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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反了你了,你敢?!”
见秦钰又安然睡去,江岚才又轻轻地从卧房出来,候在一旁的明月赶紧迎了过来,接过江岚手里的碗放下,欲言又止。
江岚一回过头便看见自家的丫鬟这幅苦大仇深、愁的不行的神情,好笑的开口“有什么想问的便说,怕你家小姐我吃了你吗?”
明月这才敢开口“哎哟喂,我的好小姐,你何苦要卷入这档子事中来?您原先在外可能不知道,老爷自打知道钰小公子非他亲生,都快气炸了,命府中之人都不许管他,那个莲姨娘恐怕也是因此殒命,您有何苦要触这个霉头。”
“何苦?是啊,何苦呢?可我欠他的呀......”江岚悠悠的叹了口气出来。
明月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便知她心意已决,自家小姐从小便众星拱月般长大,心性他人不能轻易更改,自小便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喜欢,那时夫人也在,老爷也誓死只夫人一人。
可自从那场变故发生后,夫人去世,老爷开始沉迷于酒色,纳了多房妾室,小姐也自此收起了天真心性,开始沉默起来,平日里如何哄着也不肯去学堂,自此自己拿起了书本,成为年少便才惊八方的江女郎。
大齐自古便民风开放,女子可入学堂,可游学,可做女官。小姐见了老爷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与他生出许多嫌隙,在一次争吵过后,两人关系就此破裂。 没过多久小姐便自请出去游学,一年后这才回来,那年她才十四岁,正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的年纪,可也只能背上行囊一个人前往远方。
小姐与老爷关系本就紧张,如此怕又是要加剧许多,想至此处,明月不仅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若是夫人还在就好了。若是夫人还在,小姐仍会是往常的活泼模样,老爷也不会如此沉溺于酒色。
江岚一进入饭厅,便看见江老爷正慈祥的夹了个鸡腿给江汀“汀儿最近学习精益了不少,夫子已与我夸过数次,来来来,爹爹奖励个鸡腿吃。”
江汀连忙用小手捧着饭碗接住了,清脆的答道“谢谢爹爹,早晚一日我定会超过姐姐,为江家挣得更多光荣。”
江老爷闻言笑的更开心了,另一旁的江忍似是不甘受到爹爹冷落,抬起头对着他说了些什么,江老爷也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为他夹了些菜在碗中。
江汀和江忍的生母蓉姨娘面带温柔笑意地看着这一切,时不时温声说一句话。四个人和乐融融地吃着饭,倒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这样的场景在往年的江家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幕,可江岚却从这一幕的主角变成了旁观的局外人。
呼吸间带着些往年的回忆,似一根小刺,不经意的在江岚心中轻轻地蛰了一下,不疼,却也无法忽略。
江忍正抬起头想要和爹爹说一些什么,便看见了沉默的站在门口的江岚“呀,大姐怎么站在那里......”,江忍一叫出声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至此。
蓉姨娘的脸色瞬间便变了,她在桌下暗暗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眼中带了些泪花对着江岚说“大小姐怎么在此刻回来了,怎么无人通报。今日妾身瞧着老爷和忍儿、汀儿好不容易在家,才自作主张略摆了些家宴。”
她些许顿了顿,眼中泪意更加明显“若是大小姐不喜,妾身这便退下。”说着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似乎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江忍听着自己娘亲的话,不禁有一些生气“娘,你为什么要退下,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本来就该在一起吃饭。倒是大姐姐,私自藏了秦钰那个小贱人才应该好好向爹爹解释解释。”
江汀也连忙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接过弟弟的话道“是啊,那个秦钰让爹爹蒙羞便不说了。府中养着他,他便是我们家的一条狗,可却动了偷东西的心思,大姐姐非但不惩罚他,反而救了他这是何意呢?”
一家人......呵,他们是一家人,那自己的家在哪呢?
江岚自己什么话都还未说,可他们三人却一个又一个罪名往自己身上加,将自己说成了凶恶不容人,刻意使江家蒙羞的模样。心中不禁无奈冷笑一声,罢了,这么久过去了,他们还是如此作态。
还真是......让人毫不意外。
江岚抬头冷冷的瞄了他们一眼,没有搭腔。对着江老爷正色道“我过几日便会去学堂了,秦钰我也要一起带走。”
稍微顿了顿,想起来现在秦钰都还无法下床,便替着秦钰解释说“二弟和三弟说秦钰偷东西一事我已查明,他不过是捡了二弟丢在地上的面饼吃,怎么到了二弟口中就成了偷东西”
语及此,她皱了皱眉,这两个弟弟太过骄纵了些......
