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联动

　　童程慎重考虑了将娄本物彻底拘禁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放弃了。
　　现阶段，他还是没有能力在东临州掌握主动权。
　　所以他想了想，对娄本物说：“严格意义上，你只是嫌疑人，还不是罪犯。我不会完全限制你的自由，只希望你能在行动之前，能向我透露一些情况。当然，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通过电子镣铐找到你。”
　　他这番话说得平和而理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娄本物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委屈。
　　明明是他要监视我、调查我，怎么弄得像是我在欺负他？
　　晚上，按照他们的约定，娄本物被“拘禁”在舒适的卧室里，而童程只能在客厅履行自己的“看守”职责。
　　娄本物洗完澡，换上宽松的家居服出来，抬起双臂用毛巾擦头发。
　　童程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仿佛神态自若地看着新闻。
　　然而他的余光中，满是娄本物上臂结实的肱二头肌，还有因为家居服上移而露出的腰线和腹肌，肥大的长裤下看不出什么具体的轮廓，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内|裤边。
　　再这么斜视下去，童程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抽筋了。
　　肚脐！我看到肚脐了！
　　我的天哪我偶像的肚脐是椭圆的！
　　童程早已无法控制思绪，只能在心里挥舞着荧光棒，为了肱二头肌、腰线、腹肌、内|裤边、肚脐和肚脐以下的一切疯狂应援。
　　试闻哪个粉丝不想要这样的福利呢？
　　后援会出的等身抱枕都没这么刺激！
　　娄本物没有直接回房睡觉，而是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他坐上沙发，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地上，一条长腿架上茶几，另一条腿曲在身前。
　　他把一罐啤酒递给童程：“喝点？”
　　童程是真的有些渴了，接过啤酒：“谢谢。”
　　身边响起“啪”的一声，是啤酒开罐的声音，之后是“咕咚咕咚”的吞咽。童程侧头看了眼，视线落在那个起伏的喉结上。
　　虽然手指微微颤抖，他还是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掰开拉环，仰头喝了几大口。
　　冰凉的酒液灌进喉咙，丰富的气泡和麦芽香气刺激着味蕾，让他清醒了不少。
　　智能屏幕上放着财经新闻，正在说袁氏集团的股票。
　　童程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让自己尽量不去注意娄本物，与他保持着三拳以上的礼貌距离。察觉到周围有些乱，他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湿毛巾，把它叠好放在一边，又顺手整理起了茶几上的杂物。
　　娄本物问：“你有洁癖？”
　　童程说：“还好，只是不喜欢脏乱。”
　　娄本物点头：“嗯，那正好，交给你收拾了，麻烦帮我把衣服也洗了。”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童程：“……”还有这种好事？
　　此时他正收拾到娄本物那半边的茶几，看见他脚后跟压着一张纸巾，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把他那条腿抬了起来。
　　被架着一条腿的娄本物：“你干什么？”
　　童程僵了下，抽走纸巾，若无其事地放下他的腿：“收拾桌子。”
　　娄本物忽然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着，手里的啤酒差点洒出来。
　　他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童程没接话，扔掉纸巾，坐下灌了口酒，忐忑地想，难道他发现自己是他粉丝了吗？
　　娄本物继续道：“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总说要按章办事，像个刻板无趣的人工智能。但你实际的做法，又常常会脱离正轨。就好比你说要拘禁我，结果在这里给我收拾桌子，你说要调查我，又在想办法帮我洗脱罪名。”
　　他放下啤酒，直视着童程的双眼：“一个如此矛盾的人，一定藏着很多秘密吧。”
　　童程拿起他的罐子晃了晃，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就这短暂的几秒钟，他找回了自己少判的身份。
　　童程巧妙地转移话题：“我的秘密不值一提，倒是娄总督，你有很多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吧，这也是我们的调查方向之一。”
　　“我有什么问题？”
　　“仅仅上个月，就有两名女性和一名男性与你传出了交往绯闻。娄总督在这方面的名声，与你在政绩上的名声，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你们鉴查厅是不是很闲？天天都在搜八卦？”
　　“你的所有资料我都详细分析过。”童程说，“蔚帛上关于你睡粉和性|交易的话题层出不穷，鉴于后续调查必然会深入到你的私生活，所以我建议你尽早处理好那些情感关系，免得留下把柄，或者其他人遭受牵连。”
　　“这种事我向来处理得干净利落，就不劳童少判费心了。”娄本物站起来，夺过童程的啤酒，手肘撑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说我睡粉，有实锤吗？”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童程抿了抿唇。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就想坐实这项指控！
