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中梦

作者:一捧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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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箭


      在收到方腊等人曾出没在嘉兴府的消息时,为了节省赶路时间,赵璟一行从原先的官道,改道走了一条捷径。此路唯一的缺点就是要途径一片人烟稀少的密林,且有很长一段路不方便大部队前行。

      遂,赵璟安排大部队继续走官道赶往嘉兴府,而他亲自带领几十个护卫和隐卫,包括死皮赖脸要跟着的江策,和江策的拖油瓶方亳,一道走了这条捷径,争取尽快入城。

      不过,赵璟默许方亳一路跟随也是看在他的特殊身份上,他总觉得这孩子不简单,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没什么好感,若不是看在江策也算他半个夫子,又格外护着他的份上,赵璟一定会先找个地方把方亳锁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人烟稀少,还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户的。”他们越是往深处走,江策越是觉得前路有古怪,他的“未卜先知”虽然不灵,但他的直觉向来挺准。

      话音一落,一阵破空声划过,从密林深处射出一片箭雨。

      因为早就有心里准备,他们这一行人里面唯二不会武功的江策和方亳第一时间被众人护在中间,四周的护卫们有的反应及时,用刀剑挡开了飞过来的箭矢;有的应对不及,被箭射中。随即,暗处的隐卫纷纷现身护在赵璟和江策二人身前,江策又紧紧将方亳护在身边,所以他们倒不曾受伤分毫。

      赵璟瞬间戒备,厉声道:“隐三隐四,不必护我,去江策身边。”

      因为徐来带着隐一隐二与大部队从官道走了,在他们身边的贴身隐卫只有隐三隐四,另外四位此时也许还在王府或山学“待字闺中”,等待他们的未来王妃呢,当然这是后话了。

      江策虽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累赘,可面对此番状况,他和方亳确实就是两个货真价实的累赘。

      可剑拔弩张的局势却容不得江策开半点小差,一不留神,下一波箭雨再次袭来。身边的护卫们又倒下几个,他们的人正在逐渐减少。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更不清楚究竟是谁的人。

      几波箭雨过后,这些隐匿在暗处的杀手,终于纷纷现身,不出所料,个个都是黑衣蒙面,乍一看黑压压一片,竟有百十来人。

      赵璟的人虽不是个个都能以一敌十,但对起明枪来,尚且还能应对,只是不知此时密林里还有多少暗箭,要想护主无虞,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突然,也不知怎的,江策觉得手里牵着的手一松,方亳竟然被人劫了去。他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在重重保护下,被一个黑衣人夺走的。他们一直被隐三隐四领着往前跑,江策始终忧心忡忡地看向左后方的赵璟,一时不察,竟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

      江策惊呼:“方亳——!”

      只见那黑衣人在同伴的配合下,层层往后退去,足尖一点,很快消失无踪了。

      见状,江策急道:“隐三隐四,你们别管我,快去把方亳追回来,他对我们很重要!”

      隐三隐四对视一眼,看向江策,见江策心急如焚的样子,又实在做不了主,再回头看向不远处正与一众黑衣人对战周旋的赵璟和清风。

      电光火石间,江策实在是忍不住他们如此墨迹,他炮语连珠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再不追过去,就追不上了!方亳的性命关乎大局,把人弄丢了你们主子才会怪罪呢。再说我身边还有这么多人,怕什么?我现在就往清风他们那边靠!快去!!”

      说罢,还猛地把隐三隐四一推,二人一咬牙,不再纠结,一个掩护一个,冲出重围飞奔而去。

      顷刻间,他们就从傍晚打到了漆黑一片。

      赵璟一回头,借着从枝丫树叶的缝隙间透出的几缕微光,看见江策身边隐三隐四全都不在了,吼道:“隐三隐四,人呢?!”

