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成名

　　《几近成名》第三章 Come into my world

　　秋日的山间岑寂到只有莺鸟细微的啼叫声，一阵噼里啪啦的拍门声却毫不客气的把周雷纳从甜梦中唤醒。“集合，集合！”

　　在粗暴的呼喊中惊得跳起身，睡意朦胧的周雷纳手忙脚乱的套上昨晚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运动服。

　　勉强没把外套穿反，周雷纳踩上运动鞋一路小跑出去，隔壁房间门都已经打开，看来别的候选人都提前一步。

　　冲出大门挤进集合好的学员队尾，周雷纳才发现天色还乌漆麻黑的。这都什么人啊？怕在陌生地方出事，昨晚她都没敢脱束胸背心，穿着T恤和运动裤睡的。大家居然都比她动作还快。

　　没经历过中国特色军训生活的周雷纳自然不会懂，集训第一天的紧急集合是传统艺能，除了她谁都不会放心睡死到天亮。

　　宿管狠狠剜了一眼这个没自觉的笨蛋，吹了一声哨子，所有学员都整齐划一的稍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周雷纳赶紧有样学样。

　　“从今天起，每天7点集合，沿林荫新路和9号线跑半程马拉松，方潮带队。9点回不来的没早饭吃。”发布完不近人情的命令，宿管一声哨响，学员们不敢置疑拔腿就跑。

　　哎，不是要做声乐训练吗？周雷纳一脸懵逼的被挟裹在队伍里，只能拼命跟上。她可不知道线路，要是掉队迷路别说早饭了，恐怕要工作人员进山搜救她。

　　清晨的环山公路山岚弥漫，熹微的晨光逐渐染红天际，除了三两骑行锻炼的人，就只剩下这群跑到脸色发白的年轻学员。周雷纳在高中还算有棒球队的体能训练打底，其他温室长大的花朵们更吃力了。

　　方潮在前面一骑绝尘领跑，其他人全靠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拼命跟上。白龙骧显然打定主意要拔头筹，就算跑到额头汗湿也一直紧追方潮身后。长相可爱的夏飞倒是出人预料的不肯服输，脸蛋跑到发红，还呼着白汽断断续续努力赶超其他学员。

　　等穿过林荫小道，视野豁然开朗，展现在学员们面前的是环绕深潭的千仞壁立和倒悬其上的一线银瀑。

　　“加把劲儿，快半程了，从栈道上去就可以返程。”看了一眼运动腕表，方潮向其他学员加油鼓劲。

　　开玩笑的吧！仰望着沿着陡峭山壁蔓延上去的一线天梯，扶着自己膝盖喘气的周雷纳张大了嘴。

　　这不可逾越的高山面前，累的半死的学员中直接有人跪倒在地，方潮毫无怜悯的一把拽起他，“这才集训第一天！你准备就这么打道回府吗？起来。”

　　转向满脸是汗的学员们，方潮怒斥，“你们一路杀进决赛，难道以为当艺人是那么简单的事？这才到哪里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当个男子汉吧！”

　　深吸口气，白龙骧用手背擦掉鼻尖的汗珠，率先跑上天梯。方潮这才微笑着拍手，赶羊一样催促陆陆续续跟上的学员们。

　　她只是来唱歌的，又不是来参加铁人三项，为什么要吃这种苦。周雷纳一边叹气，一边强打精神，来都来了。

　　攀爬对心肺的折磨不是平地跑步可比，学员们都喘着粗气，机械性的挪动灌铅一样的腿，把自己一点点搬上山。

　　周雷纳尽量不去看山顶离自己有多远，专注脚下的阶梯，不然肯定崩溃放弃。

　　余光中看到夏飞扶着岩壁呛咳，其他学员已经没有余力关心，都从他身旁绕过。周雷纳轻叹一口气伸出手。

　　夏飞迟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借力站起。“尽量不要用口呼吸，会呛到。”周雷纳拍拍少年的背帮他顺气。

　　踉踉跄跄的，学员们陆续登顶。天光已然大亮，天高野阔秋风萧索，银杏红枫碧潭苍山，佘山的全景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他们脚下。

