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小小绿伞下的小小人儿停下脚步，把伞抬高，仰脸看着楼梯口前，正在忙碌进进出出搬东西的大人们。

　　今早上学前爸爸跟她说，对面会搬来一个姓晏的教授伯伯一家人，而且是妈妈认识的人，所以今天的晚饭要跟教授伯伯一家人吃。

　　妈妈也说过，教授伯伯家有个小哥哥，大她四岁，准备读初中了，她今年七岁，那么小哥哥就是十一岁，是那个人吗？

　　她疑惑望着站在搬家车旁，不时伸手帮忙接一些不算重的小物件的高瘦男孩。
　　蓝衣服，灰裤子，瘦长的背对着她，脸没让她瞧见。

　　小小人儿静静地站了好一会，才发现雨停了，肚子也饿了。放学前，妈妈到班上跟她说要去车站接外婆，午饭已经放在桌上了；爸爸下午才回家，所以她今天要一个人吃午饭。

　　可是，那些大人还在楼梯走上走下，搬的东西又大又重，把楼梯挤得满满的，没有第二个楼梯口，她要怎么上楼回家？

　　小小眉头皱了皱，想不出好办法，于是先把伞合上。
　　高瘦的小少年拎着一个不算大的小布袋要上楼，转身就看见站在楼梯口三米外的小小女孩，一束马尾辫，白白净净的小脸显得尤为温顺乖巧。只是此刻，小脸正一筹莫展望着楼梯口。

　　她身穿白色印花的小小裙子，手执绿色小伞，脚下是颜色稍淡的小小绿凉鞋，还有身后于瘦弱的她显得过于庞大的米色书包。一身简单又可爱的白绿配，在湿漉漉又才刚停雨的灰暗天空下特别抓人眼目。

　　面容清隽的少年不由展眉一笑，看向楼梯口，搬家工人一直来来回回的上落，狭窄的楼梯显得特别忙碌，不对她开放。

　　他走过去，笑容更漾开一些，“小妹妹，你要上楼吗？来，哥哥带你上去。”
　　还在苦恼沉思的小乐凝小小惊了下，眉头皱皱看着他。

　　少年把她那个缩肩皱眉不说话的动作表情解读为胆怯害怕，他弯下身，笑出白齿，哂颜温温显得更亲切，“小妹妹，哥哥不是坏人哦，哥哥家是新搬过来住这里的，来，哥哥带你上楼。”说着手伸向她。

　　小乐凝一双小手往后缩了缩，却认真看着他的笑脸。妈妈说，笑得牙齿白白的人都很好看，这个晏教授家的小哥哥，应该就是妈妈说的那种好看的人。

　　她微微偏了偏头，小眉头还是皱着，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把手交给他。
　　“来，哥哥带你上楼好不好？”瘦长白净的手耐心的保持动作不变，白齿也继续大方又亲切的对她绽露着。

　　小小脸儿终于摆正，头也点了点，右手的伞换到左手，白软小手伸出来。
　　少年眉目的笑意更深，握住她的小小手，“走吧，我们上楼。”

　　他拉着她拾级而上，遇到上下楼的搬家工人往边上让靠，都是她在里他在外，紧紧护着，未让沉重的物件碰到她一点点。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上到二楼转角时，少年笑问。
　　等了一会听不到回答，他望向她，看到小脸又偏着，眉头也皱着，好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不由笑了笑，看来真的是个胆子小小的小女孩，于是说：“哥哥姓晏，叫晏年。”
　　“yàn？”声音细细软软的，表情露出迷惑。

　　“对，晏，日安晏，年是新年的年。”
　　小脸上的神情还是很迷惑。

　　“日是日子的日，安是平安的安，日字在上面，安字在下面，所以是日安晏。”少年尽量形象的说明，她个子那么小，不知道是不是在读学前班。

　　小乐凝头摇了摇，她不认识这个字，不过小哥哥说得很详细，她记住了。
　　“小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对了，你家住几楼？”快到四楼了。

　　“七楼。”
　　“你也住七楼？”少年意外，笑容有惊喜，“小妹妹，我们是对门邻居哦！”

　　小乐凝看着他那两排白白的很好看的牙齿，小小唇角微微弯了弯，“嗯。乐——凝。”
　　“乐凝？是你的名字？”

