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

　　黎期胳膊被拉住，下意识地甩肘试图挣开。但他常年缺乏运动，跑一千米下来都会眼前发黑，根本扛不过周焘，几下就被对方按在墙上。
　　“周焘，”黎期白皙的脸上泛起血色，他小幅度喘着气，“你放过我行吗？”

　　“放过你？用什么身份放过你？”周焘毫不吝啬地施加压力，心中少见地涌起一点报复的恶意，“朋友？同事？或者你去了乔氏，直接把我当作陌生人？”
　　黎期被逼到歇斯底里的边缘：“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来说，”这个姿势周焘距离黎期极近，说话间的热气直直打在他的耳边，“你来辞职的时候，只是把我当你的同事，你的上级！”
　　“我没有。”黎期低声说。
　　肩膀一直被周焘按着，逃无可逃，黎期只能在身前人和墙壁的夹缝中低着头喘息。他这时候的样子其实很狼狈，刚刚一番挣扎下来，衣服已经乱了，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眼周泛着潮湿的红色。

　　周焘知道，这个时候黎期很难过。
　　他微微松开手，见黎期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叹了口气，把对方拉到桌前坐下。
　　“你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周焘说，“你来辞职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是通知我这件事。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你一开始就会来问我怎么办。”

　　黎期依旧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侧脸上只有睫毛隐约扇动。
　　周焘心里也不好受：“别人都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空气如水般沉静，黎期从来不愿面对的真相被血淋淋撕开摆在眼前。
　　过了很久，他才问：“所以呢？”
　　既然已经是这个结果，周焘还想做些什么呢？

　　“你还想和我当朋友吗？”周焘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与黎期对视。
　　黎期很快偏开目光，转过头：“我不知道。”

　　不是想或者不想，而是不知道。
　　不去思考，不去面对，永远不去想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就不会让自己痛苦。
　　周焘终会和所有人一样，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你不想和我做朋友。”那边周焘却仿佛下定义，平静地道出一个结果。
　　黎期没有说话，无声地承认。

　　“对啊，”周焘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嘲讽，“谁会想和接过吻、上过床的人做朋友？”
　　黎期难以置信地转头过来，眼中惊起波澜：“我们不是已经——”
　　已经默认不再提起，默契地忘掉这段往事。
　　他们曾经都做得很好，完美地将岁月尘封进带了锁的漆箱。

　　虽然只是几年之前，周焘重新提起时却恍若隔世。
　　黎期说到一半，还是难堪地停下：“我不想提。”

　　“为什么？”周焘问。
　　“你为什么要问我？”黎期反问回来，“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所以你就打算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去想了？”周焘盯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逼我，”黎期闭上眼睛，双手重重抚了一把脸，“周焘，我真的不想再谈这些话题了——”
　　“我不想再看着你和我渐行渐远了。”周焘说。

　　“我没有想和你渐行渐远，”黎期辩解道，“我只是想去别的地方试试。”
　　“然后就再与茂林无关？”周焘沉声问。
　　又是难堪的沉默。

　　“阿期……”周焘终于缓缓叹气。
　　黎期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他眼睛盯着桌面：“我为茂林做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我不能离开？”
　　“因为我不想让你走。”周焘说，“之前你干什么我都顺着你，不想让你伤心难过。但我发现你只想离我远一点，如果一味顺着你，最后就真的难以挽回了。”

　　“所以你想让我一直留在茂林？”
　　“不，你现在在茂林也不开心。”周焘说，“所以我带你来了这儿。”

　　“啊？”黎期忍不住问。
　　唐朝小世界对他来说，就是换了个工作车间，和在茂林有什么区别？

　　周焘：“你来过多少次唐朝小世界？”
　　“六七十次？”黎期语焉不详，“测试的时候总得来看看，不过时间都不长。”
　　周焘问：“你和我一起来过这里多少次？”

　　黎期抬起头看他，有些迷茫：“我们没有一起来过这儿。”
　　“但是现在你和我都在这儿。”
　　“我不懂，”黎期直截了当，“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来过这里八次，次数不多，但也远超过平均值。基本上都是茂林头几年来的，那时候你和我关系挺好，”周焘笑了笑，他似乎已经不再避讳当时的事情，“我甚至记得当时我们偶尔还会做。”
　　黎期额角抽了抽，想说点什么否认，最终忍住了，周焘说得的确是实情。
　　茂林刚开始不过是家小公司，他和周焘那时仍旧惺惺相惜。

