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来自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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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横滨是个港口城市，但是以前忙于工作的前港口Mafia高层中原中也其实一次都没去过横滨的海边。港口倒是经常去，不过也就往集装箱上一站盯着货物交接，偶尔赶巧碰上日升日落也多是匆匆一瞥。

　　来海边玩水还是第一次。

　　八景岛这座人工填出来的小岛据说以后要建一个水族馆，不过目前企划还没进行，还只是一个单纯的旅游向小岛，靠着情侣旅游胜地的噱头吸引着年轻人在节假日过来疯一把。

　　有些困倦的仰面躺在沙滩椅上，中原中也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午后这时候的阳光已经不太毒辣，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昨天晚上和猎犬的领导聊到凌晨，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十六夜在和对方打机锋，但是光是要跟上十六夜千回百转的思路就已经很费神了。

　　“中也不去游泳吗？”十六夜把自己从不离身的耳机寄存在了储物点，回来的路上听到不少关于‘那个橘发美人’的讨论话题。而那个话题的主人公自打来了海滩之后就一动不动的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半点都没有起身活动一下的意思。

　　为了遮挡住身上的鳞片中原中也穿了身长裤长袖，脖子上缠了一条深蓝色的缎带。白色的修身裤遮到了脚背露出圆润的脚趾，草编的腰带在腰间转了一圈堪堪束住劲瘦的腰。白色的长袖夏衣由于开衫的缘故，把主人那匀称优美的肌肉线条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卧在沙滩椅上的中原中也优雅的像一只打盹的猎豹，在慵懒随性的同时又带着一股难以驯服的野性。

　　“不去。”干脆利落的拒绝掉十六夜的提议，中原中也闭着眼只想安稳的睡个午觉。

　　“中也——”十六夜拉长了尾音，轻巧的摘下中原中也架在鼻梁的那副浅咖色无框墨镜，“都到这里了，睡一下午你认真的？”

　　阳光被凑上前的十六夜挡住，中原中也无意识的嘟了一下嘴，有点不满又有点无奈。

　　“要不是青花鱼那催命一样的简讯我肯定不会今天就来啊！”

　　昨天给红叶大姐发信息时中原中也才注意收件箱里那十几条未读。

　　最开始还是挺正常的讲正事，但是后面那些就是毫无营养的“喂喂？中也有看到吗？”“怎么不回信息呀”“呜呜呜这样下去武侦就要倒闭了我可就要回港口Mafia了”之类的废话。

　　起因还是近来那频发的自杀案，似乎那些案子背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内幕。

　　就说之前计程车司机师傅说的那跳楼的案子，那孩子在自杀前捅了自己亲生父亲三刀，然后点了煤气直接炸了自家的房子，被火卷过一遍的现场里用油漆刷出来密密麻麻的“死吧”。可是详细调查那家人的关系却又只是很普通的一家人，家庭和睦也不存在家庭/暴/力的情况，小孩最近的社交关系也完全正常，学业上也没有丝毫压力，是个被老师夸赞的优等生。

　　这些详细情况都被官方压了下去，报道出来的是经过粉饰之后的版本。

　　这一系列的意外事件到之前还没有一点眉目，可是就在昨天有证据把这一系列的事情指向了武装侦探社的社员谷崎润一郎。昨天晚上在森先生被袭击的同时军警的人上门把谷崎拘捕带走，同时还有陪同担保的社长。

　　中原中也就这个问题试探了福地樱痴的态度，可那位猎犬首领却表示这案子和猎犬无关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察觉到形势不对的太宰治果断把这件事拜托给了中原中也，带着侦探社连夜集体跑路。果不其然，今天白天军警就再次拜访了侦探社，不过当时武侦已经人去楼空。

