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Higher(月岛萤相关)

　　信封拍在桌面上的声音打破了谈话场面的安静，原泽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我又申请了十月的国青选拔，叔叔已经把所有事都和我说了，爸爸，我真的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千寻，你还年轻有很多事你没办法考虑清楚。”原泽隆治双手紧握。
　　“可是我为什么要考虑清楚，”彷佛是憋了很久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样，“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您知道吗？”原泽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这年九月即将举办的排球世锦赛的宣传片，“这个舞台我原本是有机会走上去的，所以您问我在考虑什么，我告诉您，我在考虑我可以走多远，而不是在走之前就选择不去走。”
　　“不要太天真了，一腔热血能走多远！”性急的原泽隆治手按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那我就走给您看！”她昂起头毫不相让，“IH的冠军、国青选拔，我全部都赢回来给您看！”
　　原泽千寻这一次提交的申请收到回复的那天她正和青城全部正式队员准备向东京进发，上车前齐藤特地将她叫住把手机递给她，同时伴着一个“孺子可教”的微笑，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那头的人就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时，她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突然激动起来。
　　——这分明就是国家队总教练的电话！
　　“我明白了，真的非常感谢您，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强装淡定听完对方的话，直到那头挂了电话，她才原地蹦了好几下。整个人兴奋得宛如疯狂抖动的果冻。
　　“还磨蹭什么，快上车。”齐藤故作不满地看向她。
　　“这就来！”原泽三步并两步地跳上了车。
　　天黑之前大巴车总算是开到了目的地，到的时候白鸟泽的车也刚好拐进停车场，她把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里，转就身看到穿着国青队队服的牛岛若利从车上下来，这是暑期集训最后一天，他大概是从集训营直接赶过来了，毕竟今年IH的比赛会场是在东京。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现在可以参加秋季集训的话，就不要再为之前错过的纠结了。
　　拉着行李箱和队友们刚要进电梯，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
　　“阿千跟我来一下，有话跟你说。”她回身对上了自己叔叔的眼睛，原泽克德脖子上挂着的桐皇高校教练工作牌还没摘。
　　“嗯？”原泽皱起眉在原地站定，“又怎么了？”
　　坂上迅速拉过原泽手里的行李箱推给大岛，并对着她挤出一个“去吧去吧”的笑容，然后就一波人钻进了电梯里。
　　晚上七点未至，下午下的一场雨带来的闷热气息一点没有减退，原泽稍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跟她叔叔两个人就这么站在空调似乎并不管用的酒店大堂角落，在等待对方开口说话的十几秒内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只趴在门口自动售货机顶部的橘色肥猫身上。
　　“你入选秋季集训了。”这是陈述句，原泽克德显然也不是来确认的。
　　“白天我才收到的消息，”她终于不再看那只猫，“而且这是我进U19最后一次机会了。”
　　“想好以后只走运动员的路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希望自己走下去，很多后果我在跳不起来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透明琥珀色的双眸映着门外疾驰而过的车的亮灯，她看起来坚定得让人无法说出半个字的怀疑。
　　“记得比赛结束去医院报道，该联系的已经都联系好了。”原泽克德大概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发现叔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太寻常，她彷佛明白了什么，开口道：“请你转告他，我的决定我自己会负责任，即便再次落选，以目前我的学习能力和比赛经历，申请日体大也不是难事。”
　　被侄女一眼看穿的原泽克德沉默了两秒，接着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比赛加油。”
　　似乎很早就没有指望过能得到理解，一心撞南墙是原泽千寻的最大特征，头破血流都不后悔也是她的选择。躺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旁边的坂上早就入睡了，原泽将手枕在脑后，睡意全无。
　　尤其是看到一个小时前张间玲子发来的那条消息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睡不着了。
　　：我听说教练点名要你做球队陪练，太好了，我们能在一个球场打球了。
　　九月底开始为期二十一天的女排世锦赛，第一场小组赛从东京开始，这势必意味着原泽集训完以后要是去跟队做陪练就无法参加今年的春高预选了，学校方面可以请假，但球队那里她身为队长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毕竟对她而言一切都是未知数，可能她永远都进不了国家队，这次的陪练经历就是一次体验，很可能像是夏令营，结束了就要抛弃在夏令营的记忆迈开脚向前走。
　　可说要放弃，她却怎么都做不到放弃，梦想好像真的就在眼前了。
　　全国大赛决赛开幕式结束之后，第一场比赛过后便会开始，队伍里大概是个人都看出来原泽比平时要话要更少，作为队长的她这个状态确实不能够让大家安心，坂上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胶布，一边替她绑着手指一边小声开口道：“表情太可怕了啦，一年级的已经被你吓到了。”
　　听着坂上的悄悄话，原泽先垂下眼睛，而后又吞吞吐吐道：“我们高一的时候张间学姐离开队伍去东京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拐弯抹角的样子不适合你，”坂上收起胶布，“而且说句大实话，我当时只觉得队伍里会有你，所以根本没有觉得可惜过，我知道张间学姐很厉害，但我也没在赛场上见过，更熟悉的人反而是你。”
　　这一番话把刚要坦白的原泽给硬生生又劝退了，坂上尚且能直言对自己的依赖，她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抛下她们去追前程。扯着嘴角笑了笑，她双手举起来做了个伸展动作，“你也真是什么实话都说，好了，过会儿注意点她们的王牌，扣球角度很刁钻，我们的背后交给你了。”