“反了你了,你敢?!今日我和你莲姨娘都在此,你不先来向我们问好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把秦钰带出去,你可知他让我们江家在京城丢了多大的人,如今还要把他带到外面去招摇,你想如何,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江老爷一拍桌子,站起身,火冒三丈地冲着江岚说。
饭厅里一时静默了下来,无人敢在此时开口。
蓉姨娘眼睛转了几圈,见此时正是一个好时机,转头向江老爷哭诉道“老爷,这事怪不得岚儿,岚儿本就心软,定是秦钰与她说了什么,挑唆岚儿带他出去的,可怜老爷还慈悲心肠留他一条命在府中,他却如此不识好歹,真该一开始就将他赶出府外。”
又起身走到江岚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假惺惺地劝慰江岚道“快,岚儿,跟你爹服个软,此事便过去了。”
江岚扯回了她的袖子,没有搭理蓉姨娘,瞧着江老爷的脸,对着江老爷认认真真地说“爹,人不可忘记别人的恩情,这不是您之前教我的吗?
莲姨娘曾救过女儿性命,于女儿有大恩,莲姨娘既已故去,女儿便不能对着秦钰坐视不管。”
江老爷看着江岚的认真神色,像极了她母亲的眉眼间全是坚定,江老爷似乎透过她看见了自己的亡妻李清婉,眼前的少女再过一年便该及笄,不再是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转的模样。
“江严,你以后可不能负我知道吗?”清婉抬起手,摘下树上的粉杏儿花,转身递给江严,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江严得清婉如此佳人好好珍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辜负于你。”手巧的将她先前递给自己的几束小花编在一起,戴在面前心上人的头上。“此生不负。”庄重的吻上了女子的眉心,落下誓言。
一阵微风吹过,书上的杏花簌簌的掉了下来,杏花微雨,才子佳人,是谁轻红了脸颊,又是谁许下了诺言。
“岚儿,人呐这一辈子得学会记住别人的恩情,要记着报恩。”江严往上搂了搂坐在自己腿上的江岚,以防她掉下去。
“报恩......”江岚懵懂着点了点头,吃着手手问“那爹爹是为了报恩才娶的娘亲吗?”
“自然不是,你娘亲虽于我有恩,可这儿女情事却不能因此马虎......”
江严还想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行啦,岚儿还小,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岚儿,到娘这儿来。”
江严挠了挠头,看着妻子温婉的侧脸“我这不是想教育岚儿以后得找一个像我一样好的夫婿才行吗,这才刚开头呢,都还没开始说呢。”
清婉微微地白了他一眼“整日就知道贫嘴,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收敛着些。”将手中的栗子糕递了过去“喏,前几日不是闹着说要吃吗,今日向隔壁黄大婶讨教了一番做法才做出来,你可不许浪费。”说完便悄悄地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不让那个傻子看见手上的伤口。
“嘿嘿,还是夫人知道心疼我,岚儿以后找夫婿也要找如此体贴人的,知道么。”江严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生怕累着她的手,拈了一块栗子糕放入嘴中,“啊,人生如此,慨当几何。”心中涌现出无限柔情,抬头便想作诗。
清婉连忙捣了捣他,低声告诫道,别人都睡了呢,可不许扰人。
......
又是一阵轻声细语的交谈。
江岚抬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看着父母如此相处模样,以后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像父母这般琴瑟和鸣才好
明月夜,石板路,小屋外,蛐蛐鸣。
尘封多年的记忆勾来,竟是已过经年,往事如烟,成了无法再提起的往昔。
“ 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江严颓然的坐了回去,面上全是苍然颓唐之色,平日里健朗的身躯此时显得有些佝偻。
“何时有了空去看一下你娘吧,阔别一年,你娘在天上怕也是想你的紧。”他稍稍坐了会儿,叹了口气,便起身往内堂走去。“忍儿和汀儿也早些去温习功课吧。”
厅内一时间便只留下蓉姨娘和江岚二人,蓉姨娘用力攥了攥自己的帕子,又是如此......江严一涉及到这个女儿的事情便如此容忍,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比不上她分毫,那个狐媚子已经死去多年却还能让老爷念念不忘,她不甘,她不甘心!
面上不显,向着江岚婉声道“大小姐奔波多日回府,妾身便不打扰大小姐休息,暂且退下了。”
不着急,以后有时间慢慢和她清算,等江岚一走,老爷还不是得听自己的,日后江家还不是落入江忍、江汀手中,没关系,她可以等,咋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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