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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哎哟!我们家的卓总回来了!卓总,终于想起你爹你娘了!”卓志航穿着背心大裤衩正蹲在地上吃力的挪着他的石头凳子。
“哪有啊,老爸,早就想过来了,这不是一事接着一事嘛。还有,你能别老是把你这些石头家伙整来整去了吗,那么重,你的腰吃不住啊!”
“你爹就是这样的,就喜欢倒腾那些石头,要不然平时干什么,也没见你过来帮个忙。”说着,谢瑶琳从屋里走了出来。接着又说:“你可算知道回来,平时连个电话也没有,你爹娘要在这边有个啥事,你都不会知道,唉,养你这个儿子,真的是!”谢静琳摇着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父母是真的很想孩子。
卓禹看着父亲母亲,头发都是银白色的了,脸上的皱纹也越加深刻,眼里的光更不甚从前,一切都变了,都变得更老了,但是他们脸上看到自己的笑容,还是和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差不多,那是卓禹还是幼儿园中班生在台上表演唱红星闪闪,当时父母站在台下看着他的笑容就是这样,这样的记忆永不灭。
卓禹有一种这样的心理,就是在每一次相见的时候,他总想事先做出点什么成绩达到什么样的成就。如果大家可以一直待在一起,这样的前提那他就要完成他的理想,然后让身边每个人无忧无虑且再无后顾之忧,但殊不知,原来时间不等人,到头一场空,而且见一面就是少一面!
“你看你把你儿子说傻了都,赶紧去做个大盘鸡,炒个土豆丝,还有他不是最喜欢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吗!”
“那个要用小排才好吃,咱家都是大骨头,而且你又说你不吃猪肉的。”
“行行行,你看着办!”
“切,不用你说,又不帮忙的!”
“好好好,我来帮你!”
“不用,越帮越忙,最后还得我来收拾!”
卓志航无奈不语,再多说一句,他老伴的脾气可就要上来了,他又瞥了一眼卓禹,说:“臭小子,还不过来给你爹帮忙。”
“哦!”卓禹有些不情愿的回道,从小到大,他最讨厌两件事,搬家和搬石头。
“不要那样搬,和你说了怎么不听,这样,看到没,这样这个角度,用力,对,嗯,对,就这样,来。”
不过一会儿,卓禹已经满头是汗,浑身淌水,“爸,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不行了!”
卓禹趁着喘息的功夫,看了一圈院里,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硅化木,风凌石,灵璧石,还有铺在地上东一块的油化石,西一块的玛瑙石,闪石,还有很多普通石头但是奇形怪状的,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两父子在新疆的河道里捡来的,卓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每周末卓志航都会带着他和他妈,开着越野车去别的城市,去周边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去到城市和城市中间早已干涸的河道里,各种地方探险捡石头,这是他们在新疆的又一段美好乐趣的回忆。
“爸,你这石头天天挪来挪去的,不累啊,这都挪了几年了,别折腾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路边的树,门口的田,院子里的石头,这现在就是我全部的生活,很好,心满意足。不过,现在确实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现在还能再倒腾倒腾,再过一阵子,那是真不行了。”
“老爸。”
“这里也挺有意思的,村上路过的人都会过来看看,问这些是什么石头,能卖个什么价格的。。。。”
“别聊了,吃饭,吃饭!”谢静琳在里面大喊道。
看着一桌子的菜,卓志航不禁“哇!”的一声,说:“这儿子来了,待遇果然不一样,平时咱们家哪吃过这么好的菜!”
“卓志航!你有意思吗?这是我平时虐待你了?”
“没有,没有,我去给你们盛饭。”
饭桌上,谁也没提卓禹官司的事情,父母眼里只是好像又带着小时候的卓禹,又去到了另一座城市,聊着当地的所见所闻。
晚上,两父子坐在院子的躺椅上,卓志航看着院外的农田,卓禹望着农田上的天空,这里远离城市,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高架桥梁,便也没有在这些之上装饰的奇光异彩,这些光在城市里能上天,能给天搅色,但在这里,安静就是天空的原色。
“你的事情你妈爱管,那是因为关心你担心你,我不管呢,是因为我有教你怎么做人做事,所以每件事怎么去做,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选择没有好坏,只有利弊权衡,但不计后果的行为,那就不叫选择。”
“是的,我就是想这么做,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发泄,本能就是本能,行为先于情绪,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卓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他真的忍不了。
“你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知道自己是有着怎样的天性,人是不可能改变的,但是人能控制自己,所以人活得很累,要想步步为营,必须三思后行,你能有昨天的那些成绩,我知道你是怎么控制自己得到的,但是你有今天的后果,却只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卓老看到眼前的卓禹,其实更多的是心疼他的经历,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对于棋差一招的惋惜。
“也许我就只能到这里了吧!以为自己顺风顺水,结果却是别人顺势而为。老爸,你教我的两招,权衡利弊,顺势而为,都被我弄的一塌糊涂。”
“啧啧啧!对你很失望,难道我没告诉你,这两招的基础在于保持心态吗?如果不能保持好的心态,这两招,就是迷惑,都能让你一招致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卓老说完看了一眼卓禹,意思是你接着。
卓禹赶忙接道:“鸟穿浮云云不惊,沉沙流水水尚清。任他尘世多喧嚣 ,静我凡心立功名。还有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可是。。。。。唉”
“你想说,你积累的越多,害怕失去的就越多,一次新的开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的开始,你有更多的背负,所以你就会出现各种心态,甚至有侥幸,这些都让你不能再平静,已忘初衷,方能始终?”