　　她点头，“快乐的乐，凝聚的凝。”妈妈就是这么跟别人说自己名字的，凝字有点难写，不过她很喜欢，只是那个聚字，她认得，可总是会写错。

　　“快乐的乐，凝聚的凝？”少年复读了一遍，皓齿更粲，“小妹妹的名字很好听哦，哥哥还没有见过姓乐的人，小妹妹你是第一个。”

　　小小唇角再弯了弯，她也没有见过姓日安晏的人，晏年晏年，好像也很好听，等一下回家她要查字典，把这个日安晏记下来。

　　“乐凝妹妹，以后哥哥就叫你乐凝妹妹哦。”
　　小乐凝再点了点头，白白净净的小小脸愈显温顺乖巧。

　　“你可以叫我晏哥哥或晏年哥哥，对了，乐凝妹妹，你读几年级？”
　　“二年级。”

　　“你读二年级啦？”可看上去像是学前班的。
　　“嗯。”

　　“那你——今年多大？哥哥准备十一岁哦，读六年级。”怕她不说，少年拿自己作为“交换”。

　　“七岁。”
　　“你有七岁？”少年吃惊，小小头顶只到他腰间，她最多1米那么高吧？他原来住的地方楼下那个七岁的女孩，都快到他肩了呢！

　　小小眉头皱了皱，不答话。妈妈也说她长得太慢太瘦太矮，很担心，天天都让她喝那个白白的不好喝的牛奶。她一点都不喜欢。

　　“乐凝妹妹的成绩一定很好，七岁就读二年级了。”少年怕她不高兴，紧忙笑着“讨好”道。
　　听言，小小眉头展开，唇角跟着浅浅上扬。她上个星期一才过的七岁生日，可是暑假又快到了，过完暑假，她就上三年级了呢。只是妈妈担心她年纪太小个子太小会跟不上，正在考虑要不要让她留级一年。

　　她才不要。这个晏年哥哥不到十一岁就读六年级，她也要不到十一岁就读六年级，可是哥哥的个子好高，都快要跟爸爸一样高了呢！她的个子什么时候才长呢？

　　小小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乐凝妹妹，七楼到咯！”少年看她又舒展又皱起的小小眉头，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抬眸看到楼层号，特意轻松笑着把话题移开。

　　小乐凝抽回自己的小手，将身后的书包卸下，从里层掏出了一把钥匙，拿起最大的一根，插入钥匙孔。可是她个子实在不高，跟钥匙孔几乎持平，似乎有点吃力，而且门貌似有点难开，她扭了好几圈都没开成。

　　“乐凝妹妹，哥哥来帮你。”少年好心凑上前。
　　小小螓首背对他摇了摇，手上继续扭。妈妈说这个门年纪比她大，钥匙孔已经很老了，这个暑假就要把它换下来。

　　还真是固执。少年含笑摇着头，小丫头看上去个子小小，但爬了七楼也不见喘气，看来是天天爬的功劳。

　　他退在她身后一步，打算等她实在开不了的时候再上前帮忙。这时一个搬了好几个纸箱的搬家工人上楼，有点吃力的样子，最上层最小的纸箱眼看要倒下，少年赶紧上前接应，跟在搬家工人后面进了屋，进屋前又看了小小人儿一眼，门口还没有打开，等下出来帮她开好了。他快步进屋，将纸箱往地上一放，转身出门，在门口却碰到母亲，母亲手上东西不少，探出头喊了他，“阿年，快来帮帮妈妈！”

　　“哦！”少年忙接下母亲手中的东西，视线越过母亲望去，小小人还在坚持不懈努力开门。
　　“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个小姑娘是乐凝，是你乐叔叔和商阿姨的女儿，今晚咱们两家一起吃饭。”晏母早已注意到儿子那特意一眼，边入屋边笑着解释。

　　“我知道！”少年皓齿灿灿，妈妈刚才去校长那儿了，并不知他和乐家小妹妹已相识。
　　小乐凝在母子俩对话间回了次头，她知道那个阿姨就是晏妈妈。刚才晏妈妈问她的名字是不是乐凝，说在小时候还抱过她的，她不记得了，不过晏妈妈跟晏哥哥一样好看。

