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

　　梁莫和旭霖离开后，邦妮明显地是松了一口气，我瞧见她眼里的担心：“邦妮，抱歉，让这个晚餐变得这么不愉快。舒小姐她……对我和梁莫之间有些误会。”
　　“你别这么说。”邦妮摆摆手，“其实梁莫在接受我之前全都告诉我了。这些年，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我相信你也是明白的，他既然愿意全盘托出，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和你们见了之后，我也能理解他了。”
　　“是么。”我低下头，并没有参透她的那句理解。
　　“妮可、孩子的事情是和李小姐有关系吗？所以你和席先生才没有告诉梁莫。”
　　我意外于邦妮的直觉，只是这事不论和李贞薇有没有关系，我都没有告诉周围的人，于是我选择了搪塞：“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还是你们谁都没有说？”
　　我没有吭声。
　　“抱歉，是我过界了。”大概是我的沉默让邦妮觉得不对了，“我只是觉得就算是舒小姐那样的挑衅，不会让你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邦妮的第六感让我倒吸了一口气，的确就像是她说的那样，舒奕给的难堪的确给我窜了火，但真正让我感到窒息的是为什么她会知道孩子的事情、还可以讲得这么平淡。
　　“女士、请问这些可以收走了吗？”服务生的出现打破我和邦妮之间的沉默。
　　我抬起头来，望了眼邦妮，她应了声后，我才舒了口气，点点头：“买单吧。”
　　服务生有些意外，但还是带着礼貌地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卡离开了。
　　可能是邦妮的真诚又或者是明明是第一次见却给我的信任让我卸下了最后一点点的防备：“两个多月的时候，偶然遇到了李贞薇起了些争执……我没注意撞到了就……本来就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她推你了？”邦妮满脸不可置信，我没有否认，“这女人疯了吧？我听说过她冲动，但没想到这么恶毒。”
　　我勾勾嘴角：“她也没想到，说不上是故意的。”
　　“女士，这里是小票。”服务生打断了我们，顺带着取来了我们的外套。
　　“谢谢。”
　　邦妮和我分别拿着旭霖和梁莫的外套出了餐厅，虽然已经四月份了，但纽约的天气从来都没有个参考，夜晚有的只是冷意。我们没有看到旭霖和梁莫的身影，想着先去取车，直到听到停车场一侧传来的一声巨响。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一个李贞薇不够，还有舒奕是吗？”
　　“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她的方式？”是旭霖。
　　我和邦妮对视了一眼，快步向声源跑去，而我们到的的时候正好地目睹了梁莫将旭霖狠狠地推到墙上的一幕，只是旭霖的样子根本没有准备任何还击。
　　“你的感情债让她去还、让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去还？你到底还要怎么伤害她？”
　　“我如果放手了，你难道还要回头？”旭霖一脸的淡漠。
　　“席旭霖？”梁莫抓紧了旭霖的领口，眼神里热充满了不解，“你到底对语甄什么态度？”
　　“你自己没有准备好，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语甄现在是我老婆。”
　　“你他妈有种五年前就不要来找我！”梁莫的这一拳十分狠，我赶忙跑过去扯开他，然后转身扶起旭霖将他护在我身后。
　　“旭霖他刚从医院出来。”
　　“语甄，你让开。”就算梁莫看到是我后语气软了不少，但他通红的双眼根本藏不住他的怒气。
　　“梁莫……”跟在我身后匆匆跑来的邦妮拉了梁莫，递上了外套。
　　旭霖轻轻拍了拍我，想要拉开我：“我们的事情，你和邦妮先回去。”
　　我没有听他的杵在原地：“对，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语甄我们……”
　　“你闭嘴。”我咬咬牙，“小孩子吗？还动手。”
　　“语甄……”
　　“今天就到这吧。”我将手里的车钥匙交给邦妮，“邦妮你先带他回去吧。”
　　“妮可……”邦妮迟迟没有接过去，只是仰头望着梁莫，似乎是在等他的决定。
　　梁莫并没有放弃，他眼里的认真让我头疼了起来，我抓住了自己的裙摆，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旭霖这回更加有力地将我拉开了些：“我和梁莫的事情，你们先回去。”
　　“是、是你们的事情。”我冷笑了一声，“我他妈就活该被别人当成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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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先前那样的对峙是我自己太过冲动了。其实我应该理解舒奕的，毕竟对于她来说，自己喜欢的人强颜欢笑太过窒息。只是对于她知道孩子的事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生气。这样的事情，对她说了也无所谓是吗？
　　旭霖、梁莫和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我当初答应梁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不论这些年我带着私心和旭霖经历的这些点滴对于旭霖来说意味着什么，梁莫都应该是个不该殃及到的人了。只是为什么，他脸上的淡定让我看了心好痛。
