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中梦

作者:一捧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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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庄的真相


      身后是火光冲天,黑烟笼罩的别庄,此处是天光将亮的一片空地,明明身边有很多人,可在江策眼里,仿佛一瞬间只剩下他与赵璟二人。赵璟冷峻的面容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他正用一个略带质疑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只听他道。

      “这位就是传闻中的‘璟公子’?”赵璟虽然那日在隔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却始终没有见过这位“璟公子”的真容,突然在此处相遇,当真是狭路相逢。

      赵璟觉得怎么从遇到这人开始就都是麻烦,先是误会他是失足少女,为了救他而耽误时机,不慎让此处失了火。后来这人又无缘无故地跑回来,误闯了他们捉拿阉贼的地方,被阉贼拿来当作人质要挟,若不是他还算有些头脑,自己脱困,不然当真是要牺牲他这条性命了!

      江策回望着流露出全然陌生表情的赵璟,心底的郁闷和委屈油然而生。但他知道这一切怪不得赵璟,如自己当初猜测的那般,这里确实是平行时空,自己并非重生。赵璟也完全不认识自己,甚至这里有可能都不是赵璟口中所谓的前世,因为他们的初见并不在他说的秦淮河畔,而是在这个距离江宁府还有一定距离的深山别庄里。

      他无奈于命运对自己的捉弄,他更委屈于那个曾经眼里心里满满都是自己的人不见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畏惧退缩,虽然未来的路很迷茫,但他心里就是有一股无名的火在撺掇着自己,他想向这个人靠近,他哪怕是无理取闹的赖上这个人,也要强行走进那个曾经只属于他的心。

      突然,江策语出惊人地道:“哎呀~好痛,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耶律淳和梅娘不明所以,都着急江策的伤势,就连本来冷眼旁观的赵璟也微微蹙起了眉。

      耶律淳问道:“你这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快把鞋子脱下来。”

      只见脱下鞋的脚当真已是血糊一片,都看不清是哪里受了伤。江策瞥了眼向自己瞧过来的赵璟,他眼一闭,心一横,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回忆道:“呲——好像是刚刚被人推倒摔下来的时候踩到了地上什么锋利的东西,天太黑我也没注意到,原来是刮破了脚啊,我说怎么脚底一直钻心地疼呢!”

      江策故意抬高了音量,好像生怕赵璟听不见似的。

      闻言,赵璟本就皱起的眉心突突直跳,他回想起方才自己被这人一下子扑到怀里,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后,又震惊地推倒了他。好像当时他是一直赤着脚的,难道当真是自己害他受了伤?

      耶律淳听到这儿,瞬间炸毛了,他怒道:“什么!谁推的你?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梅娘也是一脸焦急,催促道:“快别说了,先给公子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要紧,不然若是感染了可是要生大病的!”

      江策踉跄着,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耶律淳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他道:“走,我背你去城里找大夫。”

      江策无语,他还在想接下来该怎么继续碰瓷赵璟呢,你捣什么乱?

      与此同时,赵璟走过来,从身上掏出一瓶金疮药,丢给踌躇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江策,江策本能地接住,好奇地瞪眼直视着赵璟,就听得赵璟冷声道:“许是我方才失手害你受伤,这是最好的金疮药你拿去。”

      江策瞬间欣喜,此刻眼里应该是冒着粉红心心的那种表情,可下一刻就听见赵璟用更加冷漠地表情,道:“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说完话,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耶律淳站起身,回头看见江策紧握着那瓶金疮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心里顿觉不爽,随即指着赵璟离去的背影,没好气地骂道:“这人什么品性,伤了人还这般理直气壮?看我不揍死他!”

      说完,耶律淳当真作势就要追上去,谁知被人拽住了腰带,一回头,就见江策已经收敛了方才的失落神情,一脸若无其事地道:“好了,咱们也顺利把人救出来了,还是赶紧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耶律淳见他这么说,没再多话,背起江策,后面跟着梅娘,三人就这么走了。

      江宁府,沈宅~

      昏暗的灯光在密不透风的暗室里显得格外诡异,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无情地丢在阴暗潮湿的地上。赵璟一身玄色劲装还未换下,只是不再蒙面遮掩,随性肆意地坐在高大的扶手椅上,用眼神凌迟着那个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人。

      地上的人艰难地扯着干涩嘶哑的嗓音,低低喊道:“你们…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媪相绝不会把最机密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没用的人去做的呀,您当真是抓错人了!”