　　“唐朝小世界是茂林推出的第一个小世界，也是茂林永远的骄傲。”周焘收回笑容，“可我们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一起来过。”
　　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也可能是因为太忙，不仅在唐朝小世界，在很多方面，两个人都错身而过。

　　这一番铺垫却突然让黎期有了一个奇怪的预感，他几乎敢肯定，下一秒周焘就会说出什么在他意料之外的话来。
　　“今天我带你来这儿，目的只有一个，”周焘说，“我后悔了，我想和你回到之前那样。”

　　“之前？”黎期迟疑道。
　　“回到茂林只有一个名字、一间房、一座空间栈和两个人的时候。”周焘顿了顿，“这么说也不太确切，那时候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黎期简直不能回答。
　　那时候两人是名义上的朋友，却几乎做了一切朋友之间会做的和不会做的事情。他们接吻、做/爱、睡在一张床上，却又如同朋友般日常相处，谁也不曾提出过什么异议。
　　这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黎期最后不确定道。
　　“这就是一切的症结所在。”周焘抱起手臂，自嘲道，“朋友……我们当时居然都没觉得奇怪。”
　　“你是想说当时我们不应该那样吗？”黎期喉咙发干，每一个字都说得困难，“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我愿意，”周焘说，“你也愿意，那做个屁的朋友。”
　　黎期意识到什么，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阿期，我不想让你走，不仅是不想让你离开茂林，更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周焘郑重其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一切。”
　　“现在我想把它纠正回来。”

　　黎期几近震悚，肩膀紧紧靠着椅背，他万万没想到周焘居然会提出这么离谱的东西。
　　很多事情发生之后他都再也没去想过，也庆幸不用再去想。
　　两个人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周焘居然还想着要回到当初——

　　“不行。”黎期说。
　　“为什么？”周焘反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黎期烦躁地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把我推开？还有之后那么多次，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周焘走过来，低下身子，与坐着的黎期对视，“但是你没有，你当时甚至还主动亲我。”
　　黎期：“但是我现在——”
　　“我现在喜欢你，”周焘笑了，“至于你，我还对自己有点自信，你应当也喜欢我。但如果这么多年下来，你已经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我了，我也会把你再找回来。”

　　周焘本就生得英俊非凡，此刻眉目中盛了满满的温柔与笑意，几乎要让人即刻溺毙在里面。
　　黎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感情与交际上他天生愚钝，不会想也不敢想，唯一擅长的就是认死理。却没想到当初认着死理跟随周焘，如今也会被逼到左支右绌的境地。

　　“所以，你现在喜欢我吗？”周焘双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共同成为一个牢笼将黎期困住。
　　黎期索性放弃回答，自暴自弃地将头偏向一边。

　　却能听到周焘从胸膛中发出的低笑声。
　　“你脸红了，”周焘说，“我能亲你吗？上一次亲你还是在五年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
　　眼角瞥到的人影越来越近，黎期终于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用身体撞开周焘，他腿脚发软，却不敢回头，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门边，甚至出去后都忘了关门。

　　周焘望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险些得意地傻笑出声。
　　能让黎期做出这种反应，那一定是喜欢了。

　　黎期下到大厅时还没能收起脸上慌张的神色，刘一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过来：“诶？你怎么了？看起来和周焘在上面打了一架似的。”
　　黎期摆摆手，随便找个了角落的板凳坐下，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他打你了？”刘一西开始乱猜，脸上带了点坏笑，“你脸红成这样，该不是他跟你表白了吧？”
　　“闭嘴！”黎期没好气地呵斥道。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刘一西，根本就是个幌子。
　　周焘分明只是想和自己来这儿，刘一西只是他找来骗自己的理由。

　　“真是年轻人，这有什么的，等你向我这么经验丰富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了。”
　　刘一西在絮絮叨叨，周焘却已经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黎期抬起头，周焘正站在楼梯半中间看他。
　　“你还记得来唐朝小世界之前，你给我的东西吗？”周焘朗声问。
　　是那个“不谈恋爱就要女装”的整人系统。黎期慢慢点头。

　　“你失算了，”周焘说，“我从现在开始追你，以后也要跟你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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