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Higher(月岛萤相关)

　　两腿一软，原泽跪在地上两手撑地，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怎么回事，这才进了四强自己怎么就能这么情绪化，是汗水吧，一定不是泪水，可是鼻子好酸，在场外的坂上扑过来趴在她的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说：“十圈海豹爬你逃不掉了！”
　　“你不是也在哭！”原泽扭头破涕为笑，“快从我身上起来你个矮子。”肩膀一顶让坂上滚到了地上，然后站起身走到网前和小西里沙子握手。
　　“我总认为姐姐对你是过誉了，”小西的右手在颤抖着，“现在我明白了，这一场打得很尽兴，谢谢你。”
　　“以后再会。”原泽用左手拍上她的手背。
　　后悔吗，没有能上场的大岛由乃坐在观众席上，突然这么问了自己一句，确实她很后悔，没有能在最后的时刻跟原泽她们这群三年级地再一次奋战一次，记得去年秋天原泽队长刚要出发去东京时特地单独找过自己聊球队的事情，现在的二年级里需要有能够镇场的人，她希望会是自己。
　　实际上大岛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染着蓝色头发戴着耳钉跟谁都说不出话的刺儿头了，父亲逐渐开始支持自己的选择，在队伍里承担的也不再是那个永远需要被看着的后辈角色，抬头看着队长在跑的背影，她不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跟原泽一样的事情。
　　“哟！”田村奈奈在看台另一边看到了低着头一个人坐在这里的大岛，便跟一起来看比赛的花宫静香走过来了。
　　“学……学姐。”大岛慌忙地站起身来，奈何过高的个头倒是让田村吓了一跳。
　　“哎呀，不走近不知道，你一年多身高长这么快？”花宫双手拿着一杯热奶茶，“进队还跟我差不多呢。”
　　“哪有，由乃进队就比你高了好吧，”田村笑了一声躲开花宫的一记肘击，“看来明年我们只会更不得了啊，王牌都一米九了欸。”
　　前辈们也没有特意问到自己为什么打着石膏不能上场的事情，只是很轻松地聊着一些类似于原泽那个怪物是不是又进化了之类的话题，还有一些她并不了解的原泽跟小男友的八卦，大岛不知道她们是在故意地让自己放松下来，还是说本来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毕竟明天还有机会去半决赛不是吗？
　　外面起风了，真城提醒着大家把衣服都穿好，原泽将外套的帽子扣上，又把耳机塞回耳朵里，注意力过度集中的一整天，身体不累大脑也很累，迈开步子她走在队伍最前面，难得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赛场外的会场里人来人往，头顶着四强之一的名号的青城女排，被戒备着的同时也被关注着。
　　她在放空大脑顺便放空自己的胃，所以周围的一切都彷佛看不见一样。
　　集训时的助理教练看着她从面前经过，旁边男队的监督笑着感慨了一句：“不知道今天又会从这里飞出多少只雏鸟呢？”
　　魔之第三日结束时，第一日参加开幕式的男排52支队伍和女排52支队伍，只剩下了各四队，准备接受最后的厮杀。
　　中央球场，比先前的赛场感觉更高的天花板，更加亮的顶灯，更多的观众，更热的气氛，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原泽抬起头望着上空的时候确实颇有种老朋友我们又再见了的感觉，她捏着排球对着教练说：“这一球不得分，我从这里跑回仙台！”
　　“我来加个码，建议你倒立爬回去。”坂上叉着腰笑起来。
　　什么是畅快淋漓呢，那当然是每一球当作最后一球、每一场比赛都当作最后一场来打啊。
　　青叶城西最终止步四强，原泽千寻在队这三年，作为队员，作为队长，都交出了相当漂亮的成绩，春季学期开始时大岛由乃穿上了属于王牌的四号队服，接棒成为了新的队长，坂上和原泽还有其他的三年级在参加过最后一次早训以后，拿下了更衣室柜子上的名牌，便从此离开了女队的第二体育馆。
　　这期间及川通过了语言考试，马上要进入新的俱乐部，岩泉参加了两所学校的入学试验，目前还在等成绩，原泽每日放学后就在社区的球队里自主训练着，月岛有空时也会跟她一起打球，就只等着三月份正式毕业出发到东京。
　　其实，所谓的终点一直来得都比任何人想象得要快很多。
　　“在想什么。”月岛拿着排球在原泽的身旁坐下。
　　“我在想，”原泽转过头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明明很喜欢你却总是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以前没有这种毕业了什么都会不一样的感觉，可我最近总觉得马上就要变了。”
