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来自箱庭

　　07

　　以前在港口Mafia工作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在箱庭被好好养了这么些年中原中也终于还是捂着胃口体会到了过去那个工作狂一样的他到底有多么亏待自己。

　　上午的事故推迟了他去港口Mafia的时间，导致他到红叶大姐那儿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港口Mafia的食堂早就结束了午饭供应，而因着红叶对他曾经的印象压根就没想起来中原中也错过的午饭这一说。

　　于是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十六夜精心准备的那份早餐他只在红叶大姐那里啃了一块茶点，而那大不过手心的一块马卡龙不仅过于甜腻还完全填不饱肚子。

　　“十六夜，我饿了。”

　　进了公寓的门，中原中也把皮鞋踢进鞋柜，蹬上十六夜新买回来的棉质兔子拖鞋。空荡荡的胃口阻止了他对这双过于幼齿拖鞋的嫌弃，路过洗浴间的时候又被门缝里飘出的舒服热气吸引了注意力。

　　“晚饭马上就好，我给你放了热水，别又把衣服脱得满地都是记得自己拿换洗衣物进去啊！”

　　十六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培根的香气。

　　在瘫在沙发上等待吃饭和泡澡之间犹疑了一下，中原中也一歪头让那顶戴在自己脑袋上的小礼帽滑到了地上。咬着左手手指尖的皮革把手套从手上脱下，右手单手解开了衬衣的纽扣随后再用左手拉下右手的手套，走动间还把脚上的袜子也一同踩了下来，最后一气呵成的把手套、衬衣、袜子与帽子丢在了去浴室的路上，就穿着一条修身裤走了进去。

　　等十六夜把晚饭摆完盘逐样放好之后未卜先知一般的直接去卧室的衣柜里拿了一身洗干净的睡衣过去扣了扣浴室的房门。

　　目光扫过地上那摊衣物的时候露出果然如此的认命表情。

　　门没锁，敲门示意之后十六夜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氤氲的水雾几乎弥漫了这间不算大的浴室，而中原中也此时正泡在浴缸里仰头靠着浴缸边缘，白色的毛巾浸了热水之后叠的整齐盖在了眼睛上，刘海被整个向后撩起湿漉漉的耷拉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橘红色的长发浮在水面上把小个子的前辈几乎整个裹住，使得只有那一节向后仰弯出了优美弧度的白皙脖颈露了出来，而从锁骨开始则全部都隐没在了热水中。

　　“饭煮好了，我把换洗衣物给你放在这儿。”十六夜把睡衣放进衣篓，十分自然的抬手捂上中也盖住了双眼的毛巾，“饿了就赶紧起来吃饭。”

　　“啊。”中原中也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平常沙哑的烟嗓在这时候因为彻底放松下来少见的带着点鼻音，柔软的尾音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慵懒。

　　“果然还是把这该死的头发剪了吧。”

　　话题跳跃性的转向另一个方向，十六夜却适应良好的敲了下他的额头，挽起袖口后探身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过洗发露挤了两泵到手心揉搓了一下熟练地开始帮忙清洗那被主人嫌弃的长发。

　　顺从的抬起头方便十六夜的动作，而随着他的抬头盖在眼上的热毛巾也就自然落进了热水里。

　　暖黄色的灯光没有很刺眼，但是长时间闭目再被灯光刺激还是让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泛出生理性的水雾。快速眨了眨眼睛，等那阵子不适过去之后又放空了表情，陷入一动都不想动的懒散状态。

　　“菲玆卡会哭给你看的。”十六夜捞起浸到了水里的长发动作迅速手法娴熟的揉出了泡沫，在冲完水给中也打护发素的时候适当的按压头皮，让泡舒服了的前辈享受的眯起了眼。

　　“应付那些事累了？”

　　拿过花洒把泡沫都冲干净，十六夜又起身拿了条毛巾耐心的把那头长发擦到半干然后在脑后扎好。

　　“不是。”

　　矢口否认的太快，反应过来后中也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接过递过来的浴巾就攥拳锤了下他的肩膀，完全没在意自己起身抬手时甩了十六夜一身水渍。

　　浴巾被抖开裹上身体的过程过于/迅速，十六夜顺着肩膀上的力道转了个身让他擦干净然后换衣服。等把门口那堆衣服收拾好丢进脏衣篓后，方才还懒得动弹的小个子前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就这么光着脚踩着羊绒地毯跑到餐桌旁落座了。

　　洗完手从浴室出来的十六夜顺手打开了电视，也没调频道，直接过来拉开了中也对面的椅子坐好。

　　“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进展，那种被洗脑了思想的智障怎么想都是底层的炮灰。”中原中也咬了一口培根，“味道不错。”