      听那人把话说完,赵璟侧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不屑一顾地嗤笑道:“就你这把老骨头还想在我跟前装硬气?难道有谁告诉你,本王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不成?”

      地上那人一阵哑然,当真不知该如何辩驳,却听得赵璟再道:“本王自是知晓你在他们里面不过是个底层的蝼蚁,可是你纵火,牺牲自己,也要放走的人是谁?那个在江南呼风唤雨,又建了这么一个山庄供你们这些老东西享乐的人又是谁?”

      赵璟忽然站起身,走到像一滩烂泥一般趴在地上的人面前,虽然嫌弃,但还是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脸上,微微弯下腰,轻声道:“本王没有那些个耐心等你想明白,如果你不早早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留下你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地上的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赵璟的声音虽然小到几不可闻,但还是能清晰地在字里行间感受到森然杀意。

      赵璟抬起脚,非常嫌弃地在那人面前做了一个撵地的动作……

      走出暗室,外面早已艳阳高照。赵璟不禁抬起手,挡住眼,恍惚间,竟然闪过那个人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双眼,一时有些愣神。

      沈义伦浑然不觉地走过去,问道:“都招了?”

      赵璟忽的一个激灵,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沈义伦,又轻轻舒了口气。

      沈义伦不明就里,好奇道:“你怎么了?”

      赵璟不想多做解释,他总不能说刚刚晃神的时候想到了那个“璟公子”,竟然还是他男扮女装的样子吧~干咳一声,恢复肃然神情,道:“许是在里面待太久,有些昼夜不分,日头太大,恍惚了。对了你那边追查的怎么样了?”

      沈义伦道:“那群老阉狗狡猾的很,好像随时做好了准备逃命似的,只抓了一部分,还有几个被他们逃脱了。”

      赵璟点点头,并未出乎意料,他款步朝外间走,沈义伦跟在身后,只听赵璟道:“暗室里那个老东西是他们几个的牵头人,有他在其他人也无足轻重。不过这个老东西嘴硬得很,咬死了不肯说出幕后替他们操纵这些事的人是谁。熬了他一夜,说了些无关痛痒的秘密,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义伦略一思忖,道:“花石纲之患是咱们下了江南才发现的,从州县到各路郡,百姓有冤报不上去,必然是地方官和朝廷内部有人在暗通款曲。不用想也知道上面的人是谁,可是要抓到他的把柄,没有人证物证,空口无凭到了官家那里又得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沈义伦明显看到赵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赵璟为此事已经连续奔波数日,昨天为了审出两浙路这个最大的蛀虫是谁,一宿都没能合眼。他有些担忧道:“小璟,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先回屋休息吧。外面的事有我和徐来在,你赶紧先去好好睡一觉。”

      可是赵璟一听到“小璟”,心里莫名有些膈应,这个称呼昨夜还被耶律淳唤过那个人。他突然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本来对这个毫不避讳亲王贵胄名讳的人就没什么好感,这下好了,昨天还闹这么一出,差点儿耽误自己抓人,瞬间没来由地道:“那个人,现在在何处?”

      沈义伦莫名其妙地问:“那个人?是哪个人啊?”

      赵璟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难以启齿道:“就是那个拿着本王名字在外招摇撞骗的人!”

      沈义伦瞬间明了,一扬手,齐辛和不请自来的清风双双上前,只听二人一唱一喝地:

      清风道:“咱们走后,耶律淳背着他也回去了。”

      齐辛道:“他租了一个小院,就在咱们沈宅旁边一个巷子里。”

      清风又道:“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厮用来看门护院。”

      齐辛也道:“他好像一直在寻什么人,挣得钱不是随心所欲地送人了,就是用在打听人上了。”

      赵璟凝眉,问道:“找人?找什么人?”

