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辞

　　“高霂，之前我只是觉得你想玩玩而已，但现在我突然发现你是真的动心了。”

　　小五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脸上收起了那副一直以来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中隐隐愈发着严峻。

　　如果是在其他的时间节点里，高霂有了喜欢的人，他一定会第一个出来祝福着他的，但在错的时间里遇见所谓的爱情，只会成为他的累赘，甚至会将他所做的一切覆灭。

　　“动心了又如何，你是想警告我就此多了个软肋吗？”

　　男人的目光落在一棵树上，垂落在旁的手轻轻的点了点空气，他有一种预感，一旦内心的欲望被彻底激发出来，那将面对的是日复一日不知疲倦的闯荡。

　　他的心墙再一次受到了考验，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无声无息的自我较量，这一次他将挑战着是来自内心里的一种的妄想。

　　“由可怜到怜惜，再由怜惜到多了几分男女之情。”

　　高霂的声音愈显低沉，小五一脸神情不明的盯着他，后者那一派漫不经心的样子，隐隐表达着他的内心正在被慢慢侵占着，不同的是这份侵占不是所谓的爱情，而是一种无言可解的东西。

　　“男女之情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你觉得哪样更重要？”

　　小五下意识侧目，心里也陷入了一时的纠结，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也是难以回答的。

　　高霂的视线淡淡的移开，嘴角边溢出了一丝的冷笑，显得整个人有些深不可测。

　　“自古江山和美人对于执掌高位的人来说，就是一种艰难的抉择，犹如鱼和熊掌一般。”

　　顿了顿他又道：“不同的是，我并不是那些痴迷权力的高位者，我也不爱美人，自然就没有鱼和熊掌，所以二者可得可不得。”

　　基于此，爱情对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剂罢了，他的内心里满满载着的，始终是对自由的渴望，得到了权力就意味着他将拥有自由。

　　男人顺势转身，迈开了步子，将将要抬脚离开的时候，小五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本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即使我说与不说，你自己都十分清楚，只是我还是劝告你一句，我们与姜小姐天生就不是一路的人，她要去揭开真相，而你必然是要掩盖真相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姜辞天生不同路，这一点上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只是那个女人仿若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牟足了劲紧紧抓着他不放手，却没能跳开现状，好好的分析全局看得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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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傍晚，天际间一片昏黄，余晖落在彩霞之中，清风拂过，空气里弥漫着阵阵草木清香，沉静其中是自然风光里多有的气息，令人不禁心旷神怡，全身都跟着放松。

　　姜辞下楼的时候便看见了高霂和一个黑衣高瘦的男人走在一起，那人脸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斜在右脸蜿蜒到下巴上，看一眼便叫人觉得分外的狰狞。

　　她轻轻的皱起了眉，神情中多了几分思索，意味不明，小五悄咪咪的靠近着她的身后，顺着她好奇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继而，后者吊儿郎当的面色里，一闪而过着阴霾，仿若冥冥之中已有了计较。

　　“你在看啥呢？”

　　姜辞下意识身体一僵，却没有直接回答什么，她伸手指了指高霂所在的位置，示意着小五自己去看。

　　“哦，他和那个内线待在一块呢。”

　　小五直接挑明了对方的身份，眼底不可察觉的观察着姜辞的变化，她跟着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神情中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一个身份而已，她并没有多在意什么。

　　这样的答案，能给小五传达出什么意思来呢？

　　小五舔了舔唇，淡淡的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既然对方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异样来，那么他姑且相信这个女人仅仅只是想通过高霂一人来探寻出所谓的真相。

　　“先不管他，我们先点菜吃饭，饿死我了这大半天，光是溜得腿都跟着细了。”

　　他转过身，朝着饭厅里去，边走边招呼着姜辞。

　　“好。”

　　姜辞淡淡一笑，没有再去关注外面的两个男人谈论着什么，跟着小五一起去了饭厅。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窥探和打量，她自己心里有数的，无非他在意的就是自己会不会给高霂造成损失，答案是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起码在现在，她的所作所为不会针对高霂，但是如果那个男人借此放弃与她的合作，那么她也不会再吊在这一棵无动于衷上，良禽择木而栖，关于她的选择是什么，完全是通过这个男人所做来决定的。

　　“高霂，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姜辞垂下眸子，手里拿着菜单，目光透过那上面，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旁人自然看不到这一刹那间她真实的表情，只会觉得她一副恬静的样子，样貌着实出众，引得其他游客连连打量着她。

　　高霂走进饭厅的时候，两个人均已经吃完了饭，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杯咖啡，显得慵懒惬意。

　　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目光定格在姜辞的身上，她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外露，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清澈明亮，仿若整个人的内心里一丝阴暗都没有。

　　外表果然是能够欺骗的了人，看似如此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狠厉，她的手段和聪明显然会猜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是这一刻里，她还是处于当局者迷。

　　“你的事都解决了？”

　　小五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问道。

　　“晚上出发，他做向导。”

　　高霂伸手递给小五一张身份证，顺势的坐在了姜辞的旁边，余光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自己一览无余着，一颦一笑的每一个表情都映刻在他的眼睛里。

