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村的怀孕傻哥儿

　　一会儿的工夫，便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二男一女，尽皆风尘仆仆、衣衫褴褛。

　　这乍然一瞧，实在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他们，正是馥峥嵘、馥华西以及司徒皓一行三人。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而不是出现在一众宗门集聚的观天台，这原因还要从馥峥嵘丹田毁尽、闭关修养说起。

　　他本伤重，未免徒生波澜，便一直低调行事、坚持冷处理，恰在此时，遇上了这百万年难得一遇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乖乖地与一众门人同往？

　　那自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可别以为馥峥嵘的所思所想是天方夜谭，事实上，天启大世界也确实有这么一处安静祥和、可供修炼的地界。

　　那是一处上古秘地，一处位于东方的上古秘地。

　　而那秘地，正是当初柳熙文带出葑藤和藏气之法的秘地。

　　此时此刻，馥峥嵘的丹田已然大好，而他们也来到了那处秘地的附近。

　　馥峥嵘以手掐诀，正用罗盘推演，突然，他挑了挑眉。

　　很快，他眉眼微眯，唇角溢出了一丝的讽笑。

　　他一把推开司徒皓，大步向着前方行去。

　　在见着姜与炘的一瞬，那讽笑便化为了狞笑。

　　这一刻，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呵，我道是谁，这不是前个还情意绵绵、情深意浓的小子吗，怎么今儿个就成了重伤在地的孤家寡人了？”

　　很显然，暂时控制馥峥嵘这具身体的，是他的分.身，那个嘴毒心黑的分.身。

　　分.身·馥也只是耍了这么一句的嘴皮子，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嘴上逞威，而是要将姜与炘彻底斩杀。

　　既是要杀人，那自然是越快越好，毕竟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懂。

　　馥峥嵘丹田才刚复原，大力攻击虽有些勉强，但对付姜与炘已是足够。

　　他一抬手，本命法宝洗砚笔便被他摄在了手中。

　　那笔在空中荡起一阵光波，便悬在了姜与炘的头上。

　　笔头对着姜与炘的眉心隔空一点，姜与炘的身体便如血水一般，融化入地。

　　馥峥嵘才刚露出一点志得意满的笑，未待那笑容溢满全脸，就如冰河一般地凝固了。

　　他面带惊悚地看向自己的肚腹，那里，已经修补好了的丹田竟如毁坏了的堤坝一般，任灵气肆意倾泻，而他整个人则如那破了风的窗，整个地残破在了原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丹田明明已经修补好了，明明已经用回生草修补好了，怎么又会残破如斯！

　　而他面前，一道并不高大的影子却是罩了下来。

　　是司徒皓。

　　司徒皓的脚边，则是已经昏迷的馥华西。

　　馥峥嵘根本就不关心馥华西的死活，他只是睁着一双充血的眼，质问地看着司徒皓。

　　司徒皓却是满眼复杂，看向馥峥嵘。

　　他的面上是纠结，是怨念，是不舍，亦是得偿所愿后的怅然。

　　馥峥嵘以手轻指司徒皓，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你，是你！怎会是你！”

　　只是司徒皓见着他那副活见鬼的样子，却是唇角轻扯，口中溢出一声冷呵。

　　“呵，怎么就不能是我！”

　　他定定地看向馥峥嵘，张口道：“我是该叫你师尊，还是该叫你父亲？”

　　（司徒皓与馥华西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

　　他这话一出口，馥峥嵘的瞳孔便瞬间地震。

　　馥峥嵘的面色变了又变，像涂了颜料一般好看，他哆嗦着唇，口中讷讷出声：“你，你怎会，你怎会知道！”

　　司徒皓对着他的疑问，却是浅淡一笑，只是那笑中却是带上了浓重的苦涩，“我如何不能知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吗？”

　　“我早就已经长大了，在我忆起一切的时候。”

　　“从小到大，你对我千般好万般宠，你我名为师徒，却情超父子，我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期间的不同。”

　　“只是也正是这丝不同，惹了师娘的妒，令我在苍旻宗的日子举步维艰，若非师娘猝然长逝，只怕我这眼中钉，早便被她戳坏了脊梁骨，扔下了噬魂窟。”

　　司徒皓看向馥峥嵘，一双眼竟是在眨眼间便溢满了血丝，“我恢复记忆以后，便一直想问问你，你将我娘当作了什么，你将我又当作了什么？若你不爱她，你又为何要将我带大，若你爱她，可你又为何要将她亲手斩杀？”

　　“只是后来，随着我年龄的日渐长大，我明白了，如你这般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待人。你对我娘不是，你对我也不是！我们都只是你通向权力顶端的踏脚石！”

　　馥峥嵘想要张口辩驳，却因伤重，未能出声。

　　只听司徒皓继续道：“呵，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一切的呢？大约便是你传授了我如你一般的功法吧。”