　　来不及感慨这难得的美景，爬山浪费了太多时间，学员们只剩下四十分钟返程，大家收拾起全身余力，压榨体能拼命往回跑。

　　紧赶慢赶，内心几乎是一路咒骂着，周雷纳终于跟着大部队跌跌撞撞跑回山庄。工作人员们正在门口等候，挨个递上擦汗的毛巾，将他们引入室内。

　　累到半死的学员们看到餐厅长木桌上摆放的丰盛早餐纷纷瞪大了眼睛，煎蛋，热牛奶，外壳烤到焦黄的厚切牛肉三明治和大盆水果沙拉。

　　“恭喜你们全部在两小时内完成半程马拉松，尽情享用早餐吧。”严厉的舍管带着满意的微笑，看着学员们入座后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

　　周雷纳不顾形象的往嘴里塞着三明治，看到白龙骧只是暖胃一般小口啜饮牛奶。拼过头现在还没缓过来吧。三两下将整个三明治填进肚子里，周雷纳开始跟煎蛋战斗。

　　她倒是挺清楚这种情况，棒球比赛时跑者过于卖力，会连消化的精力都用掉，赛后补充营养都食不下咽。看来白龙骧能跑第一返程，并不是他体能优越，而是全靠意志力勉强自己。

　　匆匆结束早餐，等待学员们的不是他们期待的声乐培训，每人被发了手套夹子和环保袋，被工作人员驱赶去后山捡垃圾。美其名曰公益慈善提高正气。

　　卷起裤腿站在深秋冰冷的溪水中，周雷纳和其他学员们一样，瑟瑟发抖的夹着沉在溪底的塑料袋，第一万次咒骂没素质的游客乱丢垃圾污染自然环境。周雷纳直起酸疼的腰望着已上中天的太阳，怀疑自己不是来参加什么歌手选拔，而是被骗进了邪教组织，把他们累到无法思考后，就要开始套她银行卡密码了。

　　早上跑岔气的夏飞这会儿倒是缓过劲来，除了下水时候冻得失声尖叫，后来仿佛从捡垃圾中得了趣，嫌拖着环保袋一个个夹垃圾费时间，索性丢开工具。冻得手脚通红也乐此不疲的跑来跑去把收集到杂物填进周雷纳拖着的口袋里。自从周雷纳拉了他一把，夏飞好像就不把她当外人看了，理直气壮的拿她当工具人用。之前看他唱歌的样子，周雷纳还以为他挺羞涩呢。

　　好歹塞了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周雷纳靠着腹中一团热气支撑着，和方潮一起把大家捡到的垃圾装满回收垃圾袋，扎口后拖到岸边。虽然也才十九岁，周雷纳自觉和方潮是这群学员里年龄偏大的，两人默契的承担起更多责任。

　　扑通一声，白龙骧跪倒在溪水中。方潮皱眉要上去拉他，周雷纳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交给自己。

　　刚走近白龙骧，他脸上就露出不想被人看轻的紧张神色，挣扎着要站起身，努力了几次只是打湿更多衣服。

　　半跪下身，周雷纳从衣兜里掏出巧克力能量棒递给他，“什么也没吃坚持到现在，我还以为你是超人呢。”还好她这种馋嘴的家伙兜里从来不缺存货。

　　接过包装袋攥紧，白龙骧低头小声道谢，那晒成麦色的肌肤让人看不出他是不是害羞。

　　看着卷起裤腿坐在岸边抓着巧克力棒啃食的少年，周雷纳觉得他高高瘦瘦的身躯蜷起来像一只捧着松塔的松鼠。第一次见到他还觉得叛逆刚强气势迫人，现在看不过是个腼腆倔强的少年。

