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值奴隶

　　走到专为顾云沛准备的接待室门口，焰北将手搭在门柄上，犹豫了会儿：刚才的境地千钧一发，差点就在那一刻“超出范围”。然而眼前，似乎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真不知道顾云沛这次又会耍什么花招？
　　焰北看了下表，在约定的最后一秒打开了房门。

　　顾云沛正站在屋子中间，他穿着黑色长款大衣，里面配深灰色西服，依旧没有系领带，却戴了条咖啡色绒毛围巾。旁边就是为他准备的带着舒适靠垫的座椅，顾云沛却没有急于坐下。
　　焰北向他鞠躬行礼，然后走上前，按照以前顾云沛要求的方式，为他脱去大衣，细心整理好西装上的褶皱，将里面的衬衫领口打开三颗，好让呼吸更加顺畅。
　　当焰北还想继续替他摘掉围巾时，被顾云沛阻止了。
　　他自己动手将围巾扯下，看着焰北光裸的脖颈，然后慢条斯理地替焰北围住，戏谑地笑：
　　“外面风大，小可怜注意别被刮跑了。”
　　焰北瞟了眼窗外——风平浪静、蓝天白云。
　　顾云沛却兀自转身，坐了下来，依照往常习惯：背仰靠，双腿舒服地岔开前伸。

　　焰北冲泡了杯泡沫丰厚的咖啡，递给顾云沛。顾云沛接过，放在旁边木质矮几上，没有说话。
　　焰北犹豫了一秒，主动站在顾云沛双膝间，单膝跪下，为他按摩大腿。

　　顾云沛用支撑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摩挲下巴，看着焰北，问：“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
　　焰北低着头，不想说话。
　　“想讨好我？”
　　焰北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你可能是我未来的主人”
　　“你倒是很诚实。”顾云沛满意地笑，上手摸焰北梳理得很整齐的发鬓，就像抚弄着一只宠物，“不是可能，是肯定，我肯定会成为你的主人。”

　　“所以，愿意跟我走吗？”
　　“是的，只要你的竞价够高。”焰北心平气和，任由顾云沛将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对了，知道怎么讨好我吗？”顾云沛闭眼休息了会，睁开眼睛，对一心想讨好自己，却除了按摩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焰北说，眼睛里带着些促狭。
　　焰北尽力在自己脑中搜索了下，犹豫着靠近顾云沛，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头贴在顾云沛胸前。
　　顾云沛摇着头笑，“不对。”
　　焰北只好支起上身，向上，够着顾云沛脖颈处，将自己嘴唇轻轻贴在他颈窝处。
　　顾云沛不为所动，嘴边的笑意却变浓了，继续摇头，“还是不对。”
　　……？
　　焰北身体僵住了，他有些无奈，只好继续向上，试图去贴顾云沛嘴唇。

　　顾云沛摆头避开了焰北，伸手掐住焰北脖颈，将他支开了段距离。
　　从上至下，顾云沛细细查看了番近在咫尺的焰北，然后点点头，开口问他：“知道什么是亲吻吗？”
　　焰北有些迷惑，刚才不就是亲吻吗？
　　“亲吻过吗？”
　　焰北下意识摇摇头，他确实从没体会过亲吻的感觉。但紧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赶紧点点头，因为确实有不少人亲吻过他。
　　“亲吻时会发生什么，知道吗？”
　　这次应该能回答了，焰北低头，认真组织了下语言，回答：“瞳孔扩大、血流加速、呼吸变快，严重时会全身漫出生理性盐水”
　　……

　　哈哈哈哈哈哈，顾云沛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差点喘不上来气。
　　焰北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回答得不对吗？但今天的顾云沛似乎特别爱笑。
　　等到顾云沛终于笑过停下后，焰北又再次努力，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那是因为体内多巴胺飙升的结果。”