　　立原私下里给中原中也透了个底，现在最新情况是侦探社莫名和天人五衰扯上了关系，他们猎犬已经接到上面的出击命令。

　　风声鹤唳的时候偏偏太宰那家伙还失联了，发过去的消息通通石沉大海。港口Mafia的资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维持着和军警明面上的撕逼，另一部分转入地下开始和福地樱痴的人一起调查真正的幕后黑手，暂时腾不出来太多人手管侦探社这边的事情。

　　原本中原中也是想先去看看现场，不过十六夜却提议不如来海边转转。

　　想到之前江户川乱步那莫名的一句提示，最后中原中也还是点头了。

　　来之前不知道，但是等中原中也换好了衣服往沙滩上一站，面前走过的一对对男男女女才让他反应过来被自己忽视掉的关键。

　　打开手机搜索八景岛，上面明晃晃的情侣旅游胜地推荐几个大字让他觉得有点头疼。

　　此时迎着十六夜专注的视线，中原中也暴躁的吐槽完一句之后，那种无力感又在心底里泛滥开。

　　“又不是没去玩过水，你从世界尽头往下跳的次数还少吗？”嘴上虽然这么抱怨，但是中也还是从沙滩椅上爬了起来。

　　No Name最开始的驻地离世界尽头不算太过于遥远，那时候十六夜无聊的时候经常会偷溜出去，从世界的边缘往下眺望边界的绝景。

　　在现实世界绝对见不到的巨大瀑布绵延万里，顺着星球的边缘往下拖出来一条无边际的水线，从那个地方往下跳的惊险刺激更胜过于现世所有的蹦极活动。

　　而每次十六夜跑去高空跳水顺带调戏水神，最后都是被中原中也拎回驻地的。

　　第一次只是心血来潮，但是之后的无数次却是故意为之。

　　某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哪怕再暴跳如雷也会跑过来捞他回去，那种在世界尽头相互拥抱的感觉棒极了。

　　只剩下水声的无边尽头只有他们两个人，那种感觉不像是死亡坠落，反而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那不一样啊，跳水又不是游泳。”十六夜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腕，拉着他往海面走，“而且……”

　　十六夜话音低落下去。

　　“明明是出来旅游的，结果还是变成了加班啊。”

　　“我看你很乐在其中。”深切知晓十六夜秉性的中原中也目光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上，“单纯的旅游对你来讲会无聊死不是吗？”

　　“我乐在其中只是因为这是关于中也的事情。”十六夜反驳道，“况且出门旅游本来就是我的提议啊，不然中也你个工作狂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过得未免也太社畜了吧！”

　　……

　　看来真的是积累了相当大的怨念啊。

　　听到十六夜开始细数两人在箱庭旅游却还让菲玆卡过来送文件这回事，中原中也难得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中也，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不用工作填补一下日常，就会产生在和我约会的错觉？”海浪拍打在小腿上，十六夜一路拉着中原中也已经沿着海岸线走出了一小截。

　　长裤吸饱了海水紧贴在肌肤上，方才晒太阳带来的那点热意现在完全被冰凉的海水带走了。

　　“那不是错觉吧？”

　　由着十六夜拉着自己往更深的地方走，水面漫过腿根到达腰腹。这个深度不用能力已经不能很好的站稳了，浪潮把他往外推拒，十六夜握着他的手却松了一点力气。

　　那是只要顺着浪潮往后微微一退就能挣开的力度。

　　只是中原中也并没有顺着海浪的去势停下脚步，也没有甩开十六夜握着自己的手。

　　就仿佛他还是被十六夜拉着往前一般。

　　“啧。”不爽的咋舌，中原中也反扣住十六夜的手掌越过了前方的男人，几乎是要奔跑一般的向深水扎去。

　　这个家伙每次简直都是一个德行。

　　每一次每一次，在最后的一刻都会微微松开手，无言的把选择权交给自己。在最后的底线边缘刹住脚步，然后站在另一边等着自己主动过去。

　　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就会转而去计划下一次。

　　周而复始。

　　束缚的力度仅仅停留在只要他稍稍挣扎就能够抽身离开的程度。

　　“十六夜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扑入海水前，中原中也用力把重心平稳的男人拉进了海水里。