　　好了，门开了。
　　她将钥匙收进书包，抱着书包进屋。

　　关门前她又望了对门一眼，日安晏，她等一下就去查。
　　轻轻一声啪，门关上。

　　没有看到少年正匆匆从屋里出来，向合闭的门挥手。

　　♀◆♂

　　他不叫她乐凝妹妹，也不再叫她小乐凝，他叫她凝丫头。
　　在他十四岁生日后。

　　晏年哥哥十四岁，已经读高一了，她却还在读六年级，个子长了一点，可还是跟他差好多好多。

　　她是不是白雪公主里面的小矮人呢？
　　小矮人是好人，那么她也是好人吗？可是，她想做好人，但是不想当小矮人。

　　今天的数学课她又早早把题目解出来了，所以可以早早回家。一直以来她的数学成绩都在中游，但晏年哥哥上个暑假一直在帮她补课，所以，好多不懂的她都懂了；晏年哥哥甚至还给她补了一些初中的课，他说，这样以后学起来就不会吃力。

　　现在，她还不想回家，出教室后就在操场的秋千上坐着。除了她，操场里空无一人，大家都还在上课，晏年哥哥也是，她想等晏年哥哥一起回去。

　　学校很大的，有大学部中学部和小学部，中学部和小学部并在一起，离家里有点远，要穿过大学部的旧校区和新校区，走路要二十分钟，以前都是爸爸骑自行车载她过来，后来是晏年哥哥，不过晏年哥哥的车坏了，这几天他们就走路过来。

　　还有十五分钟晏年哥哥就下课了，她要等他一块回家，她喜欢跟晏年哥哥一块回家，因为他总是有许多好玩又好笑的有趣事情跟她说，她都不说话，因为她喜欢听晏年哥哥说。

　　可是，晏年哥哥最近好像有点忙，还新交了许多朋友。而且她知道那些中学部的姐姐们特别喜欢他，给他写了好多信，还给他取了个外号——校草。

　　晏年哥哥怎么会是一根草呢？而且是种在学校里的草？她很疑惑。不过学校里的草被校工伯伯护理得很好看呢，一整年都是绿绿油油的，不扎人，躺上去很舒服，只是老师不让躺。但夜里的时候她跟晏年哥哥偷偷躺过，在去年的暑假。因为她说喜欢那些绿茸茸的小草，所以晏年哥哥就趁晚上没有人，带她偷溜进去，那晚他们在草地上躺了大半夜，最后她睡着了，还是晏年哥哥把她背回来。

　　所以，晏年哥哥，是因为跟那些草一样好看才被叫做校草吗？那么晏年哥哥一定是学校里最好看的那根草。

　　有首诗说小草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生命力特别顽强。那天晏妈妈听见她说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时候突然十分高兴，还抱起她猛亲。她已经十岁半了，读六年级了，可是个子实在太小，总被当成是长不大的小小人。

　　她不想当小小人，不想当小矮人，她想跟晏年哥哥一样，长高高的，那样很好看的。
　　“啊！”秋千突然大幅度晃动起来，小乐凝惊得细叫一声，赶忙抓紧两边的铁链，扭头一看，看到一张白白的极其放肆的笑脸。

　　讨厌！又是这个讨厌的巫马阳！
　　“凝丫头，好不好玩啊？”她身后的青衣男孩咧红唇，绽白齿，笑得轻佻又放肆，见秋千荡回来又推出去，玩得不亦乐乎。

　　“巫马阳！放我下来！”声音细细小小的，没有一点威吓力。
　　“凝丫头，我的凝丫头，这样不好玩吗？”青衣男孩捏着嗓子冲她又笑又叫，满是促狭捉弄。

　　小乐凝恼极了，小嘴抿紧，眉头皱皱，她打算在秋千荡回的时候跳下，下面是沙堆，没事的。
　　“哎！不能跳！跳断腿你就更丑了！”青衣男孩不知怎么看出了她的心思，在秋千荡回时一把抓稳了铁链，让秋千停下。

　　小乐凝趁机跳下秋千，并走到另一边的单双杠，不想理会男孩。
　　这个巫马阳，特别讨厌呢。虽然妈妈说他眼珠子黑黑，脸白白，牙齿也白白，嘴巴又红红的，笑起来像一朵花，比化了妆的女孩子还要好看，是个漂亮男孩，可她就是不喜欢他。他去年才转到她的隔壁班，对面楼，比她还小一岁，却比她长得高，细细长长跟竹竿一样。