　　“这功法诡异邪门，有哪位父亲，会将它传授与亲子？”

　　“当年你青睐于苍旻宗老宗主的女儿沈灵儿，一直想要求娶于她，只是那宗主女儿却是半点也看不上你这凡俗出身的泥腿子！你本已心灰意冷，不想某一日，那宗主女儿却是破天荒地同意了你的求娶，你欣喜若狂，以为可以得偿所愿，却不知，那婚事的后头还有一顶绿帽在等着你！”

　　“呵，那沈灵儿嫁与你时，早便珠胎暗结，婚后又不许你碰触于她，只是你也能忍，纵使绿云压顶，却也能勉为笑颜，故作大度。”

　　“再后来，你的功法便到了瓶颈，唯有寻一真心待你之人入情忘情，方能破障。而我娘，那个傻乎乎的姑娘，就是那样被你利用，成了你破障的药引子！”

　　他一双眼怒视着馥峥嵘：“你的良心都不会不安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都不会做噩梦吗？你用着她的血换来的修为，就不会觉得是吃着蘸了血的馒头吗？”

　　馥峥嵘口中呜咽，泪流满面，他拼命摇头，但司徒皓却不为所动。

　　司徒皓再次看向馥华西，轻嗤出声：“我原以为你是什么痴情种，虽骗与我娘，但到底对着那沈灵儿真心倾慕，只是不想，人心善变，哪有什么地老天荒，在她死后，你还不是开始算计她的女儿，想要夺她秘宝。”

　　“小师妹若是知道，她喊了几百年的爹爹，竟是个绿帽子的便宜爹，她喊了几百年的师兄，竟是她异父异母的兄长，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俯身靠近馥峥嵘：“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将她与我强凑一对，若非我心中早有计较，只怕早便遂了你的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归根究底，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司徒皓掷地有声，馥峥嵘却是拼命地摇头。

　　只是这唇枪舌战（单方输出）的双方，都没有发现，此处地界风云集聚、隐有异象，有什么要出世了。

　　馥峥嵘屏气凝息终于冲破口鼻束缚，他对着司徒皓唤道：“皓儿，你娘非我所杀，我亦未曾有将你当作活靶子的心思，让你与西儿成亲，是我有私心，但绝不是你，绝不是你想的那般，你，你要信我。”

　　这已经不是那个分.身·馥，而是原魂正主了。

　　馥峥嵘原本清明的眼，蒙上了一层的水雾，他透过那片迷漫的水雾，看向久远的从前，看向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姑娘。

　　小姑娘笑得甜甜的，就像八月的蜜瓜，九月的石榴。

　　馥峥嵘看着那水雾中的小姑娘，缓缓开口：“我的功法传自苍旻宗老宗主沈霆，这功法进境极快，毫无瓶颈，但唯有两点缺陷，不，或者说是三点。一是需入情出情求破障，二是修到极致使人狂。我之所以会有这性格相距甚远的本尊与分.身，便是拜这功法所赐。而三，”

　　他苦笑一生：“功法逆转，便能献祭己身，供人制作分.身。”

　　分.身的制作方法不一而同，而我这功法便是最取巧的那个。

　　“当年我愣头青一般，非要癞□□吃那天鹅肉，只是沈老宗主却并未瞧得上我，他见我资质尚可，便生了供养我做他分.身的念头。我不知这些，还沾沾自喜地以为他是想栽培我，”他嗤笑一声，“只是天下哪有那般的好事，是我自作多情了。”

　　只是他这话听在司徒皓的耳中却是讽刺非常：“这功法千般不好，你却还要传授与我？”

　　馥峥嵘却是摇了摇头，“皓儿，你不懂，我传授你的功法是补全了的，不是那等残次品。”

　　透过水雾，他看向了现实世界中的司徒皓，已经长大成人的司徒皓，“我让你修这功法，便是为了你娘。”

　　他这话刚一说完，司徒皓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我娘？一派胡言，她早便已陨落了！”司徒皓张口回道。

　　“也是也不是，你娘是陨落了，却还有一点的魂灵留存于世，而那魂灵为人所控，被注入了一把剑中。”

　　“那剑，正是五大神器之一的寒笙剑。”

　　“而你娘则是天生地灵，最适宜神器补灵的地灵。”

　　他看了一眼倒地的馥华西，“那剑就在西儿的身上，被沈灵儿捆缚在了她的魂海，而这，唯有你修这功法至极致，再与沈灵儿结双修契，方能摄出那寒笙剑，解救你娘。”

　　司徒皓嘴唇颤颤：“当，当真？”

　　馥峥嵘却是缓升道：“傻孩子，父亲怎会欺骗与你。”

　　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司徒皓，不想司徒皓却一蹦三个高，“我不信！”

　　而就在这时，周遭鬼气横行，黑雾瞬间弥漫。

　　雾中，一道身影挺立其间，正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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