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情书

　　你喜欢歌谣
　　这歌是唱给你的
　　这漂亮的蜜色的火焰
　　一次次被秋天吹动
　　早晨干净得像一块玻璃
　　上边有水亮着
　　开始还不知道呢
　　为你在树林里唱歌
　　唱过的树都倒了
　　花开如火也如寂寞 ——顾城《你喜欢歌谣》

　　高二伊始的某个晚自习课间。

　　一个男生激动地窜进教室招呼着一群人围过来，俨然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样子。

　　“我刚刚看到，顾彦骐在楼下被一个女生拦下来表白！”

　　他压低了声音，但路过的卓艺霏还是那么不巧地听到了。

　　她其实知道随着顾彦骐的成绩越来越一骑绝尘，越来越稳定，年级里有不少女孩子开始讨论他，走在路上都听到过几句。

　　也不是没听过班里的女生讨论哪个班的哪个女生好像喜欢他。

　　只是她以为，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她大概能够坦然地当做听任何人的八卦一样一笑而过，甚至合群地和她们一起调侃两句。

　　毕竟她已经用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强迫自己学着去忘记那个不经意就停留在心间的名字，去沉淀那份朦朦胧胧的心动。

　　她几乎真的要骗过自己，几乎以为，她已经做到了，可以不再被那个人牵动情绪。

　　这一刻听到这个本该“与她无关”的消息，那一瞬间的不悦她掩饰得很好，没人察觉。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原来有些人，就是绝口不能提。所谓的放下，不过自欺欺人，不堪一击。

　　后来的几天，卓艺霏接连听到一些风声。

　　那个女生是楼下的，叫什么什么来着没听清。不过与我无关。

　　那个女生给他递了信笺，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他看没看。不过与我无关。

　　那个女生好像每天中午都会“路过”后门，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不过与我无关。

　　卓艺霏在女生们课后聊起这些八卦时努力地扮演着吃瓜群众的角色，尽管每一次配合演出她都挺累的，但心里小小的骄傲不允许她流露出一点点真心。

　　哦，那小小的骄傲里还掺杂着不为人知的自卑感、距离感。

　　直到有一天，那个传说中的女生居然来到班里，又很巧地来到坐在教室靠窗那排的她的面前，亲口问她顾彦骐选修课选了什么。

　　卓艺霏第一反应是不想说，哪怕装作不知道。真的一点都不想告诉她。

　　察觉到自己异常的私心又开始冒出不该有的杂念，卓艺霏本能地想把它压抑下去。

　　口不对心地，她挤出一个笑容，告诉了她他的选课。明明该不再关注的，怎么还是那么清楚地记得和他有关的一切啊。

　　甚至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也许是想彻底断了自己的念头，卓艺霏在某次走廊里遇到顾彦骐的时候，笑嘻嘻地跟他说：“那个上次跟你表白的女生来问我你校本课选了什么，我告诉她啦。”

　　说完就低下了头，真害怕自己会破功。

　　这么久来努力地装作和大家一样单纯的八卦，语气大概有八分像了吧。卓艺霏这样想。学的像就最好不过啦，这样他就不会发现自己刻意的伪装。

　　也正是她低头太快，她错过了顾彦骐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

　　被突然表白以来，他根本没有别人调侃中猜测的那种开心或是得意，他甚至是烦躁的，烦躁中带点慌，就怕他最不希望知道这件事的那个人知道、误会。

　　很奇怪，哪怕没有任何立场，还是怕她会像其他人一样误解他。

　　那张她明明很在意却以“与我无关”蒙骗自己内心的信笺，他其实看都没看就扔掉了。

　　至于其他人讨论的那个女孩是否漂亮，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那人长什么模样，也懒得看。总归再怎么样在他眼中也不会比卓艺霏更好看。

　　他设想过她听到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只是没有哪一种像现在这样。不仅不在意，甚至可以完全以旁观的吃瓜群众的姿态，和他开着玩笑。甚至是，助攻。

　　她只知道她快要笑不出来，但不知道他也是。

　　他们大概是真的很像，互相在意却都宁可装作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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