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这个黑魔王我不做了

作者:不蓝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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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略第八十五步


      祈祷没有得到回应。
      里德尔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在孤儿院的十一年里,他没有一次的餐前祷是认真做完的,而在进入霍格沃茨后,他也没把梅林挂在嘴上过。

      如果菲奥娜真的如他所愿第二天就醒来,他倒要为难一下是不是去做个虔诚的信教徒。
      不过,大概是没有哪个神愿意被他信仰。

      里德尔一直守在菲奥娜的床边,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房间。就算是去卫生间洗漱,或是快速地吃个饭,他的心里都会产生一种紧迫的不安。

      对能够活下来这件事,他总有种不真实感,所以他控制不住地担心,在他离开的那么一小会时间里,菲奥娜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因此他现在很难睡得安稳,菲奥娜昏睡前一天的那个酣畅淋漓的安眠,似乎透支了从那以后的所有夜晚,即便短暂地打个盹,他都会从梦中惊醒,并立刻扭头去确认菲奥娜的情况。

      在神经质般的提心吊胆的同时,里德尔又怀抱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似乎菲奥娜随时都会在他凝望的下一秒醒来,这也是他不敢离开太久的另一个原因。

      他希望她能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到他,或者说,他希望自己能看到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比等待死亡前的时间更漫长的,是等待爱人的复生。

      里德尔觉得自己就像孤儿院里曾被他鄙视过的那些小孩,明知道圣诞老人只是个哄骗孩子的粗劣把戏,却还是忍不住期待,在平安夜里趴在窗边熬到天亮。

      如他所嘲笑的那样,他们看不到圣诞老人骑着驯鹿从天上飞驰而过,撒下礼物,他也始终没等到那双矢车菊色的眼睛睁开,望向他并露出熟悉的秘而不宣的笑意。

      失望如露水,总在夜深的时候被寒意悄悄凝结,把他的皮肤和脏腑都浸得又湿又冷,又在驱逐了黑暗的阳光下无声无息地蒸发,在躁动的灼热中升出新的期望。
      如此日夜往复。

      为了不让自己被难熬的守望折磨得发疯,有时里德尔会让自己像个热恋中的傻乎乎的男孩一样,设想着菲奥娜醒来后他们的未来。

      他们会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他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铺垫前途的交际上,不会再事事精心以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他要每天接她一起去吃早餐,挨坐在一起上同样的课。她认真听的时候他也听,她觉得没意思他就和她偷偷传纸条。

      不上课的时候他们就躲在有求必应屋里,他可以把他会的东西都教给她,不过她大概是不会服气他的,她聪明又机巧,肯定会举一反三地与他争论起来,凭他以前的经验来看,赢少输多应该算是最体面的结局。

      但让她得意又如何呢?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在自我解嘲的时候说过,男人低下的脖子,就是用来让女人作威作福的。

      里德尔当时觉得他早晚要得颈椎病,现在却信服地承认这是一条醒世箴言。

      当然,他们也不能一直窝在房间里,她身体太差——如果她醒来时能恢复健康自然更好,他要带她去草坪上散步,去球场上打打魁地奇,还可以带她去禁林里找找独角兽。周末他们可以去霍格莫德,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去逛逛书店,在甜品店里吃点小蛋糕。

      还有消失柜这个好用的东西在,他能随时带她离开城堡,去冈特老宅找蛇怪,来木屋度假,或者她想看看自己的父母,他们就去那栋麻瓜的小别墅。

      醒来后她没有了后顾之忧,说不定会想要与父母相认,他对那对夫妻印象不错,完全可以忽略他们的麻瓜身份,和他们坐下来一起喝茶。他有自信,他们会喜欢他的。

      至于毕业后,他打算带菲奥娜去周游世界,沿着他曾经行走的足迹,将她未曾与他一起经历的事情都分享给她。她思想清醒,观点独特,他们之间的讨论一定会充满趣味又富有深意,给他带来一个人时难以体会到的感悟。

      结束旅行后,他们回到英国,他先进入魔法部,不需要多少时间,他就能掌握魔法界的话语权,到时候该怎么进一步行事,他可以听听菲奥娜的意见。估计她是对这种无聊的政治活动不感兴趣的,但只要她愿意,不仅是荣耀,他完全可以将权柄也与她共享。

