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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傅明镜便在丹鼎阁住了下来。
其实细细想来,第二峰确实最适合他居住之地。
第一峰能住人的屋舍只有山顶的多福殿,可那里是翠运鸿的住所,他身为掌门,当然要一个人独占一座大殿,这是身为领袖的殊荣,更何况殿中放满了本门的各项机密,这里面有很多只有掌门才有权知晓,故而此处并不适合多住一人。虽然翠运鸿有意将傅明镜当成继承人,可毕竟尚未敲定,所以他不能住在这里。
除了这个不能多住第二人的多福殿,第一峰上便全是弟子们住的洞府。
与长老不同,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都只能住在洞府。一是为了方便清修,隔音防扰。二是为了节省宗门的财物,毕竟偌大的宗门,几千号人,每日的开销不少,该省还是得省。所以五座山峰上密密麻麻的洞府倒是不计其数,只是有着大小之分,真正用砖瓦玉石盖成的殿宇却不多,而且都已经住了人,且人数不少,一峰比一峰挤,实在没有更多适合该房子的地方。
要说空旷,只有我住的第二峰,漫山遍野都栽满了花花草草,均是我炼丹所用的药材,可却只住了我和兰香儿两个人,如今兰香儿出门在外,便只剩我一人。
所以说,傅明镜将屋子盖在第二峰是最好的选择。
但不好的是,他若住进来,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峰,旁人不免大加猜疑我俩有没有躲在山上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等兰香儿回来,这个小问题就解决了。她回来后当然也是住第二峰,这样就不是孤男寡女了。
可我望穿秋水的等了两天,兰香儿却始终没有回来,也没传回什么消息,我不禁有些忧心。
我去过至净山,虽然距离朝天峰有些路途,可这么多天也够跑一趟来回了,按理说她和张飞扬应该早已泡完至净泉凯旋归来,可如今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仍是杳无音信。
这就有点蹊跷了。
兰香儿迫切的想要帮张飞扬恢复正常,然后跟他双宿双飞过好日子,没有在外面逗留的理由,泡完至净泉后应该第一时间回到宗门才对。
可是她没有回来。
我与傅明镜说出了心头疑虑,他也觉得有点奇怪,提出建议:“不如我俩带上炼丹炉和药材,前往至净山去看看就知道了,若是半途遇见,便直接就在半路开炉炼丹,省得来回折腾浪费许多时间。”
我认为可行,刚要收拾东西,忽见天际有道剑光飞过,径直落到第一峰上。
我清楚的看到,剑光中的人便是上官锋锐。
他不是前几天已经先我一步回来了吗,怎么此刻却从外面归来?而且他并不是翠运鸿的弟子,此刻无端前往第一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唯恐这个事与兰香儿有关,于是让傅明镜原地等候片刻,然后御剑向第一峰飞去。
虽然上官锋锐在我前面,但我却比他先到,站在了多福殿门口,和他谈起来。
“二长老,出,出大事了!”他一脸惊骇神色,可我看不出他在骇然个什么劲。
但下一刻,我就知道了。
“崇山之巅出大事了!”他语气惶恐:“他们,他们整个山门,被人一锅端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没搞错吧?”
他飞快摇头:“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他说的这个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很难相信,问他:“你不是刚从银杏镇回来吗,又是在哪里看见的?”
“我比你们先回来几日,将银杏镇的事报于掌门听了,便回洞府闭关,可是始终难以静心,便又出山寻求机缘,岂料机缘没寻到,却寻到了有人打上崇山之巅的消息,我好奇心起,便打算去那边看个究竟,可等我到时,崇山之巅已经变成,变成……”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仿佛找不到措辞来形容后面的话。
可我却不得不让他说完,他不说完,我怎么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用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变成一座空山,人都跑光了,只留下一堆尸体。我唯恐有诈,不敢多留,只是在天际看了几眼,也没进去,便回来禀报了。”
虽然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楚,条理分明,可我听在耳中却犹如在听天方夜谭一样,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何谓变成了一座空山?何谓唯留一堆尸体?
烈粼耀呢?他应该已经回到崇山之巅才对,还有他那位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夫人呢?怎么没现身?
翠运鸿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头,向上官锋锐一挥袖:“本座知道了,你先下去,此事我自会派人去查。”
上官锋锐告退了,翠运鸿站到我面前,神色间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想不到崇山之巅会遇到这种事,想必是烈粼耀平日多行不义,哪个仇家找上门去了吧,他不露面估计是被吓破胆了,带着人逃之夭夭,所以锋锐才没见到人。”
我却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量?”我问:“就算换成你,你能以一己之力挑了整个崇山之巅吗?放眼整个修真界,谁又有此等修为?”
翠运鸿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肃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去找崇山之巅麻烦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只不过锋锐去得比较晚,他到的时候人家皆已离去,所以没有见到。何况他方才也说了,只是在云端看到些许外貌,并未详见此事全貌,所以他的话做不得准。”
我觉得他言之有理。
“所以,你是不是要重新派个人或者几个人去,将这件事查个明白?”