　　中学部那些姐姐们也喊他校草，小校草，可是他这根草生命力一点都不顽强，楼下的覃老师说他就是个病秧子，动不动就要送去医院急救。他是校长的外甥，虽然很爱捉弄人可是大家都不敢讨厌他，也不敢报告老师。

　　老师们又还特别喜欢他，因为他非常聪明，学校里的大人都说他是神童小天才，每次考试他都是第一个交卷，拿第一名。大人们还说如果不是他身体太差，说不定已经跟晏年哥哥一块读高一了呢！不过他每个星期都翘课，因为要去医院输血，她见过他昏倒的样子，在去年体育课跑步的时候，他跑着跑着突然就倒地了，脸白得像白纸，一动不动，特别吓人。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喜欢他。他却最爱捉弄自己，特别是在晏年哥哥喊她凝丫头后，也天天凝丫头、凝丫头的叫，并且不像晏年哥哥那样，他喊得阴阳怪调，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喂！你在生气啊？”青衣男孩转到她跟前，凑得极近，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
　　小乐凝垂头抱着书包不理会，晏年哥哥快要下课了，他们的教室就在最高层，他一出来往下看就能看到她，所以她不能乱跑。

　　“小人就是小人，一点点小事也生气。”青衣男孩撇撇嘴，转而红唇又绽，回到秋千那边把放在地上的书包拎过来，从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献宝似伸到她眼下，“凝丫头，给你看个好玩东西。”

　　小乐凝瞅了一眼，一副兴致缺缺。
　　男孩十分讨好的说：“这个是相机！最高级的，一拍相片就出来，不用去外面洗。”

　　她被吸引，看过去，的确是个小小的黑色相机，跟家里那个差不多，但家里那个相片要去洗的，这种不洗的她只在电视看到过，而且跟这个不一样，要比这个大。

　　这么小，真的能出相片吗？
　　她满脸疑惑。

　　“凝丫头，我来给你拍一张！”瞧出她感兴趣，男孩欢快的举起相机。
　　小乐凝猛地摇头，背过身去。

　　男孩才不放弃，也跟着转过去，咔嚓摁下快门，相片很快出来。
　　“哎呀！脸都看不清，丑死了！来，再拍一张！”男孩叫嚷，把相片随便塞进衣袋。

　　小乐凝瞪他一眼，眉头皱皱的。
　　“就这样抬着头，来，笑一个！凝丫头笑出牙齿来才好看！就跟我一样！”男孩举着相机再次对焦她，给她做示范，红唇大咧，白齿全露，真的像朵花儿一样，比女孩子还好看。

　　小乐凝才不理他，皱着眉头正要低脸，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凝丫头！”
　　是晏年哥哥！她的头快速一抬一扭，望向教学楼，一身蓝白色运动装的清隽少年眉目温展，正朝他们走来。

　　她眸底绽光，笑灿在小脸上，白白细细的牙齿全都露出来。
　　青衣男孩撇个嘴，表情十分不以为然，手上的动作却迅速，将她那灿灿笑颜抓拍下来。

　　好看是好看，不过——男孩拿着相片，冲相片的笑颜做个鬼脸，又轻轻吹了吹，将相片藏进了衣服里袋。

　　“凝丫头，在这里等我吗？”清隽少年已然走近，看到一旁的青衣男孩，又道：“原来小阳也在。”

　　“我一直在啊！”男孩要笑不笑似，朝他抬个眉。
　　少年对他笑了笑，转看乐凝，“等很久了吗？”

　　小乐凝摇着头，唇角还是弯弯翘翘的。
　　“走吧，我们回家。”少年笑意柔柔，拉起她，同时对男孩说：“小阳也一起走吗？”

　　男孩撇嘴，“我有车来接，才不用走的！”
　　“那我们先走咯。”晏年再对他笑笑。

　　“哎！等一下！”男孩冲上前截住二人，“晏大哥，你帮我跟凝丫头拍张相片吧！”
　　“我才不跟你拍。”小乐凝又皱起眉头，声音仍是细细小小的。

　　“什么凝丫头？”晏年失笑，“乐凝比你大，你应该叫她乐凝姐姐。”
　　“就她？小不点一个，还想当姐姐。”男孩嗤声，把相机塞给晏年，“我们就在秋千那里拍。”又直接去拉小乐凝的手。