      她想隐匿幕后,他就建造一个最安全的巢穴,把她藏进无人能够窥探的最深处,她想走至台前,他便要送给她整个世界的跪拜和称颂。

      漫无边际的想象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微笑,也非常能打发时间,但梦总是要醒的。思绪一旦从云端回笼,里德尔只能痛苦地接受独自一人的残酷现实。

      他阴郁地孤坐在床边的那把扶手椅中,无所事事地盯着自己在地板上的影子发呆,看着它随着太阳的移动而以他为中心旋转,有时拉长得像个满腹怨气的吊死鬼,阴森森地与他对视,有时又像是一滩发黑的陈年血渍,在他脚下散发着隐隐腐臭。

      就这样或短或长的两个月后,猫头鹰出现,送来了新一学期的书单。
      在看到猫头鹰的时候,里德尔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忽然被潮水般的恐惧淹没。

      竟然才过了两个月?为什么他觉得比在阿尔巴尼亚游荡的十年还要来得暗无尽头?

      他曾觉得活一百年都太短,可现在才两个月,他就被焦灼的等待耗出了油尽灯枯般的空洞和疲惫,如果真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八十年一百年,他该用什么样的毅力和决心去坚持?

      他对菲奥娜的感情,会不会终有一天在日复一日的无望枯等中消磨殆尽?

      里德尔本来就不相信世界上存在永不动摇的爱,难以遏制地用无法确定的未来恫吓起自己。他在追求力量,制造恐怖上有多强大,面对不能具现化出实质来估量的感情,就有多脆弱。

      在这种时候,里德尔竟然迫切希望系统能跳出来说一些奚落和打击的话,对他来说,敌意比爱意更能让他振作精神。
      可系统从不如他的愿,自从那天他意外地活下来后,它就反而像是死了一样,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眼看菲奥娜没有要醒的迹象,为了不在情绪低潮中越陷越深,里德尔强迫自己回到学校,每天晚上通过消失柜到木屋,天亮再离开。

      在学校里他也是魂不舍守,对所有人事都是草草应付,但多少分了点心,有效缓解了他在逼仄环境中愈演愈烈的焦虑。

      也是在这个时候,里德尔才想起来菲奥娜留给他的盒子。

      破解菲奥娜留在盒子上的符文并不难,只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仔细地推演。里德尔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高兴的就是有地方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转移注意力。

      废寝忘食地研究之下,不到一个月,他就找到了正确的破解方法。就在他兴奋地想要把新的符文刻印上去打开盒子时,一道闪念阻止了他即将落下来的魔杖。

      开启盒子的另一个方法是说出正确的口令,菲奥娜设置的口令会是什么?

      以她复杂幽微的性格,她最后留下的口令一定会向他传递某种讯息,其中必然暗藏了她最隐秘最深刻的心思,是她无法言说却又真正在意的感情的委婉表露。

      他想到她曾经留给他的两首诗,分别隐喻着她在两种情感状态下对他截然不同的看法和倾诉。
      这一次的她,在分别之前又会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里德尔的脑子彻底清明起来。

      他再一次回想他和菲奥娜从认识以来的点滴,这个过程稍微有点不太顺畅,因为他必须把多次回档导致扭曲紊乱的时间线,整理成最终呈现在菲奥娜视角中的样子。

      理着理着,里德尔忍不住苦笑。他曝露在菲奥娜面前,无法自圆其说的漏洞实在有点多,她居然能够忍住不一一戳穿,只可能是一开始存着冷眼看他表演的心态,等到后面感情升温,又出于怜爱的宽容放过了他。

      那么,最后的口令会是——真相?不对。事实?不对。谎言,欺骗,阴谋?都不对。
      换个方向,爱?不对。信任?不对。重生,永生,死亡?还是不对。

      里德尔试了无数个他认为对菲奥娜来说比较有意义的词,都失败了,他不免怀疑起菲奥娜会不会设置的是某个句子或一段话,随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不会给他留下一个找不到钥匙的锁孔。

      那么,到底会是什么?

