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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姑姑!姑姑!”小秦宣跑到秦凤跟前,兴奋地喊着,“姑姑!你来看我们啦!”
秦凤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来敞开手迎接他的怀抱。她轻抚着小秦宣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嗯!姑姑回来看你们了,秦宣乖不乖?在家有没有听爸爸妈妈的话啊?”
秦宣一个叉腰,自信地拍拍胸脯,说:“当然有!我很乖的!不吵不闹!”
秦凤哼笑几声:“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爸爸妈妈!”闻言,一旁的秦氏夫妇俩双双点头。秦凤一把抱起小秦宣,刮刮他的鼻尖:“乖孩子!”
吃饱喝足之后,秦凤便收拾碗筷拿去洗了。
今天她很开心。自从秦宣双亲逝世后,秦宣就被托付给刚和丈夫离婚的她,如今二人住在同一屋檐之下已差不多六年时间。
这期间秦宣变化很大。因为双亲离开的剧烈冲击,改变了性格,对外人甚至是她都总是忽冷忽热的。秦宣变成这样,她很自责,觉得是她自己的错。可错在哪儿,她又很迷茫……
现在沈逸的到来,让秦凤看到了光,是秦宣眼睛里的光。
他不再那么黯淡无光,而是像被蒙上了细纱的银河。
她又一次见到秦宣的变化,只不过这不是负面的,是正面的。
正回忆着从前种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血腥的场景——
只见有个人躺在十字路口中间,暗红渗透了她的衣服,血液迅速往四周蔓延开来,她脸色苍白,神志不清。只抬着血迹斑斑的手向秦凤伸去。
秦凤僵在了原地,眼睛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只见那人的嘴唇颤抖着张开,苍白无力地说了一句话,顿时让秦凤湿了眼眶,惊恐和哀伤的泪水霎时滑落至下巴。
“秦宣……”
“就拜托你了——”
“姑姑……”
沉浸在哀痛的回忆当中,秦凤隐隐听见了好像有人在唤她。那人拍拍她的肩膀,喝道,“姑姑?!!”
“欸……?”秦凤被拉回现实。只见秦宣皱着眉,表情严肃,可眉眼间还是透着抹担心的感觉。他平淡地说:“碗洗半天了还没好,您先回客厅歇歇吧,和沈逸说说话,碗给我来洗。”听秦宣的语气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
“噢……”秦凤迷迷糊糊地让开了位置。
见秦凤出来了,沈逸耐不住尴尬就冲她笑笑。仿佛能治愈一切忧伤的笑容瞬间让秦凤感觉到心里暖烘烘的,可尽管如此,依旧逃不过旧时的欢乐回忆。她低下头不经意间低声说了一句令沈逸匪夷所思的话:“这个笑容笑得……和秦宣的一样……”
“一模一样……”
我的笑容怎么了?很难看?
不知所措的沈逸不知道是什么勾起了秦凤的回忆,好奇心大发:“阿姨,您怎么了?我这笑容……关秦宣学长什么事?”
“其实……秦宣他……”秦凤正要开口,却当即被一把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姑姑……有些事不该说就不要说了。”
——‘他们’就是骗子。
秦宣现在比平时更冷了,皱着眉显得忧心忡忡。他从厨房出来时,还顺便沏了壶茶,“姑姑,那种事情……还是别说了,说出来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说完他还狠狠瞪了沈逸一眼,似乎是在说:你他妈不要随便问我的事。
沈逸一耸肩,背后瞬间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一时间空气仿佛冻结起来了,没有一个人出声。
霎时,一阵强风向客厅的落地窗吹来,嘭的一声响,三人顿时一惊,齐齐往后缩了缩,深呼吸。
“卧槽……”沈逸更是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秦宣起身检查了下窗口缝隙,见没有明显的裂痕后,又抬眸望向窗外。
俊美却带有些弱态的脸映在透亮的玻璃上。他神态失落,眼眸空洞,似乎有无限话语埋藏在这颗乌黑的水钻里。
秦宣闭上眼长呼一口气,转过身对沈逸说:“你今晚大概是不用回去了。”
沈逸:“?”
秦宣往后一指,示意沈逸过来看看窗外。
往下看去,窗外的景象一片狼藉——树枝乱摆,街道上涌水一阵接一阵。仔细看,有顶着某知名品牌的赝品包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狂奔,有刚下公交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一身湿的,有凭着一把伞在暴雨下疾步回家的……
沈逸:……看来今晚的确回不去了,就算铁定了心要回去也肯定会变成‘落汤鸡’的。
秦宣双手抱臂,斜眼看他:“你还回去吗?”