　　“这种事还要你说，”坂上仰头看她，“倒是你，别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了。”
　　“知道啦，”原泽转过身摆了摆手，“我去洗手间。”
　　才从休息室走出去，下午第一场的对手学校主将才带着队伍从她面前经过，长久以来都是和大家一起承受这种目光，如今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境况之中，原泽没想过她也会感受到压力，皱起眉头，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容易害怕了。
　　她曾因为面对强敌时球队失利而与前辈生了嫌隙，也曾因为好胜心在赛场上同对手直言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什么样的她是真正的她，原泽想自己可能从来都是自私的，固执地相信只要喜欢排球就可以完成一切美好的梦想，给身边人假象，给自己增添虚妄。这一刻的原泽千寻却又停在一个岔道口，不知道是选择温暖的过去好，还是注定孤单的未来好。
　　拐过长廊，迎面撞上预备进场开始比赛的白鸟泽的队伍，领队的牛岛若利神色丝毫不慌乱，原泽不得不慨叹一句自己有时可能真的太容易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了，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想要避开他们，下一秒被叫人叫住，来不及去思索这位传说中的牛若为什么要找自己，他就已经迈着步子走到了面前来。
　　“原泽。”牛岛在队友好奇的眼光下开了口。
　　“中午好，牛岛同学。”原泽也不是个非要失礼的人，但和牛岛的关系更是只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些罢了，实在不知道在比赛之前有什么可交流的。
　　“这封信是生田学姐托我交给你的。”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牛皮纸信封递给了原泽。
　　“学姐……”原泽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信，抬头看向牛岛的眼晴试图想要读出点情绪来，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事到如今再提起生田麻央，仍然除了可惜就很难再有其他的反应，牛岛若利和生田麻央的关系本来也就鲜少有人知，幼年父母离婚后，牛岛的母亲不久后就再婚，这位新父亲入赘前有个女儿，粗略算下还比牛岛小了半岁，不过并没有跟着一起到牛岛家，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外租住房子。一直到生田离世，牛岛才从遗书里知道了她的身份。
　　今天终于在全国大赛的会场见到了原泽，把这封信交给她以后，生田交待牛岛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就完成了。
　　原泽看了一眼已经在热身的队友们，一个人默默在场边的板凳上坐下，看着似乎有些磨损的牛皮纸信封左上角写着她的名字，而相较于作为主攻手却娇小的身材，生田的字写的很是不羁与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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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泽：
　　收到我的信你应该很吃惊吧，可惜了，竟然看不到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
　　如果不出意外这时候的我已经不在球场上了，或者说不在这个人世间可能更准确一些。想到要选择终结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你那时看着我说，“不需要你等，我马上就会跑着过去。”
　　事实证明，你确实站了起来，也跑得比我想得更远了。
　　作为排球选手，我很感谢曾经与你比赛的经历，那让我有了更多的想要去触碰顶端的动力，我的身体素质不是最好的，身高不够，力量不足，但用别人总喜欢说的一个词，天赋，这是我拥有的，而你也拥有的东西。你会来到这个更大的舞台，是我没能获得机会继续走下去的舞台，你是我的对手，你必须要足够强才值得我这样关注。
　　我的时间被夺走了，所以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被他人操控着，我不可以等死，不可以在被夺走的时间里逐渐成为废物，所以我选择了结束，这是我的偏执，也是我的决定。
　　你曾经一度被神暂停了时间，所以你总是在怀疑在恐惧，原泽你记住，情感是你的武器也是你的软肋，你足够敏锐聪明所以可以在任何队伍做好二传，但也正因此那些需要你的队伍就会放不开你，同时你也离不开她们，那么你要怎么正视未来一定会面对的抉择。
　　要我说，你可能现在就正在困惑是应该留在队里还是去参加国家队训练吧。
　　别惊讶，我的智商有156。
　　前辈只给你一个忠告，像我上面说的一样，利用好情感你会成为最强大的选手，而被情感操控你就永远只是败者，那是一整个队伍，但那不是你原泽的所属。我最羡慕你的是宁可断了后路也要拼尽全力给队友传递信念的血性，但所有的热血都请冷静一些，那些流淌的鲜血是你自己的，痛楚也都是你自己的。
　　明天是什么样我已经看不到了，没有人会懂我毋宁死的心情，我想共情能力如你一般的也估计不会明白，只是你定会理解的是我看向明天的那份心情，如果可以的话，请走得更远一点，比你能够做到的再走远一点。
　　因为如果是你，肯定能够做到，打败过生田麻央的原泽千寻，别太给我丢人。
　　祝好。
　　希望你成功。
　　你亲爱的宿敌生田麻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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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上每一句话都太过真诚以至于原泽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消化，读信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生田时常会在句尾上扬音调的声音，这牛岛递信的时间也太巧妙了，就像是突然扔给她一个锦囊一样，从故人的信中抬起头，在场上热身的队友们向她招手，拖去外套和长裤，她原地向上跳了几下，简单活动了下身子，便跨进场内。
　　“都先不动，让原泽一个人完成最后一整轮。”齐藤捏着手里的排球，用很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的队员们。
　　“是，教练！”原泽应声，立刻做好起跳扣球的动作。
　　众人都觉得教练此举是在警告比赛前有些反常的队长，可实际上早就知道国家队邀请原泽去当陪练的齐藤是要提醒她眼前还有比赛，顾此失彼只能两方都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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