      她想对他说什么?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果然,要猜透菲奥娜的心思,比钻研破解任何魔咒都要难得多。
      里德尔盯着手里的盒子沉沉叹气,转而又自嘲地摇头一笑。
      偏偏就是这样,才让他越发沉迷,无法脱身。

      闭上眼捏了两下鼻根缓解疲劳,里德尔站起来走向露台,准备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他的视线在菲奥娜的房间一扫而过,又跟着遽然停下的脚步倏地收回,落在墙角的衣架上。

      那里挂着他拿回来的空鸟笼。

      放飞的鸟。
      重获的自由。

      ——“不要为了我变成困兽。”
      ——“你是自由的。”

      怔了两秒,里德尔举起盒子,轻轻地说:“自由。”

      “咔。”
      盒盖弹开了。

      黑色的绒布上,一枚碧绿的,如水滴般通透莹润的宝石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戒指算不上精致,指环看起来应该是秘银,除了打磨得很光滑,只能说简朴无华。

      里德尔顾不上仔细看,急着拿出扣在盒盖里的纸条展开看。

      亲爱的汤姆:
      能够看到这封信,说明你还活着,那么顺便告诉你另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如果你是破解了咒文打开的盒子,迎接你的就是一发死咒。你知道的,在德语里,礼物的另一个词意是毒药。

      为什么要惊讶?如果你对我的爱只是一场目的不纯的骗局,那么与我一同赴死便是我为你精心安排的代价。你应该可以理解,这并不算有失公道。

      不过既然你还活着,那就证明我的某些猜测有错误或偏差,也代表了你的那些蜜语甜言不是包裹了蜜糖的砒霜,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一个小礼物,当做是一直以来感谢你为我付出的回礼。

      它有些寒酸,见谅,毕竟我能给的东西实在有限。

      汤姆,我听说过爱的模样,但从来没见过,就像对着灯下的影子,模糊地比照起来,我大概是爱你的,却也不能完全肯定。正如我知道你大概是爱我的一样。

      留给你的最后一道考验我看不到结果,所以你的爱于我而言是抛落在掌心里的硬币,悬而未决。不过你曾说我的爱能让你重生,那么我爱不爱你这事,于你来说就像我的死亡,足以盖棺论定。

      是或否,都已与我无关。
      如何对待,则是你的自由。

      遗憾的是灵魂开始溃散,我无法动用能力,否则真正送给你的礼物应当是遗忘。
      不管是像漏水的屋顶被时不时地惦念,还是像地毯上的咖啡渍渐渐从记忆中淡去,都不是我想要的。彻底忘记,于我于你,或许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祝你好运。

      菲奥娜。

      里德尔逐字逐句地看完这封信,他觉得他的心脏就像是不断吹气的气球,吹大到极致快要炸裂的时候,又噗地一下松了气,皱巴巴地缩着。既酸且胀,既痛又木。

      他翻来倒去地反复看了数遍,对着纸出了好一会神,才小心地收好,把那枚戒指拿了起来。

      镶嵌在指环里的的碧绿宝石是葡萄石,质地很纯净,但比起珍贵的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等来说,只是一种比较次等的廉价宝石。
      不过,一些会预言占卜的吉普赛女巫认为,葡萄石具有神秘的力量。

      它可以给人带来幸运。

      里德尔走到床边,俯身握住菲奥娜的手,黑色的复活石戒指很笨重,松垮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显得死气沉沉。
      萨拉查说,这个戒指附有诅咒,会招致不幸。