　　“我下午用肉桂重新熏了一遍，不过时间太短效果一般，你尝尝这个。”十六夜往蒸菜上淋上酸橙汁推向中原中也示意他夹一筷子不要只吃肉，“既然没进展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划开手机点了点，十六夜把屏幕转向吃得开心的中原中也，那上面是一个红黑色主题的界面，阴森压抑的背景音乐从扬声器里传出，盖住了电视机里关于一起自杀案件的新闻播报。

　　“恐怖冒险屋？”

　　中原中也叼着筷子伸手划了下页面把里面的宣传内容大致浏览了遍。

　　“十六夜我以为你成年了？”想到那双兔子棉拖，中原中也狐疑的观察十六夜的神情，“你该不会又有什么鬼点子挖好了坑等着我跳吧？”

　　“喂喂，我的信誉什么时候在你这里破产的？”

　　明明他从来都没坑过中原中也，偏偏总是因为那些对黑兔的恶作剧被怀疑自己的人品。

　　“鬼屋很适合排解压力中也不知道吗？”

　　我信你个鬼。

　　这些年白夜叉给养出来的用餐礼仪让中原中也控制住了没伸筷子敲十六夜的头顶。

　　这个会被无聊杀死的男人简直是本能般的天天给自己找乐子，如果不是小时候被金丝雀收养了怕是会因为无聊这种原因直接成为毁灭世界的魔王。

　　从这种性格的人口中提出来的鬼屋用膝盖想都知道里面十有八九有什么猫腻。

　　是什么不知道，但是那绝对是能够让十六夜感到“有趣”的东西。

　　“既然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明天就去看看好了，反正本来就是出来度假的。”

　　与其让十六夜自己出去浪还不如把这家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中原中也选择性的忽略了十六夜从来都没有惹出过超脱自己能力的烂摊子这一事实。

　　不过转天，当中原中也站到那座名为恐怖冒险屋的建筑前，看到那在门口买票的熟悉绷带精后就彻底确定了昨天的猜想。

　　“啊！是前天的……”斜刘海剪得参差不齐的少年率先做出了反应，只不过话到一半就卡住了，中岛敦突然发觉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是蛞蝓哦，敦君。”

　　太宰治拿了票一点也不惊讶会在这里偶遇，显然是早就猜到会是这种发展，这次再见面他明显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英俊的脸上是中原中也十分眼熟的欠揍表情。

　　“太宰先生……”

　　拉了拉太宰治风衣的衣摆，中岛敦被中原中也眉眼中的冷冽杀到了，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小幅度的往后挪了半步。

　　过于锐利逼人的气场让人完全忽视了那不占优势的身高以及精致的面容，中原中也冷淡的瞥了一眼笑容灿烂的前搭档，并没有像太宰治预想之中那样反唇相讥，只是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然后冲中岛敦点了点头，随口报上了自己名字。

　　“中原中也。”

　　“逆回十六夜，是个粗鲁又凶恶还信奉快乐主义的全方位废人（*注），请多指教！”十六夜爽朗一笑自来熟的上前拍了拍被中原中也气势吓到的小朋友的肩膀，“放轻松啊，一会儿搞不好我们还要同一批进去共患难呢。”

　　“你、你们好！我是中岛敦，目前跟随太宰先生学习中是武装侦探社的新人，请多指教！”

　　姿势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中岛敦一口气把整句话说完。

　　“喂，也不用这样小鬼。”

　　中原中也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十分不适应敌对方的武侦这种仿佛后辈拜见前辈的姿态。

　　“前天……”中岛敦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打着颤的声音随着上一句不过脑子的话说完反而平稳了下来，“谢谢你们。”

　　哪怕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也无法改变他们拯救了濒临毁灭的横滨这一事实。

　　中岛敦那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弱小无力，哪怕那个港口Mafia曾经数次用异能力刺穿他身体的芥川都放下了隔阂尽全力的配合他了，但是面对无法打败的敌人他还是只能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身受重伤。

　　那噩梦般的一天萦绕着散不去的铁锈味，骨骼碎裂的沉闷响声在不甘的怒吼下回荡在中岛敦由于虎化听觉异常灵敏的耳边。

　　以为已经没有办法了，事态已经步入了无法挽回的破灭结局，如果不是他们的话……

　　那时候中岛敦看着巨龙化为漫天碎晶，想到的不是他们为什么来的这样晚，而是终于终于结束了，他再也不用被自责淹没也不用在以后的人生中用那漫长的时光来悔恨这短暂却血腥的一天。

　　还好他们来了。

　　中岛敦使劲闭了闭眼，把眼睛里的酸涩硬是憋了回去。

　　只是哪怕没有抬起头，那短短四个字里面浓烈的情感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不必如此，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十六夜挠了挠脸颊，其实他不太擅长对付这种好孩子。

　　“毕竟我是中也的搭档，而中也爱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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