      闻言,江策立刻道:“方亳被人劫走了,他很重要,我让隐三隐四去追了。”

      转身间,赵璟一剑划破向自己扑上来的一个黑衣人咽喉,江策竟能在嘈杂的刀剑碰撞声中,清晰听到鲜血飞溅出来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赵璟怒极:“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他们是来保护你的,不是用来去保护别人的!清风,你过去。”

      清风再怎么犹豫,须臾间,也只能选择听命行事。回身踹飞几人,便在几步间来到江策身后。

      正巧此时,江策右后方出现了一个缺口,险些让一个黑衣人冲进保护圈,清风一刀毙命,将来人直接斩杀,丝毫不留半点儿喘息的余地。

      可是这些黑衣人仿佛是一群相依为命的江湖死士,有几人见同伴倒下,也是气得双目赤红,嘶吼着,几个看似更为狡猾凶狠的人纷纷举着刀剑向清风劈来,看上去像是誓死要为同伴报仇雪恨的架势。

      清风却不恋战,他的职责是护好江策,所以丝毫不敢离开江策一步以外,虽然清风的武功更胜那几人一筹,但也因为要护住江策而打得很是吃力。

      显然赵璟那边相对要好些,他身边的几人明显个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使一起围攻,赵璟还是能够游刃有余的保护自己。

      但江策知道,表面虽然如此,但毕竟对战了那么久,人的体力总归是有限的,所有人的动作都逐渐迟缓,显然都力有不逮。

      不过只要能熬到闯出这片密林,对方的人不再增加,江策有信心,赵璟一定能带着他们平安与大部队汇合。

      可是,对方的人在倒下,他们的人也在倒下,这些人像是在拖延时间,又像是拼死只想要他们的命。

      眼看,就要前进到密林尽头,不知怎得,江策感觉到那个尽头隐约有一束寒光正在对准着他们这边。江策的心,在那一刹那仿佛忘记了跳动,他好像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迟缓,在刀光剑影中回首,他看见赵璟正背对着密林的尽头,诡异般的直觉在心底莫名响起:赵璟有危险!

      那一瞬间的江策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他本能地迈开腿,跑向了赵璟。电光火石间,一阵又疾又狠的破空声,当真在所有人的不经意间精准无误的穿越重重人影,直直射向了赵璟的后背。

      但那一箭,却未如愿以偿地射|中它的目标,而是硬生生被江策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去路,在一个穿破皮肉的“撕拉”声中偃旗息鼓。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又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在清风反应过来的瞬间,才语无伦次地失声惊呼道:“主子!江公子!”

      与此同时,赵璟也在清风地惊呼中回过头,只见江策正面色如常地看着自己,眼睛和嘴角都似是有种庆幸的笑意,可视线下移,赵璟才震惊地看到那支早已从身后穿破,露出半个箭头的利器正鲜血淋淋地牢牢插在江策胸前。

      刹那间,一袭白衣,殷红一片,江策的身体也在鲜血从胸口的位置蔓开之时,如凋敝的鲜花一般瘫软倒下。

      赵璟立即飞身上前,接住江策,清风等人也迅速蜂拥而上,瞬间围成一圈肉盾,死死将二人护在身后。

      他颤声道:“江策……”

      可是只喊出了一声破音的名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江策正抽搐着从口中吐出汩汩鲜血,这片艳红太过刺目,刺得赵璟除了哑然失色,也只剩下了手忙脚乱。

      赵璟怔住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怀里的人,除了拼命用手捂住胸口不停冒出的血,就是慌乱地替江策擦着满脸的满身的血,这一瞬间,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策在自己怀里闭上了眼,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失去了知觉。

      清风在一边,无论怎么呼喊主子,他也没反应,亲眼看见方才惊心一幕,然后江策又这么在眼前失去了意识,清风顿时也慌乱的不知所措。

      好在这时已经临近密林出口,一开始发出的求救信号也得到了大部队的回应,徐来带领着一众援兵赶到,这才将他们寡不敌众,又暗箭难防的劣势给掰正了过来。

      嘉兴府一间距离城门最近的医馆内。

      已经昏迷不醒地江策在赵璟的帮扶下,坐在榻上。医馆的坐馆郎中只是个平日看诊把脉,治些伤风感冒和跌打损伤的半吊子,哪里见过这样皮开肉绽又恐怖至极的箭伤。

      于是,他只能跪在榻边,哆哆嗦嗦地替江策把着脉,又因头顶上那个凶神恶煞之人的强势威压而忘记了要查看病人中箭的伤口。

      不过,此时的赵璟已经在一路惊惶失措之中清醒了些。他一手用帕子撑在江策背后被砍断的箭尾上,一手用帕子环住只露出了半寸箭头的胸口。

      只是手心里血流不止的温热还在刺激着赵璟惯常的处变不惊,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吼出声来,深吸一口气,对那个没用的郎中沉声道:“他怎么样了?”