“唉!说是简单做是难。”
“哈哈哈,儿子,难道你想要的东西不是越来越难吗?更多的筹码,更大的牌局,就是要有更好的心态,因为输赢也就是在一瞬间,这一瞬间,就是你头顶的那条线,把你一直限制在那里的一条线。”卓老边说边摸了摸一旁儿子的头,这一举动让卓禹突然感觉很难过,又很感动,他只有这一瞬间好像才明白父亲和他说的并不是做事的道理,方式,而是人生的道路该如何面对,就是三个字,想通了。
可惜,他有执念,不管是上一刻的想通了,还是下一刻想不通,他一直都做不到,他纠结徘徊迷失在了这里,剩下的他看不见便也想不到。
他虽然不愿这样回道,但他还是这样和卓志航说:“可是棋局需要重开一盘,牌局是毫无筹码,时间不够,机会没有,想不通,做不到,完了就是完了。”
卓志航沉默不语,他又看了看卓禹,他的好儿子,他在心里这样回道:“那条线之下,尽是时间,尽是机会,因为人最大的希望就是一丝不确定的可能。”这句心声不需要说出来,因为此时的卓禹还差一点才会明白。
谢瑶琳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看着父子两人,这一刻真美好,经历,生活,感悟,人生,这一家三人,和这个世界,和这世界中的自然,顺行在这自然的规则中,一霎望成永恒!
四月二十号,下午三点二十四分。
金湖区基层人民法院刑事一庭内,卓禹站在被告人围栏中接受法律的审判。
这就是一个不到他腰部处的围栏,前后左右都是相对宽敞的,但他自站在这里面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好像都不能动,而且身体会不自觉地的用劲,崩紧,呼吸还是吞咽口水都格外不自然的,好像喉节有层空气膜被哽住了一般。
他身后正站着一个法警拿着枪抵在他的腰上,另一边的公诉人也在拼命向法官展示着各种收集来的罪证不止是关于故意伤害的,而审判台上两个审判员在一旁面露凶色的摩拳擦掌,审判长则拿着法槌一遍又一遍的暴躁的敲击着,宣判一条又一条的罪行,数罪相加,死刑当庭立即执行。这一切都是他的胡思乱想,他只是正站在这个被审判的位置上,身后是一言不发的法警,左边是手持各种文件的公诉人,正面直对的是坐在审判台上手边有法槌的审判长以及左右各一个的陪审员,这些人他都从来没见过,他畏惧这些人,不,他畏惧的是法律,因为他违法犯了罪。
就是这样一个即使久经商场曾经拥有一切的男人,在审判面前,他也是已吓得不堪一击。因为他违法犯了罪。
好在还有右边的张律师,说着说着就会看他一下,然后点点头。还有坐在听众席上的郑云浩,会传来一阵又一阵清嗓咳嗽的声音。
“法庭辩论结束,那么做一下最后陈述吧,最后有什么需要说的。”
“没有。”张律师直接回道。
“好,现在休庭十分钟,合议庭评议,然后当庭宣判。”审判长说完一锤敲下。
。。。。。。。。
“本案经法庭调查,法庭辩论,案件事实已经查清,和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一致,因为被告人卓禹故意殴打他人致其轻伤二级,其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鉴于认罪态度良好以及和对方达成和解协议,依法从轻处罚,符合缓刑条件,依法适用缓刑。综合以上情节,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一款,第六十一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七十二条第一款,第七十三条第二三款,判决如下,被告人卓禹,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法官,听着宣判,虽然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如死狗一般,但是在他的心里,他正狂笑不止。笑自己是个傻鼻,笑自己就跟顾海说的那样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笑他完了,笑他崩了,笑为什么是今天这个日子,他能回想起自己每年的今天身边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庆贺,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以后呢,这是一种洗不掉的黑,随着周而复始的淡化又会在这一天被重新上色,最崩溃的是他现在还站在这里,他不能真的狂笑出来,他还站在这里!
“大禹,没事了,结束了,我们送你回去。”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郑云浩也无措无奈,他的脸上尽是抿嘴的苦笑。
“我没事,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自己回去,我还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卓禹说着一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还有,这次真的麻烦你了,张律师,我都不知道还能怎么感谢你。”
“没有没有,这次我出的力反而最小,还是多亏郑总,真正要感谢的是他。他不仅以你的名义赔偿安抚周侯和他老婆五十万,而且又当司机又当保姆的亲历亲为的去医院照顾,这才促成和解协议的达成。”张律师一口道出了实情。
“云浩!”卓禹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突然就止不住的向外窜,他赶紧低头用两只手罩住整张脸,他是个犯人,是个失败的人,他怎么有脸面对身边这些帮助他陪伴他的人!
郑云浩眼眶也突然间红的厉害,简单的用手拍着卓禹的肩,一边安慰道:“没事了!大禹,一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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