      清风答道:“这个不知,他很奇怪,找人也从不说要找之人是什么名字,长相如何,所以那些被他打听的人都对他要找的人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好像是要找什么人才一直留在江宁府的。这还是从那个秦树嘴里探到的,前几日隐三把他灌醉了。”

      赵璟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想起之前心中的疑惑,问道:“他为何会男扮女装出现在那里?”

      沈义伦这时有些赧然地上前一步,歉疚道:“我也是方才回来才知晓,好像是苏莺莺这回未经允许擅自把事情透露给了他,说是因为他要赎身的一个小丫头也被那伙人掳了去。他出谋划策请莺莺配合他们做了这一场戏,说是以自身作饵,深入敌营救人。”

      “荒唐!”赵璟厉声怒喝,也不知这句骂是落在了谁的头上,沈义伦和清风、齐辛三人只好选择默不作声,最为安全。

      另一头,江策在小院子里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翘着被包扎得跟个粽子一样的左脚,其实大夫来清理检查后说只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并未有什么大碍,所幸也没有感染,抹了那瓶上好的金疮药后连疼痛感都不那么明显了。

      他把玩着手里那瓶金贵的金疮药,这东西倒是之前赵璟也给过自己,好像还是宫里的东西,果然珍贵的东西,就是有它贵的道理。

      此时耶律淳正巧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仆从拎着大包小包好多东西,一下子就堆满了江策整个袖珍小院。

      江策苦着脸,愁道:“你拿这么多东西来,还有这么多人,我这小庙容不下啊!”

      而后就听见,耶律淳严肃吩咐道:“听到没,你们放下东西就赶紧滚出去,别占地方碍事。”

      江策哭笑不得,他就是打个比方,摇摇头,无奈地认输,问:“你看起来昨晚休息的不错,精神焕发啊!不过,你来我家作甚?”

      耶律淳上下打量了江策一遍,见他没什么大碍,这才道:“这不是马上启程暂时得离开江宁府,来跟你作别嘛~这些好东西都是我特地找人买来的,衣食住行什么都有,还有那个梅娘赎身的银子也都放到那个箱子里了。怎么样,我这人挺信守承诺的吧!”

      江策看了一眼一堆东西里面一个硕大的箱子,他对现银没什么概念,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没作他想地对耶律淳拱手致谢:“多谢您慷慨解囊,一路平安,恕不远送。”

      耶律淳肆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人,就是有趣!这就要打发我走啊?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呢!”

      江策本想说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只等你走后,立马去敲沈宅大门,撒泼打滚也要混进去。但此刻还是不忍心看这个老好人扫兴,所以佯装很好奇的样子,十分配合地问道:“什么事啊?”

      耶律淳略一挑眉,煞有介事地道:“你可知道,咱们昨晚烧毁的那个山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江策这下确实有些好奇了,真诚地配合道:“不知道。”

      耶律淳背过手,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有兴趣的得意表情,继续道:“我是从那些被掳走的姑娘口中打探到,掳走他们的人要他们服侍的都是一群阉人,照你们这儿的说法应该是内侍,一群年迈告老还乡的内侍,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对了,据说有好几个姑娘都被凌|虐|致|死,全都被抛|尸|埋在后山上了。官府的人今天才接到举报,这会儿还在山上验尸呢!”

      江策惊愕,细思极恐,如此说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哪个时空,这群可怜的青楼女子被带走遭受凌|辱的地方就是那个山庄?而这个山庄的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是过去的他不曾关心过的。但当初的赵璟一定是知晓的,那现在这个呢?他也知道吗?

      耶律淳见他一脸惊恐,好心安慰道:“还好咱们身先士卒,拯救了那群可怜的人儿,不然就不止是死几个人这么简单了,再晚些日子,等这个酷暑过去,怕是秦淮河的美人儿都要损失一半呢!”

      江策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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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内容确实要前后结合着看才能看懂,前面说过的内容后面我不会重复再提,但是前面没讲清楚的疑点都会在后面一一揭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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