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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蛇村与国师塔
捕蛇村,废墟间,一堵碎墙之下,一只血淋淋的手被埋在下面,而它的主人离它有百米之远,已经化作了一团粘稠的红色浆糊。
突然,两根手指动了一下,接着动得越发频繁起来。
并非残肢有复苏的迹象,而是手里捏着的物事活了过来,挣扎着想要出来。
那是一只沾满鲜血的纸鹤,当它完全脱离残手后,振翅飞了起来,向着夕阳飞去……
三天过去了,村里人还完全没有从那场劫难中挣脱出来,处处都能听到哭泣的声音。
捕蛇村一共也就三百多口人,几天前的那场杀戮,让他们失去了三十多个亲人。
若不是那条巨大的白蛇出现,这个村子恐怕很难有幸存者了。
那些杀人的恶魔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无人生还,连一个全尸都很难找到,那些残肢断臂被村民们集中起来,一把火给烧了。
至于这些官兵为什么会屠杀百姓,捕蛇村的人连去想这个问题的冲动都没有。
这些年,被官兵莫名其妙屠杀的百姓还少吗?
他们早就习惯了,甚至已经麻木了。
不少村民陷入了更深的绝望,杀官兵可是大忌,就算官兵不是他们杀的,可有人会相信有一条巨大的白蛇突然出现,杀了所有官兵这种事吗?
等待他们的,也只可能是被另一批官兵剿灭的命运。
就在昨天,万念俱灰的梅婶上吊了,留下了七岁大的虎子,又给这本就浑浊的天空再添了一抹阴云。
所有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虽然年轻,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平时鬼主意却不少,全村之所以几年来都能抓够蛇,很大原因就是他想的那些怪点子。
况且他是老村长的继承人,老村长现在不在了,除了他貌似也没有人能挑起这个烂摊子了。
“许宣那家伙又躲起来了吗?都三天了,一句话也不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受得了?让他安静待几天吧!没准,几天后就有主意了!”
山上,一下子多了几十个土堆,很多连块刻有名字的木板都没有。
“爷爷,我该怎么办?”
“你把村子交给我,真的对吗?”
面对着新砌的坟堆,一个满脸胡渣的憔悴少年自言自语着,眼神中没有一丝光彩。
新坟旁边,是两座熟悉的旧墓,正是许宣的父母。
不知道他坐了多久,腿上爬满了蚂蚁都没有注意到。
天上的太阳划了一个半圆,慢慢落入了群山之间。
刚要起身,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麻得快失去知觉了。
下意识地看向左侧,一个熟悉的老朋友出现在了那里。
一条黑蛇,盘着半丈长的身躯,警惕地吐着信子。
若不是它,他也不可能碰上那条白蛇。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很快就松开了。
“说你顽强呢,还是脸皮厚呢?居然还敢来!”
“罢了!”
许宣使出吃奶的劲,终于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走开了……
黑蛇偏了偏脑袋,似乎有些不解,这家伙见它一次打它一次,这次怎么全当没看见?
村子外有一条小河,许宣吹着口哨来到此处,蹲下来看了看倒影中的自己。
越看越难受,索性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将胡子剃了个精光,还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
梳洗完毕,还是那张小麦色的英俊脸庞。
脸上洋溢着熟悉的笑容,三天前的那场变故,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回到村子,在家门前停了下来,将匕首放入袖中,一只手缩入袖中紧握着。
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才轻轻推开门,朝里面瞅了一眼。
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上,跟他刚离开时一个样。
出于谨慎,出门前,他将女子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口,如今,那只手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松了口气,许宣开始操持晚饭。
用餐前,他习惯性地拿出了一个酒葫芦,里面还放着半壶浊酒。
这酒又糙又烈,他可喝不惯,只有一个人喜欢喝。
每次许宣出门,爷爷都会偷偷喝上几口,因为许宣不允许爷爷多喝。吃饭的时候,许宣才会把酒壶拿出来让爷爷来几口。
许宣发现爷爷偷喝的小秘密后,故意将酒壶藏到只有自己能找到的地方,为此,爷爷还好几天不跟他说话。
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许宣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捂着嘴巴没有哭出声来。
缓得差不多了,他扯开酒壶,一口一口喝了下去,那火辣辣的灼烧之感逐渐代替了胸中的阵阵绞痛……
酒喝完,擦干眼泪,一切归于寻常,平静地吃完了饭。
白衣女子已经躺了三天,直到今天,他才有勇气给她进食。
一边用勺子将粗米粥送入唇边,一边紧紧地握着袖中的匕首。
后背早已浸湿,他分明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三天来,女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醒来是迟早的事。
许宣注意到了窗外的火光,放下勺碗,通过门缝向外扫了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不大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半数以上的人都手举火把,全村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天上圆月高悬,却满是清凉。
……
……
长安城,一如既往的繁华,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
俯瞰长安城,有一座很是突兀的建筑,比其他建筑物高了几层楼不止。
天师塔,鹤立于皇宫之中。
为了修建此塔,皇帝动用了几万劳工,花了数年时间才于五年前修建完毕。
不知道这天师塔的地基下面,埋葬了多少劳工的尸骨。
一道道琴音流转开来,旋律中夹杂着阵阵肃杀之气,似千军万马在军前勇猛厮杀。
塔的最顶层,一个白衣之人,戴着铁制面具,双手抚琴,食指快拨如电。
一根琴弦骤断,琴声戛然而止。
国师起身,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不久,一道细小的影子划过,落入了他的手心,居然是一只沾满血渍的纸鹤。
纸鹤化为青色尘烟,眼前顿时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略微模糊的画面。
一条巨大的白蛇傲立于天地间,展开了地狱般的审判……
画面停止,如烟般散去。
“有意思!”
国师幽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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