　　终于把清理出来的十几公斤垃圾装车运走。周雷纳估摸着终于该到声乐练习了吧，结果总是出人预料，大家又被驱赶着去更衣上游泳课。

　　穿着从脖子包到小腿的连体泳衣，周雷纳站在一众只穿四角泳裤的学员中，今天依然鸡蛋里的猕猴桃一样耀眼。

　　“哈哈哈，鲨鱼皮泳衣！要不要这么专业啊。”不像是其他只敢窃窃私语议论的男孩子，真汉子方潮选择无情的当面嘲笑她。

　　“呵呵，我就是这么精益求精。”周雷纳彻底不要脸了，反正她当初整理行李时被通知准备泳衣，就知道会有这一幕。

　　好在她身材本就偏中性，宽肩窄臀直线腰，束胸背心一穿，镜子前毫无破绽，周雷纳不知自己该悲哀还是庆幸。

　　本来面对一池子年轻健康的少男身体，她应该有点娇羞紧张情绪才正常，可这些大部分都是还在成长期的少年，就比如大概还在拔个的夏飞，虽然肩膀宽平，但脖颈细长锁骨支棱，瘦到肋排浮现，腰肢都看着比她更纤柔。

　　画面根本不会比她大学校队的橄榄球赛肌肉碰撞更刺激。

　　唯一有成年男子结实匀称肌体的方潮，没良心的擦掉笑出的眼泪，还怜悯的瞥了一眼她□□。那神色让周雷纳无语，她塞了袜子啊！难道一双还不够？她就不信他能有多大，居然还可怜起她了！

　　山庄的室内泳池让周雷纳开了眼，透明玻璃天窗采光，半程二十五米六水道的泳池，显然让他们上游泳课不是拍脑门心血来潮，这么专业的设施肯定最初就设计来训练用，他们也不是第一批使用的学员了。

　　在教练的哨声中，学员们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跳进泳池里，只是从早起被折腾到现在，就算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少年们，体能也已经告罄，游得死鱼一样有气无力。

　　哗啦出水，扒住泳池壁喘息，周雷纳多少有点摸到头绪了。马拉松和游泳，该不会是在锻炼他们的心肺能力吧？虽然但是，一句话都不解释的就把他们操练来操练去，真让人火大。

　　看着眼前奋力划水的少年们，周雷纳不清楚他们中有多少人明白这些训练的目的，还是单纯的就是服从性强？

　　午餐依然丰盛，热腾腾的洋葱番茄牛尾汤配蒜蓉欧包，吸取上午的经验，学员们不敢矜持，填鸭式的拼命把肚子塞满，谁知道下午还有什么夺命训练等着，还是储备点热量保险。

　　好在这次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声乐课程。和昨天不同，他们没有被带回录音室，而是而是被领进铺着木地板，四壁镜子环绕的房间。目测有二十平的超大空间可能是这座山庄里最大的房间，镜墙上镶嵌着扶手，摆着长条凳，除了角落立着麦克风和KTV设备，怎么看这都是一间练舞室。

　　等待他们的也不是马老师，而是几个身材高大，戴棒球帽穿大号球衣挂金链子，匪帮份子一样的可疑人士。

　　噫！终于要来了吗？逼问银行卡密码的环节。周雷纳紧张的绷紧脊背，左顾右盼，其他学员噤若寒蝉的样子，显然也被对面逼人的气势完全压制了。

　　匪帮份子中穿黑T的一人越众而出，出乎大家预料，这个明显是带头大哥的人十分礼貌的摘掉棒球帽，向学员们微微低头致意，“大家好，我是高岑，这边是我的队友，从你们中选出的歌手将跟我们组合出道，今天由我们来教导你们决赛表演所需的舞蹈技巧。”

　　原来是舞者啊。学员们明显松了口气，毕竟参选的是唱跳团，主音学跳舞也算本分，就是这群舞者的嘻哈打扮配上凌人气势实在太过吓人了。

　　自称高岑的青年有一张窄瘦刚毅的长脸，剑眉下细长的双目微微上挑，配上高大精劲的身材，简直是秦俑复生，不像舞者，反而像剑客。

　　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学员们，高岑随手指向周雷纳，“从你开始，请选一首拿手的舞曲演唱。”

　　不是要教舞吗？周雷纳就算一头雾水也不敢在这位大哥注视下多嘴一句，老老实实走到立麦前选歌。“什么类型都可以吗？”

　　“随你。”拍拍队友的肩，高岑示意他出列，“仙之，你去给他feat。”