　　其实他手上的所有八卦资料都没有切实证据，这才是最令他疑惑的地方。有很多信息就像是娄本物刻意放出的噱头，或者是转移对手注意力的手段。作为粉丝，他怀疑这些都是他掩盖事实的烟幕弹，也许他已经有一个秘密情人了。作为少判，他结合之前在居明夜总会诊所中的见闻，有一些合理猜测。
　　他目光下移：“难道你那里，真的有问题？”
　　娄本物给气得噎住，冷笑道：“你不是有能耐么，自己查去吧。”
　　把童程的啤酒一饮而尽，他趿着拖鞋走进卧室，关门之前，抬手做了个投篮动作，把空啤酒罐丢尽了垃圾桶。
　　童程：“……”
　　那里的问题要怎么查？

　　娄本物早上起来的时候，童程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餐桌边。
　　整间屋子比之前整洁了很多，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阳台，早餐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和煎鸡蛋，显然是用现有的食材制作的。
　　娄本物洗漱完跟他打招呼：“早。”
　　童程说：“早上好。”
　　智能屏幕播着晨间新闻，他们开始吃早饭。
　　娄本物吃饭有种横扫千军般的架势，呼啦啦两下，半碗就进了嘴里。
　　童程觉得气氛不错，吃了几口，提出了深思熟虑后的计划。
　　他说：“娄先生，你愿意做我的保镖吗？”
　　“噗咳咳咳……”娄本物一口粥差点喷出来，“我做你保镖？”
　　“是的。”童程解释，“我打算雇佣四个保镖，陪同我和王南去东临州的鉴查厅分部报道，你是其中之一。”
　　“这么大排场？”回过神来，娄本物已经大致明白了童程的意思，他把剩下的粥喝完，抱臂靠着椅背说，“你是要给分部的人下马威啊。”
　　“是他们自己的工作没做好，才导致总部派我们过来解决问题。我们在东临州境内遭遇袭击，事情发生两天了，他们至今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有给予我们必要的防护措施，那我只能自己来提供安全保障了。”
　　娄本物挑眉：“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给你做保镖？”
　　童程说：“现在媒体的态度呈现一面倒的倾向，很多人指控是你派人袭击了特调组，这个现象很不正常。我想了下，与其让你我都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不如我站到他们动不了的明处，再把你藏进灯下黑的阴影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娄本物沉吟了一会儿。
　　他觉得，这个人的想法总是出其不意。
　　明明刚遭遇过生命威胁，在东临州势单力薄，可他就是敢搞出大动作来立威。
　　东临州的鉴查厅人员，已经被这个地方驯化了。他们不是不想肃清，他们是四处掣肘，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而这个童程，似乎真的有些与众不同。
　　这就是二姐青睐他的原因么？
　　他的身上有种不知畏惧的莽劲，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你敢袭击我，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鉴查枪的分解模式；你敢无视我，我就偏要高调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你敢干扰我的调查，我就敢提前让调查对象锁在我身边。
　　有种莫名的爽快。
　　虽然被锁的人是他自己。
　　娄本物道：“做你的保镖可以，不过，你付得起价钱吗？”
　　童程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付不起，这是公务开销，费用全部由鉴查厅承担的。”
　　娄本物：“……”失策了，还有这一手。
　　童程见他吃完了，自觉收拾了碗筷，放进洗碗机：“一会儿我们要去趟居明安保公司，我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的广告了，感觉挺正规的。我跟他们联系好了，你就以保密身份先入职那边，然后我再从他们那里聘请你，这样比容易引起怀疑。”
　　“唔。”娄本物抱臂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架上茶几，看着他忙忙碌碌。
　　“我可以帮你挑一下衣服吗？第一天入职，形象很重要，要穿正式点的。”童程在卧室门口征求他的意见。
　　“随你。”娄本物还是一副大爷样。
　　得到许可，童程打开衣柜，帮他挑了件挺括但不张扬的黑色西服套装，还有领带、墨镜、皮鞋、皮带，顺便搭了个低调的深蓝色贝母袖扣。
　　他问：“这套可以吗？”
　　娄本物扫了眼，无可无不可。
　　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出门的时候，童程帮他理了下领带，絮絮地说：“你这属于下岗再就业，态度要好一点，薪资方面也不要太挑剔了，作为一个被停职的总督，能从鉴查厅领到薪水，这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娄本物冷声回应：“嗯。”
　　他走出房门，突然间醍醐灌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那么像妻子在叮嘱失业的丈夫重新振作好好挣钱？
　　不是，他堂堂娄家老三，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竟然还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这个童程，有点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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