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司马是妻奴

作者: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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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试睡觉


      赫连卿的母亲去世得早,因此他十岁就被父亲带入了军营。虽然是赫连家的独子,但赫连父待他与其他新兵并无区别。

      他将赫连卿安排在新兵营里,与一众十来岁的小伙子们同吃同睡。于是在那里,赫连卿便认识了他此生第一个伙伴,尤莱。

      尤莱是一位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赫连卿从小就不爱说话,但尤莱及其活泼。二人一个静一个动,很快便学着军营里稍大的士兵们,拜了把子结了兄弟。

      但好日子不长,尤其是在战场上,更是没有什么好日子。

      原本所有的士兵都要养成一个习惯,那便是在睡觉时,不可进入深度睡眠,需得无时无刻保持高度警惕,以防敌军偷袭。

      赫连卿一直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可就在某一日,他误食了医者营里用来镇定患者的物品,因此那一日他睡得极深。

      不巧的是,也是在那一日,恰好碰上敌军夜里偷袭。

      尤莱和其他士兵比他先醒,而他却如昏迷了一般,雷打不动。尤莱拼了命地边对抗着敌军,边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字。

      终于,赫连卿迷迷糊糊地起身,正在揉着睡意未退的眼睛,忽有一名敌军找准空隙,猛地向他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倏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艳红的血液流了他满床,沾得他满手都是,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片煞红。

      尤莱替他挡了刀。

      后来赫连父及时赶到,这才击退了突袭的敌军,可尤莱却已命绝在了当场,甚至连最后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口。

      赫连卿永远记得,尤莱瞑目之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喉间说不出一个字,可那双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他不放。

      他并不知晓,尤莱在生命的最后,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但是,当时的那一幕却如刀刻斧凿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之后的十几年里,他时常梦见尤莱的那双眼睛,以及自己满手的鲜血。

      他想,或许是尤莱在怪自己吧,所以这么多年常常入梦,为的便是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他是为谁而死的。

      尤莱定是很不甘心。

      也正因此,赫连卿才将他的随身匕首带在身边,时刻悔过,时刻警醒。

      故事听完,温若言久久不能言语。

      她是在高墙大院里被捧着长大的,什么沙场铁血,战事残酷,她只觉得那是对自己遥不可及的东西。

      尽管偶尔听人提起,也只是感叹一下大黎的武力强盛,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感想。

      可如今听赫连卿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她好像忽然切身感受到了,加诸在赫连卿身上的责任和重担。

      原来身在高处的人,也不一定就过得快活。

      思及此,她抿紧了嘴唇饱含心疼地看着他,全然忘记自己方才差点丧命一事,张开了双臂将他大大方方拥住。

      温若言丝毫未曾察觉,在她拥住的那一瞬间,赫连卿的身体僵硬笔直得如点了穴般。

      她轻拍着他结实的背部,细声安抚道:“我觉得你想错了,他若是怪你,又怎会替你挡刀?”

      说罢,她松开双臂,一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也许你时常梦见他的原因,是因为这把匕首也说不定。你不是说,这把匕首是他从小随身携带之物?那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他定是要找你讨回来的。”

      赫连卿失笑,知道这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而编出来的一套说辞而已。不过,这并不妨碍自己配合她。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不如...我将这把匕首还给他?”

      “定然是要还的。“她顿了顿,又问:“你将他的墓设在了京城吗?”

      他摇头,“并未,我将他的尸骨命人带回了他的故乡,是北方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温若言垂眸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双眸发亮地提议道:“不如,你便将它埋在院中那棵槐树下?如此一来,你还可以每日见到它。”

      赫连卿回首望了一眼院中枝繁叶茂的槐树,轻微锁了眉头。

      这槐树离她的房门口也太近了,虽说他不信鬼神之说,但若是事情关系到温若言,那这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回过头来,再次提议:“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为何?”她仰起脖子,视线越过赫连卿的肩也看向那棵槐树。

      虽然它不如夏季时满庭芳香,但好歹现下刚刚立秋不久,那枝叶仍是翠绿蔚然,生长得极为漂亮。

      于是她嘟了樱唇,小声反驳着:“我觉得就埋在这挺好的...”

      夫人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自己到底是签过条约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她对着来,只能以后时刻注意着些了。

      想罢,他只好轻叹一声,应了温若言的要求。

      二人说行动就行动,命下人拿来铲子之后立刻跑到院中,在那槐树底下刨了个深坑。

      赫连卿将腰间的匕首放进去,用一捧又一捧的土将它彻底埋上。末了,还踩上两脚好让它埋得更严实一些,免得当真破坏了这院中的风水。

      “好了。”她眉眼含笑,转而看向他道:“那今晚你便试一试吧。”

      “嗯?试什么?”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温若言一派天真地眨巴着杏眼,同他解释:“当然是试睡觉啊,不然试什么?”