      闻言,那郎中手一滑,竟失手把江策的手腕丢在了床檐上,郎中连忙磕着响头,连声求饶:“大人,诸位大人,小人只是个普通郎中,实在是没给人瞧过这么重的伤啊!”

      赵璟自是一眼就看出这个略显破败的医馆里,不会有什么神医妙手,但他也万万没想到会这般不顶用,若不是这间医馆是进城后最近的一家,且入眼这不长的街道仅此一家,他是绝对不会抱着江策踏进这间破店的。

      他闭了闭眼,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先!止!血!不会吗?”

      那郎中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到柜台后面取药材。

      见此情形,清风也是一片焦头烂额,他觑着赵璟的神色道:“主子,徐来已经派人去城内搜寻所有郎中,您别着急。”

      可赵璟越是不大发雷霆,就证明他越是心如火焚。只听赵璟忽然道:“清风,宋问前不久是不是来信,说他打算前往嘉兴府寻一味药材?”

      闻言,清风也是眼前一亮,连忙道:“我这就去把宋神医找来。”

      在宋问姗姗来迟之前,一群不顶用的郎中已经在手忙脚乱下暂时止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但箭矢是万万不敢轻易拔出的。因为这支箭的箭身,上下两排特制成了反向倒刺,先不谈箭矢只将将露出了半寸,很难拔出,就光看这箭身,都令人毛骨悚然。

      宋问前后观察片刻,难得也敛了神色,道:“要命!”

      面对熟人的赵璟这才原形毕露,他厉声道:“废话!不要命找你干嘛?快想办法该怎么拔?”

      聚精会神的宋问头都懒得抬,拧着眉,喃喃道:“要命的不仅是这支破箭,是他的血变黑了你们看不见吗?”

      这句话既是对赵璟说的,也是对旁边一众狗屁不是只会拼命哆嗦的郎中说的。

      此言一出,众郎中瞄了一眼果真变黑的伤口,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一齐跪地不起,头也不敢再抬,只敢在一边哆嗦着拼命打摆子。

      赵璟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随即更加变本加厉地怒骂道:“屁话少说,赶紧给我治!我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听到没?”

      宋问竟也怔愣了一下,朝赵璟翻了个白眼,道:“好在没插在心上,否则早在当场就咽气了!”

      说话的同时,极为迅速地在他那从不离身的药箱中拿出一排银针,手疾眼快地封住了江策几处大穴。然后又翻出几个瓶瓶罐罐,将几颗药丸强行塞进了江策口中,迫使他咽下。之后,又让清风拿来一盏油灯,掏出一把极为精巧且锋利的小刀,割开江策伤口处那一片衣物,而后在火上炙烤片刻,便当着赵璟的面,小心翼翼地割开了在剧毒下开始逐渐溃烂的皮肉。

      如此战斗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费劲全力把那支箭完整地取了出来。

      可此时的赵璟却没有松懈半口气,反而更加面色煞白地直愣愣盯着江策的伤口。因为他是亲眼见到宋问那把刀,是如何一寸一寸在江策的胸口剜出那支残箭的。

      其余人早在江策的衣服被割开的同时,便被赵璟一声怒吼给轰了出去。他看着江策狰狞地伤口,除了那声怒吼,赵璟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自己压抑许久的怒意。但令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之后那两个时辰才是真正的煎熬。

      他甚至觉得,那把刀一次一次是在剜着自己的心,那种前所未有过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袭遍赵璟全身,窒息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痛,却在十日后江策的苏醒中演变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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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之前在第一卷的时候赵璟回忆的挡箭来了,怎么样,还有人记得吗?
    终于可以填这个坑了,这里我想了很久,也卡了很久,不容易不容易。
    我写的时候都觉得心口痛……
    (另外:南方民间一般唤医者为“郎中”,而北方常唤医者为“大夫”,此处没有瞎改称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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