　　越过安全隔离带后就是深深的海沟，八景岛本身就是在海中填出来的人工岛，从他们入水的位置再往前不远就是幽静的深海。

　　阳光被层层海水过滤后只剩下浅淡的微光，中原中也拉着十六夜的手一起往更深处的海底坠去。橘色的长发在海水中摇曳，勃颈上用来遮挡龙鳞的缎带在被完全浸湿后松动了结扣，脱离了纤细的脖颈往海面飘去。

　　这个深度，除了那些浮游生物之外只有中原中也那双魔性的竖瞳泛出的幽光，冰冷剔透像是最美的蓝锥矿。

　　肺部的氧气被完全消耗完，十六夜扬眉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在被十六夜拉向怀里时，中原中也指尖蜷缩了一下，犹豫是否要用能力排开海水给身为人类的十六夜过滤出一个能够呼吸的空间。

　　可那双紫色眼睛里太过温柔的神色终究是让暗红色的光晕被海水撞散了。

　　唇瓣相贴的柔软触感让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瞳孔颤动了一下，静谧的深海里只有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随着这个吻的深入，口中的氧气被逐渐汲取殆尽，窒息感和上颚被舔舐的酥麻感带起神经末梢的颤栗。

　　手腕上的力度快要捏碎腕骨时，十六夜终于是结束了这个深海中交换氧气的亲吻，额头抵上中原中也的额头。

　　暗红色的光在深海里散射开，驱散了海水与压力的同时也消除了重力。中原中也冷着脸推开一脸愉快的男人，抬手抹了下唇角。

　　“这问题我只问你一次。”

　　下方的海水深处有什么未知的生物因为中原中也力量的显露在苏醒，触须扰动着淤泥把四周被隔离开的海水搅成污浊一片。

　　中原中也脸颊上还带着方才亲吻造成的些微红晕，但是那双钴蓝色的眼中却是一片近乎无情的沉静。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污浊的斑纹从指间爬上脸颊，最后停在眼角，暗红的纹路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浓烈的色彩差异。

　　中原中也身上那股与世界格格不入的非人感从没有如此强烈过。

　　“啊，我知道啊。”十六夜眉眼间的笑意淡去，“中也只要把命交给我就好了。”

　　“真敢说啊你这家伙。”中原中也面上的神色松动了些许，唇角微不可查的笑意在污浊纹路下显得放肆至极。

　　“当然，毕竟中也你都踏出这一步了。”

　　既然你都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藻绿色的触手从海底抽打过来，在穿过海水进入这一小片无水无压区域之后因为少了阻力，速度更加肉眼难辨。

　　漆黑的重力球碾碎了快出残影的触手，重力因子的强压之下那部分刚刚再生出来的柔软触须不断重复着被撕碎再重组这个过程，最后海水翻滚，隐藏在深海下的异形露出了真正的模样。

　　软体动物一样的怪物体型近乎比蓝鲸还要庞大，从海床里立起身，自上而下的用没有五官的扭曲面孔上那黑洞洞的孔洞盯着悬浮的二人。通体藻绿色的怪物似乎由无数盘根错节的触手组成，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盘有规律的收缩起伏，一对看起来应当是退化了的蝙蝠一般的翅膀耷拉在身后。

　　邪异诡谲的气场迎头笼下，中原中也感受着异形体内那股和自己神髓细微呼应却又并不相同的异常本源，抬起了右手。

　　“既然如此，这一步我走完了，剩下那九十九步你可不要拖后腿啊十六夜！”

　　灵格显现，撕裂海洋的污浊神击从一个光斑扩张为直通天际的极光，映红了整个海面。

　　当然不会。

　　十六夜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在光影中的身影。

　　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允许自己的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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