　　顾云沛不笑了，他揪住焰北下巴，摇头叹息，然后将另一只手的中指贴着他的嘴唇，低头附到他耳边，轻声轻语告诉他：“亲吻，不是用这里。”
　　他的手缓慢下移，食指和中指轮流敲打着焰北身躯，继续着说：“而是用这里。”
　　焰北低头，顾云沛的两根手指正停在自己心口，但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却还是一片茫然不知所谓的样子。
　　顾云沛嘴角的笑意未尽，他亲昵地拍了拍焰北小脸蛋，“等以后，以后我会好好教你。”

　　时间差不多了，顾云沛看了眼手上腕表，打算起身走人。然而正当此时，焰北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先生，我想试一下。”
　　顾云沛停下，探寻地看焰北。试！试什么？
　　焰北指了指自己心口，示意顾云沛说：“这里，多巴胺！”
　　顾云沛竭力抿住嘴边忍不住要溢出来的笑意，“哦！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话毕，收回要离开的准备，重新坐直身体，与焰北对视，看他如何——试试。
　　焰北的视线轻轻掠过顾云沛手上的腕表：只剩一分钟。

　　他看着顾云沛的眼睛，竭力回想着那晚上，那个让他超出波动范围的“梦”，那个被系统判定为可能是梦以的梦。
　　梦里是一捧灼灼燃烧的火堆，发出哔啵的声响，炙热地烤着自己，烤着自己的皮肤，烤着皮肤下的肌肉，甚至，烤着肌肉中的骨骼。
　　焰北觉得自己就要烤化了，然而仍然忍不住地想摆脱一切地靠近它，靠近那堆火，甚至想投身进那堆火焰之中。

　　……
　　我要颂扬那渴望去
　　死在火光中的生灵。
　　在爱之夜的清凉里，
　　你接受，又赐与生命；
　　……

　　两人面面相对，不超过一厘米，顾云沛眼瞳中的焰北，清晰可见。逐渐地，焰北明亮的眼睛中，起了层潮雾，朦胧水汽间，又隐约燃起一簇小小火苗。
　　火苗很小，却在热烈地跃动。噗呲，小火苗附近，骤然跃起另一簇火苗，两束火苗燃烧着、跃动着、交织着，……

　　顾云沛终于倾身过来，抓住了焰北，将焰北压在怀中亲吻，随着这个吻的加深，热血上涌冲进顾云沛脑中。
　　嘎吱——，椅子承受不住两具扭动的躯体，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响声。
　　五、四、三，焰北在心中默默倒数……，“一”声落定，蓝色脉冲波如约而至，焰北随着它滑进顾云沛的人脑接机口中。

　　焰北借助顾云沛的眼睛看见了近在毫厘的自己：和以前一样，闭着眼睛，非常投入的样子。
　　但是和往常不同的是，焰北看见了自己跳动着的、微微发红的眼皮，急促的呼吸让湿润的嘴唇更加动人，甚至有了些妍媚的味道，脸上也覆了层薄薄的水光。
　　——真漂亮，焰北不由自主地赞叹了句。

　　滴滴两声提示音后，顾云沛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橡胶密闭舱，却没人赶着过来替他取下接收器。
　　“他妈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来个喘气的给我动活动活。”
　　半响，506战战兢兢爬了过来，替他解开脊椎上的接收器，然后嗖地一下逃得老远。
　　“顾，顾先生，这真不是我弄的，这，这这这，……”
　　顾云沛转了下眼珠，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一向强势，疑心又大，看506模样料就没什么好事，于是瞪起眼睛先吼再说。
　　“不是你是谁？说，你怎么弄的？”
　　“我可真没弄呀！我保证。人机接口甄别到信号阖值，自动触发了脉冲波，才会，……”
　　顾云沛揉着脖颈，想了起来，“刚才是系统触发的？”
　　506拼命点头，以证清白。
　　“兔崽子，着了他道儿了。果然是他妈的妖精，你给我等着。”
　　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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