　　“还不回家？”我本低头走着，一个没注意撞上了谁，我正准备抬头道歉的时候，旭霖的那张冰山脸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家？”我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环绕了一圈，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红灯区：“知道啊。”
　　“不要命了是吗？”
　　“回不回去有什么不同么？反正到哪里都只是摆设。”我带着些赌气地绕过他。
　　“语甄。”旭霖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回他的跟前，“我……”
　　“席旭霖、你真的太过分了。”我试图甩开他，却还是抵不过他的力气，“你明明知道梁莫和舒奕的那些，还让她来让我们所有人难堪是吗？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我以前做的多过分……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啊。”
　　“我不是……”他皱着眉头，眼里多出一丝薄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
　　“今天你让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了。”我顿了顿，“旭霖，你答应过我的、会体面地结束。这就是你承诺的体面是吗？让一个外人那么轻易地……”说出到现在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事实。
　　“孩子的事情不是我说的。”旭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解释。
　　他眼里的认真一时之间竟然让我分不清他的这句是否是撒谎，可是股权的事情、还有那之前的事情，他和舒奕……：“放过我、好不好。两年了，我真的不想玩下去了。梁莫这次将邦妮带来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他往前走了。所以……我们之间没必要了。”
　　“文语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欠梁莫的，我……”一阵恶心从我胃里顺着食道往外涌，我根本顾不及其他，赶紧蹲到路边干呕起来。
　　旭霖带着些慌乱地拍打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好受一点，可是胃里揪心的疼痛逼得我眼泪不停地往外流。我听见旭霖打了个电话给泰勒。没几分钟，旭霖的车就稳稳地停在路边。他抱起我，钻进了车内。
　　“凯瑟琳已经回诊所了。”泰勒交代着。
　　“好。”
　　我蜷缩在他怀里，很是难受：“嘶——”
　　“疼就咬我，马上就到了。”说着旭霖将另一只手臂伸到我面前，只是就算我再疼还存在着一丝理智，只是将脸埋在了他胸口，抓紧了他的衬衣，“别怕……会没事的，别怕……”

　　“这里晚一点能看到很多星星。”我抬头发现是旭霖。
　　那阵子，我因为戒药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和他有过联系，甚至是回了西部也没有发任何消息：“你们不是明天期末么？”
　　旭霖在我身旁坐下，从袋子里开了一罐啤酒：“教授特赦，不用考。”
　　我无奈地摇摇头：“学痞的快乐我是不懂。”
　　旭霖轻笑了一声，学着我的样子晃荡了起来。
　　随着一阵安静，我回过神来：“看来我运气还挺好的，难得来一次就碰上你了。”
　　“是么。”旭霖没有否认，“梁莫说你完全戒药了？”
　　“嗯。”我耸耸肩，望着山下的灯火，感叹“不然我也不敢回来。”
　　旭霖喝了一口酒，稍稍往后靠了靠：“梁莫说之前打给你是个叫汉斯的人接的。”
　　我应了声：“汉斯·克莱恩。他帮了不少忙。”
　　“克莱恩……”旭霖小声地重复着，“在一起了？”
　　“算是吧。”我勾了勾嘴角，承认了，“人挺好的。”
　　“人好这个理由可不足以让你收心。”
　　我听懂了旭霖的讽刺，晃了晃头：“我也没说要收心了。”
　　“文语甄啊文语甄。”旭霖眼里满是无奈，“梁莫让我转告你，好好珍惜眼前的。别再乱来了。最后伤得是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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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从麦斯那里拿回来了她之前去做的心理咨询，结果不是特别好。”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能大概听出是凯瑟琳的声音，“她看上去可能是没什么事了，但年前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冲击。虽说是没有什么物理上的伤害，但如果像这次这样再多出现几次，也是逃不掉的。”
　　我听不清旭霖说了什么，总之在我更清醒的时候，凯瑟琳和旭霖模糊的身影就已经映在了我的眼前。
　　“妮基、妮基。听得到我说话吗？”凯瑟琳轻轻拍了拍我，“好一点了吗？”
　　我缓缓聚焦，点了点头。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好给你开药。”
　　“好。”
　　就算是我努力地将关注点集中在凯瑟琳的问题上，一旁黑着脸的旭霖散发出的气场也不得不让我不时地失了魂。
　　“我先去给你开点药，你们稍微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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