他点头:“很有必要,若是崇山之巅果真遭到灭顶之灾,我们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我会心一笑:“想不到你也会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他却不敢苟同:“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上次我修炼修出岔子,走漏了消息,烈粼耀也是立刻率大军来对付我们?还有上上次,我和他们你们三个出了趟远门,他不也趁你孤掌难鸣之时跑来找麻烦?他们既然可以乘人之危,我们也能趁火打劫,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崇山之巅那帮人,就得用这种办法。”
我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上上次那回事。”
他说:“那次倒是全靠你趁住了场面,不然烈粼耀那厮还真得逞了。你可是朝天峰的大功臣,我无时或忘,今儿个就去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这个事就不劳烦你亲自出马了,万一传扬出去,不知道又会从哪里冒出来一堆像烈粼耀这种宵小,趁你不在来朝天峰闹事。让我走一趟,探个究竟。”
“呵呵,那就辛苦你了。”
我下得第一峰,回到丹鼎阁。
傅明镜迎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崇山之巅有情况,掌门叫我去看看。”我将他手中收拾好的行礼接过来往乾坤袋中一:“你要不要随我一道?”
他点头:“你都去了,我岂有不随行之理?咱两个一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我没推辞,一起去也好,反正一个人赶路也挺无聊的。
于是我俩便即刻启程了。
如今傅明镜已达大乘,御剑之术也不落于我多少,也无需再搭我的剑了,覆地绝心剑往脚下一踩,都不需要自己施法,绝心剑便心领神会的带着他飞速前进,我差点没跟上。
呵呵,有了顶尖法宝就是不一样。那个招摇,那个风采,我都快沦为小跟班了。
我俩一路风驰电掣,日夜兼程,赶了一天多的路,终于抵挡崇山之巅。
我本来想直接使用瞬行之术,可节省大半时光,可转念一想,此术太耗真气,万一上官锋锐看走眼,崇山之巅此刻其实仍然卧虎藏龙,我俩此番过去,说不定会和他们大打出手,还是留点力气比较好。
可我却多虑了。
来到崇山之巅上方,我与傅明镜藏身于云端,眯起眼睛往下看时,只看到下面巨峰绵延,崇山之巅的山门中,各式殿宇房舍鳞次栉比,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别说人烟,便是一个人的影子也没见到。
我与傅明镜面面相觑,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疑问。
难道上官锋锐所言非虚,这里真的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不敢相信,还得仔细看看。
只不过天际流云飘浮,实在碍眼,而且距离相隔太远,许多地方看不清楚。我约略见到最高的那座山峰顶端有一方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团黑不溜秋的玩意,不确定是不是人。
我决定下去瞧瞧。
傅明镜也是这么决定的,我俩一同从云端降落,来到那座最高的山峰之顶,向一座大殿前的空旷之地处望去。只见一片浓厚的青黑雾霾之中,确实有个人蹲在那里,只是他背对着这边,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望见一道背影,看不到面容,但仅仅只是一道背影便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定是相识的熟人。
他身边还躺着无数具尸体,尸身上正不断向外散发黑气。
他们是中毒而亡。
看到这一幕,我大概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也正是这番推断,令我心头咯噔一声,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
傅明镜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有多严重,看到那个黑影时,咦了一声:“不是说没人吗,这不是人是什么,上官师兄……师侄的眼神真不好,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虽然我心头犹如泰山压顶般沉重,但听他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想调侃他一下:“你上官师侄来看时都已经好几天之前的事了,万一这个人是今天才到的呢?”
傅明镜哦了一声:“你说的也对。”他向前方的黑影挥了挥手:“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崇山之巅的道友?”
我垂着头低声答了一句:“他不是。”
听到我们的声音,前面的黑影缓缓回过头,盛满泪光的双眼盯着我两人。
待看清他的面容时,我和傅明镜都大吃一惊。
正是张飞扬。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头的压抑感更加沉重了。
傅明镜却愕然道:“是你,怎会是你?”
他向前迈出一步,想要走近前去看个清楚。我急忙将他一把拉住,肃然喝道:“别过去!”
他被我这声大喝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不能靠近他四丈之内,否则你必死无疑!”我紧紧拽着他手臂不放,双眼却直直盯着张飞扬的脸。
他此刻和上次在银杏镇分别时的模样截然不同,蓬头垢面的,脸色惨白如纸。生机全无,活脱脱像一具死尸,无数黑气缠身,眉心处有一片极其诡异的黑色印记令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心头发怵。
我死死的盯住他眉心那枚诡异的印记,那是灾罹毒体的标志。
他已经变成真正的灾罹毒体,永远无法恢复正常了。
“灾罹毒体现世,四丈之内生机全无,灭绝一切!”我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问他:“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张飞扬像傻了一样,整个人呆若木鸡的蹲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神色麻木的点了点头,语调却比他的神情更加麻木:“对,都是我杀的。”
听到这话,我没有太大触动。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我可能会生出恻隐之心,但唯独这些生在崇山之巅之人,便是在我面前死绝我也不会有半点怜悯。
我知道崇山之巅招收弟子的规则,除了要极具根骨之外,还有一套极其离奇的准则,怀善者不收、念慈者不收、心仁者不收、心软者不收、博爱者不收、残暴者收之、阴险者收之、狞恶者收之、卑劣者收之。
换言之,烈粼耀所收的,都是心狠手辣,残暴凶狠之辈。崇山之巅的人在修真界可谓臭名昭著,别说对在外面视人命如草芥,甚至同门相残同室操戈之事也没少干。此等之人,该当剿之。
“你为何这样做?”我问他:“还有,香儿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也是最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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