　　小乐凝不肯，眉头皱得不能再皱。
　　“去吧，凝丫头，跟小阳合个影。”晏年含笑劝，还帮她取下书包。

　　小乐凝看他一眼，垂着小脸跟男孩走到秋千处。
　　男孩指着秋千，“凝丫头你坐上来。”

　　小小眉头又出现皱皱的褶，“你不可以再推我。”
　　“我—不—会—推—你—的！”男孩咧着笑，嘴巴低至她耳门，故意一字字的说，声音倒不大，可是有股热热的风灌入，弄得她不舒服。

　　“准备拍了哦！”晏年拿着相机对焦，略略矮下身，“凝丫头坐上秋千。”
　　“快坐啊！”男孩催促。

　　小乐凝不看他，坐上了秋千。
　　男孩粲着笑，紧紧挨在秋千边上，手伸向后，在她头顶比了个大“V”。

　　“好，准备，一二三，茄子！”
　　镜头那边是晏大哥，所以小乐凝眉头一展，就茄子了。

　　“效果很好！”相片出来了，晏年看了看，十分满意。
　　小乐凝要跳下秋千，却被男孩按住，又听见他对晏年喊：“晏大哥，我们还要再拍一张！”

　　“我不跟你拍了。”小乐凝有点恼。
　　“一人拿一张才公平。”男孩说。

　　“我不要。”
　　“你不跟我拍，我等一下也不帮你和晏大哥拍！”

　　小乐凝眉头皱起，却重新坐好。
　　“还要拍一张是吗？”晏年笑问，他们的对话他自然听见了，只当是孩子气话，不过，他的确想要跟他的凝丫头拍一张。

　　很快拍好第二张，男孩奔过去把两张相片拿在手，比了比，“这张比较好看，归我，这张归你。”两张相片很快分好。

　　“为什么好看的归你？”小乐凝有点不满。
　　“当然好看的归我！不然你想让我天天看到你丑丑的样子做噩梦啊！”男孩理直气壮，将相片收进衣服里袋。

　　小乐凝嘴扁了扁，把相片放进书包。
　　“小阳，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晏年将相机递给男孩。

　　“没问题，”男孩拍胸，“绝对拍得包你们满意。”
　　“来，凝丫头，我们去那边。”晏年四周看了看，拉起她的手，来到绿意盎然状如伞的大叶榕下。

　　“好了，小阳。”两人都是站姿，他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OK，来了，茄子！”咔嚓，相片很快出来，男孩却一脸惋惜拿着相片走过来，“哎呀！镜头调高了，凝丫头又太矮，我没把她拍进去！”

　　晏年拿过一看，果然，只有他的上半身和茂密葱翠的大叶榕，他的凝丫头，只见一个小小的黑绒头顶。

　　“没关系，”他拿着相片，“再拍一张。”
　　“好啊！”男孩呲牙，举起相机看了看，“啊，没有胶卷了！拍不成了！”

　　“是吗？”晏年拿下相机，还真是没胶卷了。
　　男孩对他耸肩，“没办法咯！”

　　“没关系，下次吧。”
　　“晏年哥哥——”小乐凝扯了扯他衣角。

　　“来，这张凝丫头收好，下次晏年哥哥再跟你拍。”晏年把相片放进她手里，爱昵的摸了摸她的细软发。

　　“嗯。”小乐凝拿着相片，乖巧的点点头。
　　男孩偷偷朝他们做个鬼脸，把相机收起，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喊男孩的名字，他转去取回自己的书包，对二人随便挥了个手，迅速奔向那头。

　　“小阳，别跑那么快！”晏年出声叮咛。上个月他人就是在跑步途中突然晕倒送去急救的。
　　“知道啦！”男孩回头又是个鬼脸，继续往前奔。

　　“走吧，凝丫头，我们回家。”男孩很快远去，晏年替小乐凝拿起书包，握牢她的手，对她柔柔笑道，丝毫没理会一直对他们侧目的来往学生。

　　“嗯。”小乐凝仰头看着他，小小唇角又弯弯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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