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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小楚,你在家吗?”顾燃敲了敲楚竹的房门问道。
没人应。
顾燃犹豫着开了房门,房内一片漆黑,楚竹不在。
“去哪儿了……”
为了躲避顾燃,楚竹现在一放假就往市图书馆跑,今日也是如此。从学校出来后,他在门口的小摊买了个烤饼,边吃边在公交亭等车,然后就来到了图书馆。
本来好好的两个人,因为自己的缘故,关系变得不尴不尬,下也不是上更不行。他的态度令顾燃摸不着头脑,也不给顾燃机会询问,只能先这么拖着。更要命的是,楚竹发现自从明了了对顾燃的感情,他已经无法像以前那般自如地面对他了。激素的反应骗不了人,他会心跳,会脸红,会满脑子都充斥着顾燃。
在不为人知的内心里,他因此挣扎过、痛苦过、慌乱过……但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越减少和顾燃的接触,越想摆脱这种感情,就越会在意顾燃的一举一动,就越忘不掉。
这段时间以来,上课时顾燃总会时不时侧头观察自己,有时候被盯得无奈了他会拿起一本书隔开他的目光。楚竹不忍心看到顾燃欲言又止的神情,也没法镇定自己紊乱跳动的心。
噩梦也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睡眠中,他不断梦见顾燃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满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就像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剜着自己的心,下一秒自己便会坠入一个深渊,一直下坠,一直下坠,直到全身是汗地醒来。
也许现实中顾燃并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毕竟他是那么善解人意,越幽深的情绪越能完美地藏匿起来。但那瞒不过他,顾燃微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都欺骗不了他。
他实在不愿意去猜测顾燃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接受不了自己……这些问题不管对他还是对顾燃,都太沉重了。
临近闭馆,楚竹刷完了发下来的一半卷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经过一排排书架,余光瞥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于是他倒退了几步,正好与那人的目光对上,只见他微微一笑,轻声打了声招呼:“好巧。”
楚竹回以微笑:“是啊,你在这儿……看书?”
“没,”陈文说,“来还书,顺便借几本。”
楚竹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陈文自动忽略了些许尴尬的气氛,说:“上次的事,还没正式和你们道歉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的关系,连累到你们。”
楚竹莫名因为陈文口中的“你们”有点开心,就好像,他和顾燃在别人眼中理应是一起的。
“没关系了,”楚竹说,“那,他们之后还找过你吗?”
话说出口楚竹便后悔了,他和陈文并不很熟,而且这涉及到陈文的隐私,他不该多问。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懊恼,陈文无所谓地一笑,说:“找是找过,不过近期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为什么?”楚竹下意识问。
陈文耸耸肩,语气平淡地说:“我帮他们找到了陈东保的住处呗。”
陈东保……是陈文的父亲吧。估计是个很烂的父亲。
“那就好。”楚竹放心道。
“你现在要回家吗?”陈文问。
“嗯,”楚竹看陈文手上拿着书,“你选好了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行,”陈文推了推眼镜说,“程理还在外面等我,走吧。”
两人便一起往楼下走,楚竹难得好奇问:“你和程理,关系很好吧?”
不知是不是楚竹的错觉,陈文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恢复自然说:“挺好的,他,帮了我很多很多。”
楚竹想起上次在篮球场边程理说的那句话,大概能猜知一二。鬼使神差的,楚竹开口问:“如果,你们之间出现了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令陈文沉默了,他和程理还确实有,还不一般。想了想,陈文回答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不过要是我的话,我可能会消极对待,反正拖到最后总有个结果。”
陈文见楚竹低头无言,笑了笑说:“不是一个满意的回答吧。”
楚竹也笑了笑:“其实我也一样,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时间,总会有答案的,不管是好是坏。”
“是啊,”陈文说,“原谅我多嘴问一句,你和顾燃发生什么事了吗,最近都没在篮球场看到你。”
楚竹摇了摇头,只说没事。
陈文便也不再多问。
到了图书馆门口,靠在一根石柱上玩手机的程理一见陈文出来,便远远冲他一笑。借着路灯的光,他注意到陈文旁边还有个人以及他俩有说有笑的样子时,心中的小警铃不禁热闹地响了起来。
他几步跑到他们面前,拿过陈文手中抱着的书,对楚竹打了个招呼,说:“呦,这么巧啊。”
“嗯。”楚竹忽视了程理不善的眼神,而后和陈文说,“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拜拜。”
陈文应道:“好,路上小心,拜拜。”
见楚竹走远了,陈文才转过身对程理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怎么了?”程理问。
“你是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就跟护鸡崽子的老母鸡似的。”陈文说。
程理撇撇嘴,嘟囔道:“我看你就够了看什么自己……”
陈文一把夺过书,径自走了。
程理赶紧跟上去,立马认错:“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楚竹习惯性地坐在最后一排,不习惯的是身边少了个人。
刚才接触到程理眼神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之前顾燃说的奇怪究竟是为何了——程理喜欢陈文。
如果是半个月以前的他,也许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的他懂得这样的情感。况且,太明显了。
程理看陈文的眼神,蕴藏着不加修饰的热烈。
楚竹不由得在想,自己看顾燃的时候也会如此吗?