      她想把不幸随着她一起带进坟墓。
      却想把幸运留给他。

      里德尔用菲奥娜的手把葡萄石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测量的尺寸,大小正合适。

      十指相扣,里德尔贴着菲奥娜的手背吻了吻。
      “你才是我的自由。”他声音轻柔。

      为了重获自由,不管多久,他都可以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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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不知道为啥不给过。
    临近圣诞,伦敦的街头巷尾都弥漫着浓郁的节日氛围。临街的店铺张贴着活动海报,挂着圣诞花环,音箱里播放着欢快的乐曲,行走在道路上的人有不少都拎着大大小小的纸袋,里面装满了欢度圣诞所需的用品。市政派清洁工将公共设施擦洗得一尘不染,虽然连日的下雪,这番辛劳等同于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而在远离热闹的一条清冷小街上,积雪遮盖住了死气沉沉的几家铺面,路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幽静得连从电线杆上滑下来一簇细雪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因此当接连两道像是响指一般清脆的声音出现时,整条小街都仿佛为之一惊。
    不过这里没有人,自然不会被这个奇特的声音吸引注意,更不可能顺着声音看到两道身影像是幽灵显形一般突然出现在破旧的红色电话亭边。
    其中一个较为瘦削高挑的身影在站稳后环顾四周,挑剔地咋了下舌,用德语说:“如果不是这个电话亭,我还以为英国魔法部是建在墓地上的。”
    “别废话,”另一个略矮却粗壮的男人急匆匆地说着,拉开门跨进了电话亭,“如果不想弗利克斯用墓志铭和你进行最后的交谈的话,就在这里收起你对什么都看不惯的做派。”
    矮个男人拎起歪斜着挂在墙上的电话,对着拨号盘看了一会,回头问:“丢勒,号码是多少来着?”
    “我早说了你会忘记的,德特里希叔叔。”勉强挤进电话亭里的高个男人从口袋掏出一张纸片,粗声粗气地回答:“62442。”
    最后一个数字拨完,拨号盘转回原位,一道甜美亲切的女声在电话亭里响起,仿佛能看到一个窈窕美女对着他们莞尔一笑。
    “下午好,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第一次接触这个形式的两人都呆了一下,咳了一声,德特里希用口音明显的英语严肃地说:“德特里希·穆勒,国际巫师联合会德国席的代表,丢勒·瓦格纳,德国魔法部傲罗,我们想要求见魔法部部长里德尔先生。”
    “欢迎两位先生远道而来英国,”抹了蜜的甜美女声说,“请问你们是否提前和部长先生进行过书面的预约?”
    “呃,没有,但是……”
    “那么非常抱歉,恐怕你们并不能直接会见部长先生,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帮你们进行预约。”
    “预约的话需要多久能够见到里德尔先生?”
    “稍等,我看一下……因为圣诞在即,从明天起,魔法部将有一周的假期,除了重大紧急的事故,魔法部将不再安排工作事宜。假期后部长先生还安排了几项重要的工作,鉴于你们的外宾身份,我会把你们的预约调至其它事务的最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们将会在假期后的第三天就可以来魔法部拜访部长先生。”
    “十天?”丢勒低呼了一声,德特里希捏紧电话,他竭力保持镇静,但加快的语速还是导致他的英语有些含混起来,“请您谅解,女士,我们正是有重大紧急的事情要立刻见到里德尔先生。”
    接线员小姐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含笑的声音说:“是吗?请问是对于二位先生重大紧急,还是对于我们英国魔法部来说重大紧急呢?”
    德特里希噎了一下,感觉到身边的人有爆发的征兆,他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住了年轻气盛的同伴,眼珠快速闪动了片刻,他缓和下语气。
    “来到英国,我们自然要按贵国魔法部的事务流程走,请您帮我们预约吧。对了,请问我们是否可以约见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席的代表?他应该不像里德尔先生那样公务缠身吧?”
    “莱斯特兰奇先生吗?稍等……好的,他现在有空,可以安排与二位的会面。两位先生,请拿起徽章,别在你们的衣服前。”
    随着两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两枚方形的银色徽章从退硬币的金属斜槽里滑了出来,上面分别写着:德特里希·穆勒,约见亚德利·莱斯特兰奇先生,丢勒·瓦格纳,约见亚德利·莱斯特兰奇先生。
    他们连忙把徽章佩戴在胸上,然后便听那个听起来像涂了蜜,实际上却裹了刺的女声轻柔地说:“欢迎两位魔法部的来宾,你们需要在安检台接受检查,并登记你们的魔杖。安检台位于正厅的尽头。”
    随着单调刺耳的摩擦声,电话亭开始慢慢下沉,在一片黑暗中,德特里希和丢勒屏息等待了大约一分钟,他们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光亮。
    “在办事过程中,如有任何问题,可以向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或提出投诉,魔法部祝愿你们度过愉快的一天。”女人的声音最后说。
    电话亭的门打开了,德特里希听到丢勒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感叹,他没有指责这位青年的大惊小怪,因为他自己也被这深埋于地下的宏伟建筑震撼了一瞬。
    不过他到底经历丰富,沉得住气一些,他的视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落在人流涌向的金色大门,低声说:“走,先去登记魔杖。”
    丢勒跟在德特里希身边,有点搞不明白,“我们真的要去见那个莱斯特兰奇先生?你是想说服他带我们去见里德尔吗?”
    “那等于是异想天开,”换回了德语,德特里希语速很快,“那个莱斯特兰奇,我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如果狐狸长了张兔子脸,大概就是他的样子。以他滑不留手的性格,在确定里德尔的心意前是绝不会把我们带过去的。”
    德特里希的话让丢勒反感地撇嘴,“果然,残暴的主人养狡猾的狼犬。”
    “收声!”德特里希低喝。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安全检查的地方,坐在那里的一个巫师站了起来,用检测仪器一面在他们身上扫,一面好奇地打量他们。
    “你们不像是英国人,从哪里来的?”他显然有着爱攀谈的热络性格。
    德特里希正好也想打探一些消息,配合道:“德国,先生。”