　　“我说过，我会去找你，”月岛将上一次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无论学姐那个时候走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会去找你。”在原泽愣着的间隙，他又补了一句，“何况喜欢本身就是很自私的东西，我会希望学姐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但我知道有更好的选择。”
　　别说这么容易让人感动的话啊，原泽偏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回过头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对他说：“跟我去一个地方，起来。”
　　被她拉着手走出了社区体育馆，夜色刚至，昏黄的路灯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月岛对原泽这种常常一时兴起的态度已经很习惯了，想着她跟自己在一起也不会迷路，所以便由着她去了，沿着小路一直爬到了附近的后山顶上，被原泽锻炼出了相当的体力的月岛还是偷偷地喘起了气，差点就忘了原泽千寻不是人这件事了。
　　“我小时候在这里走丢过，”原泽看着山下点点灯火，“一直在叫阿一的名字，可是喊累了也没人理我，最后我就饿睡着了。”
　　不愧是她做得出的事情，月岛点了点头。
　　“醒过来的时候，我趴在阿一背上，他背着我下山，晚上的山顶一点都不黑，头顶是星星，脚下是灯火，”原泽紧紧握着月岛的手，“那时候真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了，”她转过头去看月岛的眼睛，“萤，我现在把我的全世界给你。”
　　然后她踮起脚，主动去亲吻他。
　　这大概是月岛第一次从与原泽的吻中感受到如此绵长的甚至是深重的爱意，明明一点点过界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却只觉得这个人好像已经属于自己了。他相信处于爱恋中的人总是渴望触碰彼此的，月岛到底也是个普通的高中男生，也会突然在梦中梦见她，也会在现实中突然开始想念她，这些情绪都非常的正常，或者说，是一定会出现的。
　　一手抚上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入她的发丝间，低下头回应她的吻，毕竟再多一层的渴望此时也只会化成缠绵的亲吻，但是这样也就够了，甚至足够让她停留在自己生命里，就算只是短暂的时间也可以。
　　因为月岛很清楚，原泽的世界远远比这要大的多。
　　临近毕业前岩泉才收到了录取通知，本来以为不用离家太远的他却发现自己收到的是东京的学校的通知，晚上和原泽一起遛太郎的时候他长叹一声：“为什么反而没被东北的学校录取啊。”
　　“这样多好，我休假时候还能去你学校玩。”原泽牵着太郎走在他前面停在小公园前，“阿彻不会真定了毕业典礼后一天的飞机票吧，还能不能再赶一点？”
　　“俱乐部有个最后的面试就在三月初，他没当天就走已经不错了，”岩泉拉了拉绑秋千的铁链子，然后坐了下来，“这样也好，大家都有空去送他，不然又要哭哭啼啼说我们不理他了。”
　　“确实，他做得出来。”原泽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将太郎的牵引绳绑在柱子上，自己也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
　　“进队以后就又要开始选拔了？”岩泉问了一声。
　　“我是不觉得自己刚进队就能上场比赛啦，”秋千对于两个高个子来说显得都有些迷你，原泽用脚踩着脚底下的土，“不过，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呢。”
　　“和……和月岛那什么……”岩泉一提到这件事就老觉得哪儿不舒服，及川谈恋爱他就不想管，但是原泽就不行，他放不下心，跟老父亲一样，什么事情都担心，“你马上去东京了跟他准备怎么办？”
　　“嗯？”原泽晃过去撞了一下岩泉，“喂，阿一你担心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真不像你。”
　　“谁高兴关心你啊，”岩泉切了一声撞回来，“年龄差加异地恋，你以为这么容易吗？”
　　“这种词汇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怪？”原泽哈哈笑道，“我知道不容易，但是现在我就是喜欢他嘛，我没其他选择，就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
　　无奈摇了摇头，岩泉一副真是拿她没办法了的表情，“反正分手的时候不要找我哭。”
　　“你当我是笨蛋川啊，”原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挂着的星星挂件，“放心吧阿一，我绝对不会有机会哭的。”
　　——他不会让我哭的。