“不了。就算我回去也没命了。”
“行。那你今晚睡客厅。”
“啊?!你竟然让我睡客厅?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秦宣没回答,只是朝某个方向努了努下巴。秦凤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见沈逸向她看了过来,便笑了笑,立马从沙发上起开。
沈逸:…………
秦宣:“……”
秦凤:“……”
就这样再次陷入僵持……
不一会儿,还是沈逸最先僵不住了:“算了,斗不过你,我睡,沙发总比睡地好。”
“行。”秦宣说。
随后秦宣把被子、枕头都拿了出来,还顺手拿了几件大码T恤塞到沈逸手里,说:“快去洗洗然后睡觉。”
“哦。”
秦宣正要抬步,秦凤忽然凑过去对他说:“宣宣,你是怎么认识小沈的?见你们好像关系挺好啊,我还一直以为你在学校没什么好朋友呢。”
学霸一向只听有用的东西,直接自动忽略掉后面的两句话:“在校门口,被这个傻逼撞了一次就认识了,但……总感觉之前在哪儿见过。”
“是吗?”秦凤语气沉了下去。
“嗯,但想不起来。”
秦凤若有所思,没再吭声,直接提着步子回卧室了。
秦宣也没多想,帮沈逸整理完被子枕头之后,留一盏小台灯便也回卧室了。
房间内光线昏暗,空气凝重,秦宣坐在床边上,看了看小桌子上摆着的相框,照片上的两张面孔令他心如针扎,下意识说出:“当年的那个晚上也是像今天一样大雨……”
六年前,傍晚。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宣宣,爸爸妈妈今晚要去参加你爸爸一个朋友孩子的生日宴,那个孩子之前你见过的,就是那位姓沈的叔叔的儿子。”秦母对着年仅十二岁的秦宣说。
“在家乖乖等着爸爸妈妈哦,你秦姑姑会在家陪着你的。”
话音刚落,门就关上了。
秦宣心里有点不安,他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发生,他并不想秦父秦母去参加那个谁谁谁的一文不值,毫无意义的生日宴。但他们却说这个生日宴很重要,非去不可。秦宣当时是憋着委屈答应下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秦父秦母才出门不到半小时,秦凤的电话突然一震,电话铃声响遍整个客厅,秦凤连忙接起,然而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悲剧正在向他们慢慢靠近。
随即秦凤脸色一变,瞳孔纵然一缩,手机从她手中跌落,接着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秦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在秦凤的瞳孔里看见满满的悲伤和无助——
“您好,请问是秦女士吗?”
“对,我是。”
“接下来我说的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刚刚您的家属秦然先生和范燕燃女士在路上发生了车祸,俩人已被送来了Q市第一人民医院,但经紧急手术后……抢救无果,请您节哀。”
……
秦凤向秦宣解释他爸妈的情况后,秦宣眼神空洞,明明是最亲近的亲人离世,但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一直在低声重复同一句话:“你们是骗子,明明说过会回来的,为什么不遵守诺言?我有听你们话乖乖在家等你们的,为什么你们不遵守诺言?为什么?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画面一转。
秦宣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母被送进停尸间,只见秦然和范燕燃的尸体上都被盖上了白布,周围全是哭哭啼啼的亲戚们,无一不是在感叹“这孩子太惨了,才十二岁双亲就走了。”“对啊,不过秦然和范燕燃也惨呐,这也才三十多岁,还有一大半后半生呢。”云云。
可秦宣也当作没听见,脑子里想的全是他双亲出车祸的那一天所说的话。
骗子。
都是骗子。
————
“算了,别想了,刷个牙就睡觉吧。”秦宣回过神,迈到浴室门外。
没关灯?
推开门,浴室里却空无一人。
看来是忘关了。
接着他的目光往台子上一扫。
怎么多了个牙刷?哦,对,沈逸。
一想到沈逸,他好奇地探头往客厅一看。沈逸正躺在沙发上埋头大睡,“还睡得挺香,本来还想着说让他来我床上凑合的。”秦宣笑着叹了口气,似是有些遗憾,便又回头洗漱去了。
良久,夜色更深了。
沈逸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再向周围瞄了瞄,确定没人后,他悄悄起身,往秦宣的房间捻起脚尖轻迈过去。
他握住门把轻轻一扭,“门没锁?!”他心中窃喜。
进门后,只见秦宣像个睡美人一样正正经经地睡着,“总感觉他这睡相比醒着更好看啊……”他咽下一口唾液。
“操……这人睡觉要不要还要这么勾引我……”
秦宣向左靠了靠,修长白皙的脖颈连着锁骨暴露在沈逸眼下,“这……是个男人也顶不住啊……”
沈逸慢慢抬脚,上了秦宣的床,把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上地盯着他。
少顷,秦宣感觉到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难受,神志不清地睁开眼,谁知下一秒——
“唔?!”
眼前的人还未看清便被亲上了嘴。
来者实在强悍,大晚上的竟然还有如此精神。
片刻,嘴唇瞬间被亲得红润,“你……怎么……呼,你怎么在我床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惊讶。
“你真的愿意让你老公在沙发上睡吗?”沈逸扬起坏笑。
秦宣红了脸,顿了顿说:“不想……”
“那你想我睡哪儿?”
片刻秦宣眼色一沉,环住沈逸的脖子,把人拉到耳旁,亲了亲,轻声说:
“睡我。”
沈逸吃惊地看着秦宣,喜出望外,他居然那么主动!!!
……
……
同时间,窗外已经停止了暴雨,咸腥的气味随着轻风弥漫在各个角落,积水从树叶滴下;厚重的乌云早已烟消云散,一轮明亮的弯月再次挂在深蓝的夜空中,在一颗颗闪亮的星星的衬托之下,更是显得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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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24122020留)
修文(24052022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