　　被点名的舞者摘下贝雷帽走到周雷纳面前，他染成银灰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优美饱满的额骨，收得极窄的高挺鼻梁东方韵味十足，混合深眼窝和中心微微凹陷的下巴，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是这群舞者中身材相对纤瘦的，没有给周雷纳带来太强的压迫感，舞者冲她微微一笑，眼角细微的笑纹透着狡黠的俏皮感，让周雷纳莫名放松下来。
　　??“我选Alessia Cara的Here。”脚尖为自己打着拍子，周雷纳清除杂念。

　　“I'm sorry if I seem uninterested
　　Or I'm not listenin' or I'm indifferent
　　Truly, I ain't got no business here
　　But since my friends are here
　　I just came to kick it but really
　　I would rather be at home all by myself not in this room
　　With people who don't even care about my well being…”

　　伴随着节奏布鲁斯轻快的拍子，舞者舒缓的展开身体，白衣下的肌肉线条以妙曼的姿态缩放着，整个人逐渐下沉，在重拍瞬间定格又复流动，沉到底端后挥动手臂轻柔的拂过地面，瞬间借力跃起，波浪从下颌传导，脖颈肩胸背腰臀起伏，止于足尖，复又余波荡漾起来。

　　舞者沉浸在音乐的节拍中，一眼也没有望向歌手，周雷纳却被他刚柔并济的潇洒舞姿完全迷住了，不由自主的调整节奏迎合他。似乎意识到歌手的视线，舞者挑眉，转动手腕，在最后一个重拍指向她做了个锁的手势。

　　歌声止歇，周雷纳却还沉浸在舞者营造的余韵中，一时愣然。

　　“你觉得怎么样？”高岑小声询问。李仙之耸耸肩，“歌声挺合拍，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下一个…”直到另一个学员顶上来，周雷纳才呆乎乎的下场。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舞者feat，有人用身体韵律如此准确的展现她的歌声情感，仿佛让歌手舞者双方都魅力倍增，这灵肉交融的感受十分奇妙，简直让她上瘾。

　　接下来的学员和舞者轮流配对表演，让所有人都体验了一回这神奇的魅力。不论是hiphop还是pop，funk还是rock，高岑带队的这群舞者都能完美把握住乐曲的魅力，将其通过舞姿展现出来。

　　才接触音乐世界不久的学员们，骤然意识到歌舞为何总作为一个词被提起，像日月，似乎不会同天，却注定要相配才算完整。

　　大概摸清了候选人的水平，高岑集合自己的队伍，“下面表演的是你们接下来几天要学会的编舞，请仔细看。”

　　高岑双腿微分，双手交握摆在身前，所有舞者以他为中心雁翼状排开，前奏响起，舞者们随着节奏轻巧的滑步，聚合分散。

　　进入主歌的刹那，舞者们一字展开，肩臂腰背卡拍，摇摆抛摔，力量感十足。又背靠背逐渐重叠，将领舞的高岑遮蔽起来，分列两队的舞者倏忽定格，指向四面八方。

　　副歌第一个音节高亢的响起，舞者们双手向两侧拉拽，身体随发力方向漂移，被拥在中心的高岑迈步而出，眼神紧盯观众，伸手指向他们锁定。一个有力的拉扯，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高岑微微阖眼，双手抚过胸膛颈后。

　　其他舞者以他为中心，攻击性的握拳在身前，随着高岑的动作弓步顶胯，音节收束的刹那，舞者们也随之立起，一边挑衅的向观众勾手，一边自得的前后踏步，身体波浪进退。虽然所有舞者都神情冷漠，周雷纳却心跳加速，和早上看到那一池子青涩少男不同，舞者们冷傲的帅气自有难以言喻的魅力。

　　学员们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神乎其技的表演。直到歌停舞歇，高岑也因激烈的舞蹈微微喘息，“看懂了吗？”

　　有看没有懂…周雷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发育的猿猴，被精英科学家们捉去做实验，人家一通操作，期待的等着猿猴模仿，而她只能啊啊发出无意义的痴呆叫声。

　　指着自己身侧的两个位置，高岑的目光平静而期待，“你们中谁有资格站到我们身边，就看接下来的表现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十天内要他们学会这个？所有学员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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