      “......”
      某位大将军的脑中,霎时便联想到了其他的东西。愣了一瞬后,很不自然地挠了挠额角,“哦...可是,你身上不是还有伤?”

      她闻言甚是迷惑,伤?让他睡觉,同自己的伤有何关系?

      懵了片刻后,她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指的是什么意思。

      当即恼羞成怒道:“赫!连!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说的睡觉,是让你睡觉!”

      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怒火,“你不是说,会时常梦见他吗?既然已经把匕首埋了,你便再试一试还会不会梦见啊。”

      “哦...”他挠挠头,难得一次露出羞愧的神情来。

      温若言双手插着腰侧,极度无语地睨了他一眼,皱起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明!日!见!”

      说罢,立刻转身回屋,将大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赫连卿望着她那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臊得,红得能滴血的耳垂,唇角不自觉便勾起了些许弧度。而午后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也随之消散在沁甜满盈的空气中。

      日头越渐下落,转眼之间已是百鸟归林,炊烟四起之时。

      大将军府里也逐渐升腾起饭菜的香味,他们并未像温若言所说的那般明日见,事实上,他们傍晚便再次见到了面。

      温若言一见到他,先是红了脸,而后又是嘟起樱唇,边哼边白了他一眼。赫连卿则是垂眸暗笑,并不言语。

      二人一同落座在餐桌前,像之前每一次用膳那样,他将她喜欢吃的菜,全部换到了她的面前。

      之前她还是挺受用这一套的,毕竟有美味的食物摆在面前,不吃白不吃。

      可这回,她偏偏要拿食物赌气,将赫连卿换过来的菜通通又摆了回去,看得一旁的小玉和何穆二人云里雾里。

      这夫妻俩是下午没聊好,又吵架啦?

      不对,应该说,群主怎么又单方面生气了?

      实在看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二人只好站在一旁装聋作哑,权当看不见。

      “言言,吃这个。”赫连卿夹了一个鸡腿,放进温若言的碗里,“你太瘦了,若是在漠北,狂风一吹你就被刮跑了。”

      她将鸡腿又给他夹了回去,看也不看他地道:“你是男人你懂什么?京城都是以瘦为美的。”

      “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瘦了。”

      方才还在耍小脾气的温若言,忽然就怔住了。

      他这是在......说情话?

      可哪有人说情话时,表情像个木头人的,连语气里也不带半分情绪。他定是顺口一说而已,自己若是当了真,那可就糗大了。

      想罢,她撇了撇嘴,蓦地想起他下午说的话,便难免往不怀好意的方向想去,“按照你脑子里的想法推断,你其实是嫌弃我......那什么平吧?”

      他一瞬间有些懵,不是很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便直接问道:“什么平?”

      “......”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温若言用筷子将碗底戳得咚咚响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响彻在大堂里。

      赫连卿直觉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说错了,便只好垂头,贯彻沉默是金这四个字。

      一顿晚饭吃的三个人很是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温若言蹬蹬蹬地便跨着小步子,急忙回了卧房。

      直至已在净室中洗漱,她仍然没能消下气来,反倒越想越气。这个赫连卿,怎么脑子里尽是这些东西?难道他们男人都这样吗?

      虽说他们二人已成了亲,但自己到底是个姑娘家,他怎么能如此毫不遮掩的,在她面前说那些话呢?

      况且,还是在屋外...

      温若言兀自气愤地洗漱完毕,穿好衣裳回了卧房。热气裹挟着她的疲惫一起蒸发在空中,没一会儿她便困了。

      小玉服侍着她上了床,点燃安神熏香后便离开了房内。

      屋外皎洁的月亮高悬苍穹,时间慢慢走向子时,周围一切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尤莱!”

      一声高昂的喊叫霎时划破了黑夜,重重落在温若言的耳膜里。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脑中稍微清醒了些后,这才意识到,方才听到的呼喊不是自己在做梦。

      是对面的赫连卿喊的!

      想起今日之事,她连外衣和鞋子也来不及穿,慌忙下床,打开门便跑了过去。

      只见何穆也被惊醒,正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而温若言则想都没想,直接推开大门迈了进去。

      “赫连卿!”她忙向床边走去,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赫连卿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头喘着粗气。

      心中那颗大石头暂时放了下来,她徐徐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想安抚他,却又因今日之事而感到后怕,便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只出声询问:“你还好吗?认得清我是谁吗?”

      话音刚落,背对着月光的那人二话不说便将她抱住。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呼在自己颈窝里的粗气,拂得她一阵痒痒。

      他抱自己抱得十分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怀里似的。温若言并未反抗,反倒放心地伸出了手,在他后背轻轻安抚着。

      接着,那人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言言,留下来陪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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