    “联邦德国还是民主德国?”检查的巫师对德国的情况似乎很了解。
    德特里希抿唇,“德国的魔法界并没有像麻瓜们一样分裂。”
    “但你们魔法部里是分裂成两派的吧,”英国的巫师瞄了眼自己办公桌上的报纸,露出了“我都懂”的表情,“哎呀,这是你们的难事,我不问了。”
    德特里希强撑出笑容,随口问:“你们的魔法部倒是非常上下齐心,据我所知,你们都非常爱戴你们的部长?”
    英国巫师立刻浮现出笑容,“这么说吧,你可以在魔法部找出一只三条腿的老鼠,但找不到一个不喜欢里德尔先生的人。”
    “是什么让他收获了你们的喜爱?”德特里希好奇般地问。
    “那可太多了!”英国巫师喋喋不休地说,“里德尔先生改革魔法部的薪酬制度,增加了部员的各项福利,推动了魔法界工业、商业、制造业各方面的发展,增加了就业岗位,还兴办了另一所综合性的魔法进修学校,培养了许多在各个专业领域大放异彩的人才,他还建立了抚育院,帮助因为魔力外显而在麻瓜社会里无法生存的小巫师们……哎呀,我说不完了,我敢说,梅林再世都要对里德尔先生心生敬意呢。”
    丢勒没忍住小声地哼了一声,却被英国巫师听到了,他刷地一下沉下脸,冷冷地说:“看来这位客人有不同的见解?”
    德特里希急忙圆场道:“不,您误会了,他只是鼻炎犯了。”
    “但愿如此。”英国巫师没了聊天的兴致,冷漠地办完了一系列手续,示意他们离开。
    德特里希顾不上会引起怀疑,问:“里德尔先生的办公室在几层?有机会的话我想去拜访一下。”
    “一层。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没这个机会,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下班了。”
    德特里希道谢,转身朝金色大门走去,一边低声呵斥丢勒:“如果你做不到谨言慎行,就给我回去!”
    知道自己险些坏了事,丢勒有些后悔又有些难堪,不服气地咕哝:“我只是太反感这种氛围了,格林德沃难道没给他们教训吗?”
    德特里希一个急停,把丢勒拽着拉进了角落,语气凌厉地说:“来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没放在心上吗?”
    被长者的可怕脸色吓到,丢勒结结巴巴地说:“记得……你说,里德尔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我看你很不以为然。”
    “可他到底是个英国人呀,又没有像格林德沃一样发动战争,他最多也就掌控英国这片地界,我们是有求于他,可要是过于忌惮,岂不是丢了我们德国巫师的脸面?”
    “你到底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德特里希压抑着烦躁又焦虑的怒火,不耐烦地说:“你太年轻了,完全不知道他所有的成就与地位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你说了嘛,十六年前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击败,里德尔从学校毕业,花了两年时间把失去掌控,流窜于世界各地的那些穷凶极恶的黑巫师全部抓了起来。也是因为这项功绩,他在十三年前以二十一岁的年纪成为了英国最年轻的魔法部部长,今年已经是他第二次连任了。”
    丢勒停了一下,怀疑地说:“真的是这样吗?是不是夸大其词了?他从学校毕业才十八岁,就能一个人打败那么多战斗经验丰富的黑巫师?”
    他现在二十五岁,作为一名优秀的傲罗都不敢有这份自信。
    “所以他是传奇,你默默无闻。”德特里希冷冷地说,“还有呢?”
    “还有,他在十年前推动成立了国际巫师联合法庭,并成为了首席魔法师,用以审判世界各国对魔法界造成重大危害的巫师,并把他们关押到他在挪威布韦岛上打造的瑟库姆锡兴监狱里——这还是因为格林德沃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的爪牙们被关押施刑,险些越狱,才又一次引起了巫师们的重视。”
    丢勒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似乎还是难以理解魔法界为什么不直接把格林德沃这个危险分子绞死,见德特里希眉间阴云积聚,连忙继续说。
    “当然,还有五年前,由于英国、法国和以色列向埃及发动战争,波及埃及魔法界,埃及魔法部派人向英国魔法部发出求援,里德尔趁此机会提出‘头狼计划’,认为现在麻瓜们的武器发展已经威胁到了魔法界的安全,放任他们随意发动战争,会导致无数巫师惨死的恐怖事件再次发生。
    “为了保护巫师以及还没来得及成为巫师的小孩子们,不在麻瓜们的自相残杀下失去宝贵的生命,他建议各个国家的魔法部部长必须担负起严密监控麻瓜领导人的政治行为的责任。此提议得到了全世界大部分巫师们的赞同,为此成立了麻瓜危险预警及干预的国际联合反战组织‘诺瓦伦特’,里德尔同样拥有这个团体的最高领导权。”