那,顾燃会觉察到自己的心思吗?
茫然地望着车窗外的林林总总,灯光、行人、车流……他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忆起了很多画面,以前放学回家的路上顾燃在身边吵吵闹闹的样子、以前两人并肩坐在一张书桌前刷题的样子、以前带着京京饭后散步的样子……
太多了。
以后也许永远不会有了。
想了很多,想到一片空白。楚竹才突兀地意识到,自己还真是……
很喜欢顾燃啊。
进门后,打开客厅的灯,与此同时,顾燃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他便问:“你去哪儿了?”
“图书馆。”楚竹往房间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顾燃抓住了他的手臂,皱眉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楚竹愣了愣,挣开了他的手,回道:“没怎么。”
顾燃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想理我啊,印象中我没做惹你生气的事吧。”
楚竹放下钥匙和书包,说:“我不是在理你吗?”
“理你大爷!”顾燃终于被楚竹敷衍的态度弄得有点恼火,“你丫有什么不爽直接说出来,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听到顾燃着急又诚恳的话语,楚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想和顾燃狠狠打一架,想不管不顾呐喊出这一切。
可理智告诉他不行,他什么也不能做。
“顾燃,”楚竹转身面对他,疲惫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所以别问了。出去吧,我很累,要休息了。”
“有什么好不敢知道的……”
“出去。”
顾燃被楚竹眼中闪烁着的某种炽热又痛苦的情绪惊到了,只好先退一步,以后再找机会问他。
门关上的一瞬间,楚竹无力地靠在了书桌上。
第二天早上,阴雨绵绵,昏暗的环境让顾燃不愿从梦中醒来,好不容易睁开眼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
妈呀,十点了。
顾燃把手机扔到一边,捏了捏鼻梁,盯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儿,按他的话来说,这是在回血。
回血完毕,顾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下床去洗漱。出房门时,探头往楚竹房里望了一眼。
果然,又不在。
顾燃叹了口气,拖着拖鞋走去卫生间,然后叼着牙刷环顾了一圈厨房,盘算着是出门觅食呢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嗯?电饭煲的指示灯怎么亮着?
顾燃疑惑地走过去打开电饭煲,米粥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谁温的猜都不用猜。
旁边还有张便签,其实就是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上面是楚竹清秀但有力的字迹,只有五个字:小菜在冰箱。
顾燃忍不住咧嘴笑了,牙膏沫掉在了纸上,他赶紧放下纸张去漱口。
洗漱好后,顾燃给自己盛了碗粥,又从冰箱里拿出楚竹用碗盛好的小菜,坐到折叠桌前开始吃早午饭。
喝了两口粥,他拿过边上的手机,给楚竹发了条消息:你去哪儿了?
顾燃无奈地发现最近与楚竹的对话总是以这句开头。
等了一会儿,没回。顾燃猜想应该又是在图书馆。
手机震了震,顾燃看了眼,果不其然。
虽然不知道楚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顾燃觉得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兄弟,他有必要以关怀温暖楚竹冷漠的心,带他感受人情的美好,体会世界的善意……
嘶~一阵恶寒。
不过顾燃琢磨明白了,就算楚竹不待见自己,不意味着自己就要被不受待见啊。
嗯,很有道理。喝完粥就去图书馆。
所以,当楚竹看到一本正经在自己身边坐下并且慢条斯理把东西摆到桌上的顾燃时,内心是错乱的。
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顾燃微微挑眉,小声说:“来学习啊。”
楚竹无言以对。
顾燃得意地说:“难道图书馆你都不让我进么?”
楚竹懒得理他,自顾自动笔写作业,说:“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坐到别桌去。”
顾燃厚着脸皮说:“我就不,你能拿我怎样?”
楚竹:“你无聊是吧?”
顾燃:“是啊,某人最近老是不理我,我确实挺无聊的。”
楚竹随口说:“你找别人去玩啊,又不缺我一个。”
顾燃从笔袋里拿笔的手顿住了。
对啊,为什么他会对楚竹这么上心呢?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因为楚竹冷淡的态度,自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甚至因为楚竹没去篮球场,连打球都变得索然无味。没和楚竹一块儿,自己和别人打球的次数明明变多了,也有很多人约自己一起玩,可……就是觉得没意思,去也行不去也行的那种没意思。
良久,顾燃才傲娇地说了句:“你管我。”
楚竹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静默地翻过一张张卷子,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初三那段时光。
时针指向十二点,楚竹其实做完手头的作业了,但他舍不得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在这一刻,他获得了久违的放松,即使顾燃近在咫尺,他也不再紧张,反而感觉很美好。
他就在自己身边。
心底仿佛有一朵花,挣破了重重的阻碍,最终无声无息地绽放。
时间流逝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吧,不要打破这份美好,不要让这朵花死去。
一滴液体掉落在试卷上,楚竹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
那是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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