的富贵的人。

　　大家早看出来有多道圣旨，也就没有起来。

　　“诏曰：贵嫔冯氏，淑慎性端，勤免恭顺，敏慧温婉，着即册封为端妃，钦哉！”

　　这就完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妃听到前面册封陆良媛，不，陆惠妃的圣旨那么一大段骈文，册封冯贵嫔只有这么一段。当然，端妃只是妃位，离四妃还隔着四夫人呢，位份不同，长短不同。当年册封卫贵妃也是一大段的。

　　然后王世安再宣读册封珍姬的圣旨，圣旨上说她“贵而能俭、聪慧灵秀、温婉恭顺”，所以册封她为珍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陆雪妍能被提升位份，她免不了凡人之性，难免高兴，以后不会在后宫中任是见到谁都要屈膝了。

　　但是听到晋封傅思瑶的圣旨，她的那点儿高兴消了大半。

　　三妃谢恩之后，皇后才带着大家起身来，王世安才告辞复命去了。

　　皇后上前拉住陆雪妍的手，笑着说：“恭喜陆妹妹了。还不参见惠妃娘娘！”

　　殿上除了皇后、丽贵妃、贤妃、淑妃之外，妃嫔、宫娥、太监一个个屈膝或者跪地。

　　“臣妾/嫔妾/姬妾/奴婢/奴才参见惠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位列四妃可以口颂千岁了，但是普通妃位就还不能称千岁。

　　陆雪妍从来没有见过这阵仗，不禁也紧张了片刻，端住表情：“都起来吧。”

　　“谢惠妃娘娘！”

　　然后端妃和珍妃也站着，比她们更低阶的人向她们参拜：“嫔妾/姬妾/奴婢/奴才参见端妃娘娘、参见珍妃娘娘，娘娘金安。”

　　端妃一脸温贤和蔼的笑容：“快平身吧。”

　　端妃虽然嫉妒陆雪妍一飞升天，但是她还没有生下皇子就能升至妃位已经比较意外了，她的喜忧参半总比大多数人要好。

　　珍妃心情就复杂得多，心中更加委屈，自己祖父乃是三朝老臣，现在位居参知政事，她居然位居于一个小小知州之女之下。

　　可是她知道她要忍，她还要更加努力。

　　皇后道：“三位妹妹快些回宫梳洗再去谢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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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妃散去之后，凤仪宫就空落落的了，皇后回了内堂就忍不住抹泪。

　　王嬷嬷是皇后的奶嬷嬷，当年随之陪嫁到了豫王府，后来也就一起进了宫。

　　王嬷嬷心疼皇后，上前递上手帕，温言宽慰：“娘娘，您总是皇后，皇上就算在兴头上多宠爱哪个女人一些，可总也跃不过您去。到这关头，万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今日正是十五，娘娘要开开心心的迎接皇上，要是早日诞下小皇子，总有后福。”

　　王皇后说：“后宫不缺美人，皇上在潜邸时就不太喜欢本宫，如今眼里更没有本宫了。本宫知道，本宫芳华不在了。”

　　王嬷嬷劝道：“娘娘不要说这样丧气话，忍这一时之气，心情开朗了才能早日怀上龙嗣。”

　　“这后宫的糟心事这么多，本宫如何开朗？那些小狐狸精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当年我什么都忍着，提拔了张婕妤，皇上是对我和颜悦色过几天，可是我也没有怀上。”

　　“太医不是说了吗，要少忧少虑，调养血气，才更容易怀上。”

　　这话说起来容易，往自己丈夫床上送女人，还要心情开朗，天下有几个女人做得到？如果怀孕的条件是这样的，真的就是为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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