    一口气说完,丢勒顿了顿,不太情愿地说:“好吧,里德尔成立的这个组织确实发挥了它的作用,要不是他及时插手,今年美国差点把古巴炸了稀巴烂。如他所说,麻瓜们真是越来越疯狂了,不给他们嘴里塞上嚼子简直要把世界都翻个底朝天。”
    德特里希静静地看着丢勒,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有意识到吗?”
    “什么?”
    “不过十几年间,里德尔已经借着国际巫师联合法庭和诺瓦伦特,几乎将半个地球的巫师和麻瓜都掌控在了他的手里。他一个人,就能左右整个世界的局势。”
    “可是,”丢勒据理力争,“他虽然是创始人和领导者,但两个组织都不是他的一言堂。”
    “那么,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他呢?”
    “因为……”
    “因为超过半数——我甚至不敢说是八成,各个国家的魔法部在国际上的代表,都是他的拥趸。”德特里希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几乎以气音在说,“没有人公开申明追随他,但大部分人都对他唯命是从。正如你所说,狂热的群体崇拜会让人心生警惕,但如果他们只是在暗处达成了心照不宣呢?”
    丢勒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让他们言听计从?”
    德特里希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茫然地走神了一会,语气有些瑟缩:“对高尚者许以信仰,对卑鄙者诱以权势,对平庸者外示仁慈,内施残酷,把他的敌人,变成所有人共同的敌人,那么,他的朋友将对他无有不从。”
    看着一向沉稳威严的长辈露出消沉的表情,丢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德特里希叔叔,难道……难道你也……”
    德特里希回过神来,紧紧抓着丢勒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是你那死在格林德沃手里的父亲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你和弗利克斯是他的儿子,我绝不会搅进这趟浑水里。接下来,闭紧你的嘴巴,如果你还想要把你兄弟的命从瑟库姆锡兴监狱里捞出来,而不是把你自己也填进去,就安静地听我指挥。”
    丢勒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德特里希把胸前的徽章拿下来观察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挥了挥魔杖,银币就变成了另一枚徽章,只是上面显示的字是:德特里希·穆勒,约见汤姆·里德尔先生。随后,丢勒那也用这个手段改换了徽章。
    两人重新戴上伪造的徽章,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角落里出来,穿过金色大门,来到了另一个大厅里的升降梯前。
    他们在人群中等了一会,在一部升降梯打开时跟着一起挤了进去。
    升降梯一层一层往上,里面的人越来越少,到第四层的时候,仅剩的几个人就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们胸前的徽章。等到了第三层,电梯里除了他们外只剩下一个浅金色鬈发的男人。
    他容貌非常出众,气度高贵,穿着不太符合他年纪的花哨的孔雀蓝长袍和粉紫色的衬衫,喷着让整个升降梯都往外冒着怡人香气的香水,好奇地看了看他们的徽章,又看了看他们的脸。
    “你们要见里德尔先生?”他拖着慢吞吞的语调说。
    毫无疑问,一个有着庸俗做派的纯血。
    德特里希心里一紧,用不愿意闲聊的冷淡口吻说:“是的。”
    “为了什么事?”他不识趣地追问。
    “个人隐私。”德特里希硬邦邦地说。
    “哦——”他耸了耸肩,不再开口。
    德特里希和丢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在这浓郁的香气中有些如芒在背。
    幸好,这个轻佻的男人在第二层时走出了升降梯,门关上,两人都舒了口气,紧跟着又更加紧张起来,盯着那扇闭合的铁门在缓缓上移了一段距离后再次打开。
    “第一层,部长办公室,部长办公室后勤处。”和电话亭里听到的一样动听的女声说。
    升降梯的门开了,德特里希和丢勒再次互看一眼,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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