　　“你们要走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姜辞抿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杯子后，抬眼看着男人道。

　　把所有的烦躁和郁结通通都咽了回去，余下只留一丝笑意挂在嘴角边，冥冥之中，结果已经落地，这就是高霂的选择，同时也给了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男人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我去腾冲，或者借由腾冲直接出境。”

　　小五下意识喉咙发紧，内心里无比的着急，怎么高霂突然间就把自己的去处计划都一通给说了出去呢，这他妈的不是等着人家来找你吗！

　　他克制住心里一通的脏话连篇，尽量沉默的坐个观众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较量。

　　“你还要出境？”

　　姜辞挑了挑眉，表情里多了些耐人寻味。

　　“恩，我的处境远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顿了顿，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的唇一眼：“是不是又对我多了一分好奇，堂堂一个药企的老总，居然整天东躲西藏的，实在有违观念印象里的样子。”

　　她看着高霂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仿若是在交底，又像是隐隐多了些别的什么，她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小五作为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的看客，此刻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大脑在飞快的运转中，他得琢磨琢磨高霂的意思是什么，也要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姜辞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总之他既希望两人彻底分道扬镳，也希望直接点明了话题，干脆的拒绝。

　　小五想了想，绝对不能任由这么不清不楚的继续发展，随即清了清嗓子，眼睛紧紧的盯着高霂，使劲的眨了眨，又眨了眨，男人轻瞥了他一眼，随即退散而去，那副模样分明是在告诉他，我懒得理会你。

　　“搞毛啊！”

　　我可是在为了你好啊！你这个傻逼！真想一脚踹翻你！

　　他忽然后知后觉，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最佳代表了，随即一怒的站了起来，高霂似乎早有察觉，悄无声息的扫了他一眼，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压迫感十足，他干脆默默的闭上了嘴，起身离开了饭厅。

　　“走之前给你一个忠告，这么多年以来，前前后后多少的人都无法撼动其根深固袛，过程里多么的艰险，是你想象不到的。”

　　灯影的映照之下，他的侧脸沉静温柔，嗓音里带着一丝的低哑，仿若冥冥中在摄魂。

　　“那你又在做什么？”

　　姜辞深吸了一口气，摸了一把兜里的烟，她掏了出来，看着对面的男人一眼，他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自己。

　　“你在这条看不到未来的不归路上逆行着，却在这里劝着别人放弃。”

　　她拿出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把玩在手里，显得有些无聊的意味。

　　高霂轻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趁着结局没有落地，他不愿真正的看见她一败涂地的样子，可这个女人的内心如此倔强，誓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心里有些郁结，不可置否。

　　“如果，那是你必须要走的路，那么你可以背水一战。”

　　短暂的安静后，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目光里多了几分认真。

　　“对我来说，如果我想要的别人给不了，我绝不能将就，因此我心甘情愿破釜沉舟一把。”

　　如果这正是她所求的答案，那么与其郑重的劝告，不如让她一试，他亦然没有否定别人的权利。

　　“可能在这个过程中，你所一直确信的答案将会被推翻，随之而来的真相也许并不是你一开始想要的，甚至会让你失望。”

　　姜辞没有出声，她静静的看着高霂，看着他神情淡漠，眼里有流光而过，格外认真的解答她的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回答着她。

　　“我们的路不一样，对于高家的情况我了解的不比你多几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是一样的。”

　　话音落地，男人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姜辞坐在原位，静静的看着他，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灯光的折射之下，显得如此有安全感。

　　比起之前那些时不时的试探，或者是那些登徒子般的伪装，她更愿意相信此刻的他，才是一个真实的他。

　　“高霂。”

　　她轻轻的吐出他的名字，男人的脚步随即停了下来，他一转头，眉眼之中沉静又深邃。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也许我们根本不会遇见。”

　　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即将开启的远程，她也得慢慢的消化着他的肺腑之言，他无法对她说出关于高家其他的事情，甚至那个真相是什么，他同样一无所知，只不过他天生就比她多了一本机警。

　　也许，那并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他曾深陷在地狱里，经历过这些漫长的黑暗，是他一点一点积累出的经验。

　　“但还是谢谢你，让我遇见了。”

　　她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柔和，显得整个人的影子都渡上了一层光芒，印在他的瞳孔里，如此深刻。

　　这一刻里，姜辞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天生令她着迷的气息，无论他做了什么，她总是下意识的被吸引了过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与她注定是两条直线，相对而行。

　　他动了动嘴，而后点了点头，迈着步子，最终一步一步的离她越来远。

　　扪心自问，他从未有如此好的耐心，给予一个人的机会一次，两次，也纵容着她的闹剧，一次，两次。

　　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么他希望最终这个女人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真相是什么，就算他心里一早有了答案，也不愿轻易的说出口，因为那样会彻底扼杀了她所有的希冀。

　　莫名之中，在他的心底突兀的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根，慢慢根植于心底深处的吾往之地，他竟然想真正的给她一次希望，如果没有，那就他来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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