　　怎么说也是排球部的风云人物，集体照拍完之后，这三个人都被一群后辈簇拥着，来找岩泉要赠言的男生真是出乎意料的多，感觉快赶上及川后援团的女生们了，还有别的学校的女生偷偷来青城，只为了看典礼上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的及川彻一眼，而原泽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推给了及川，她可不喜欢背那么长的演讲词。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他们三个在体育馆的后门刚巧碰上了，看着被女生扯掉了第二颗纽扣的及川狼狈的样子，岩泉和原泽不留情面地笑了，熟练地将手伸进缝里把门闩松开，原泽脱了鞋先跑进去，阳光透过高处的小窗照进来，落在她的头顶，及川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她。
　　“我还记得高一刚来这里，我捡了一个月的球，”原泽突然说着，“结果现在都要走了。”
　　“一号体育馆比二号大一点，就是年头太久了，器材室里霉味可重了。”及川跟着也进来了。
　　“得了吧，你能搬了几次垫子，每次都是我和花卷帮你收拾完的。”岩泉哼了一声。
　　“一年级时候的排球都是我擦的吧！”及川反驳道。
　　“不，明明松川擦得比你多。”岩泉再次点破他。
　　“这种话非要等到今天来吵吗你们两个人。”原泽也没管自己穿着的是裙子就往地板上一躺，及川和岩泉也一左一右地在她旁边躺下了。
　　“谁知道以后还能跟这家伙吵几句啊。”岩泉话说出口就知道有点不对了，他听到了及川一声欲言又止的叹息声，和原泽深呼吸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原泽突然翻身坐起来：“我饿了。”
　　这话刚说完，一颗小脑袋出现在门口，转头看过去是坂上晴子，她顶着一头刚刚剪完的清爽短发晃了晃手里卷成筒状的毕业证书，身后还跟着松川和花卷两个，开口说：“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去吃拉面吗？”高个子的松川伸手把门打开了一点，铁门发出了因为生锈才有吱呀声，整个人的影子把前面小个子的坂上的影子都挡住了。
　　“听说今天高三生打八折。”花卷踮着脚把下巴搁在松川的肩膀上这么补了一句。
　　“阿彻请客我就去。”在旁边两个躺着的人已经站起来了的时候，原泽还坐着。
　　“他肯定会请客的啦，对吧，及川。”松川的语气像是要把及川的钱包吃空了的样子。
　　“感谢及川！”花卷竖起大拇指看向他。
　　“帅哥人真好。”坂上对着他挑了挑眉。
　　“谢谢，我要多加面，”岩泉拍了拍及川的肩膀顺便把赖在地上的原泽一把薅起来，“你这家伙是不是又重了？”
　　“乱说什么，我长的都是肌肉！”原泽站稳了理了理裙摆回头对在原地石化的及川说，“顺便，我要加肉。”
　　等到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着往校门口走的时候，及川穿着鞋追上去表情委屈地说着：“为什么总是我啊——”
　　前面几个人一起回过头来，整齐地说着：“因为你是及川彻啊。”
　　抬起头看向逆着光的他们的笑脸，及川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哭了，结果这一秒忍住的泪水在第二天入闸前溃不成军，他抱了抱松川和花卷，跟坂上握了握手，然后最后借着个子最高的便利用两手紧紧地把将岩泉和原泽抱进怀里，小岩的短发太硬了很扎人，原泽的卷发软软的弄得他脖子有些痒。
　　“喂，你别把眼泪蹭我衣服上啊，”岩泉嫌弃地说着，然后也用力地抱住他们两个，“都保重。”
　　原泽努力地在两个大男生用力的拥抱中汲取着新鲜空气，好让她还能开口说话：“你可不要输给我啊，”接着顿了一下，“要好好的。”
　　这一句“保重”和“好好的”把及川本来想说的话以一声哭腔替代了，他应了一声，拍了拍他们后背，接着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我们，去更高的地方再见吧。
　　及川背过身对着他们所有人挥了挥手，刚刚还一直保持着轻松的笑脸的原泽回过头捂住了自己的嘴无声地嚎哭了出来，岩泉伸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岩泉其实也不敢眨眼睛，一直到眼里都是红血丝，只是为来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来。
　　因为他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
　　——我们三个人走过的日子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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