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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泽村消失,厉酒眼睛一眨,再次回到灵魂漂浮在半空的姿势。下方,裴长空在匕首上施加灵力,厉酒眼见周围的黑色冤魂张嘴呜呜地叫着,随后缓缓回到匕首之中。
厉酒飘下来,凑到裴长空跟前。
“师叔?”
“小师叔?”
“小师叔你理理我呗。”
“……”
裴长空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了厉酒。
猝不及防被人穿过身体,那种诡异又别扭的感觉令厉酒打了个哆嗦,仅是心念一动,厉酒便双脚离地飘回半空。
裴长空唤醒白书与何英后,来到奚云珩面前,奚云珩保持着抱紧厉酒的姿势巍然不动,双目直视前方。
那是小伍所在的方向。
见小伍倒在地上的身体还有呼吸起伏,奚云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凌厉。
裴长空出声道:“云珩,让我看看厉酒怎么样了。”
闻言,奚云珩抬头扫向裴长空,抱着厉酒的双手紧了紧,像是护食的猛兽,眼眸暗得让人心惊。
“云珩师弟,你先听五长老的,”白书试着拽了下奚云珩的袖子,“师弟?”
奚云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白书怔了怔,不自觉地松开手,她只觉那一眼仿若深渊,半点光都照不进去。
奚云珩没在意白书的异常,声音是诡异的平静麻木:“师兄心跳和呼吸都停了,长老,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一旁的白书同何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惊讶。在她们昏睡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空中飘着的厉酒也愣住了。
他是魂魄离体不错,可没想到居然严重到心跳和呼吸都停了,那他的身体不就和尸体没两样了吗?
下方,裴长空并不慌乱:“你先松开他,让我看看。”
奚云珩眼中的光一点点聚集起来,沉默着松开手。师兄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奚云珩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厉酒,还是厉酒自身的体温。
当他抱起师兄,却发现师兄心跳和呼吸都停了的那一刻,奚云珩觉得天塌也不过如此。
随着绝望一起蚕食他的心脏的,还有一种逼人发疯的恨意。
奚云珩起身退到一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往小伍那里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下杀手,只好一错不错地盯着裴长空的动作。
只见裴长空指尖灵力流转,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裴长空并起双指点在厉酒眉心,低喝:“回!”
“……”
魂体状态的厉酒左等右等,不见变化,不免有些丧气。
裴长空叹道:“看来只能去找师姐了。”
奚云珩立马说:“我也去。”
裴长空瞥他一眼,不置可否,随后看向奄奄一息的小伍,对白书、何英道:“我已传信回宗门,你二人在此等候接应。这把匕首非同寻常,带他回宗门问清楚匕首的来历,再交给当地官府。”
白书、何英:“是!”
裴长空横抱起厉酒,见奚云珩面上的紧张不似作伪,便将自己的剑鞘递给他:“抓紧。”
厉酒想问小师叔抱着自己的身体飞了那他的魂体该怎么办。
谁知还没发问,就感觉到一阵吸力在拉扯他,便明白魂体是不能离开身体过远的。
体验了一把极速云霄飞车后,厉酒飘在裴长空身边,脑子发晕,但精神很好。
“师叔,再来一次!”
裴长空偏了偏头:“是你在说话?”
厉酒眼睛一亮:“是我!小师叔你听得见?”
奚云珩愣了愣,道:“我没说。”
裴长空:“哦。”
厉酒:“……”
行吧,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狗屁不通!
发泄般的吐槽过后,厉酒跟在裴长空身后,见他把自己的身体安置在床榻之上,不由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简陋草屋,屋内摆设简单,泛善可陈,不过是一席竹床、一个储物柜、一张木桌、几根竹凳。屋内空间不大,两个大男人就挤占了将近一半的空间。林道抱着药篓进来时着实愣了好半晌:“师弟,奚云珩?你们怎么来了?”
“闲话之后再说,师姐,你来看看厉酒,他的失魂之症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林道应声,净手,走到床边。
厉酒以前失魂之症发作时,感觉不过是昏睡了几天,这还是第一次以这种状态看见。
只见林道掀了掀他的眼皮,号了脉,又往心脉中注入灵力,诸如这般检查过后,说道:“是比以往严重些,不过不打紧。师弟,你去帮我寻些东西。”说罢将一张纸条递给裴长空。
裴长空迅速扫完,“最多两日。”
待裴长空走后,林道吩咐奚云珩照顾好厉酒,转身出门准备煎药。
等到屋中只剩奚云珩和厉酒两个人时,奚云珩才迈步走到床边,紧接着做了一个令厉酒呼吸骤停的动作——
奚云珩伸手拨了拨他的唇珠,然后收回手,舔了下方才触碰他唇珠的手指,神情似乎在回味什么,垂下眼帘,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师兄”。即便这般还不满足,奚云珩缓缓俯下身,就在鼻尖即将碰到厉酒时,他停了下来,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替厉酒掖好被角。
旁观这一切的厉酒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奚云珩这是在……轻薄他?
厉酒紧巴巴地瞅着奚云珩,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恍惚中想起逃离血宗、在客栈醒来那日,感觉到嘴唇麻麻的,他还以为是被什么给咬了,现在看来,这个嫌疑人就在眼前。
可是为什么?
厉酒脑子里乱如浆糊,不愿再和奚云珩“独处”下去,便轻轻飘到门外,去看林道师叔煎药。
*
三个时辰后,天光黯淡下来,林道煎好药,由奚云珩给厉酒喂下。
那认真仔细的模样,看得厉酒心中跟涨潮似的涌出好些不明意味的情愫与悸动,心软得不行。
喂完药,奚云珩又拿干净的手帕替他擦拭嘴角,而后打来清水,替他擦手擦脚。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贴心的一个人。”林道面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目光在奚云珩和昏迷的厉酒身上来回穿梭,蓦地笑了,“——喜欢厉酒?”
此话一出,奚云珩外加一个魂体状态的厉酒,皆愣在原地。
厉酒率先回过神,大声反驳:“没有!不是!不可能!”
奚云珩却半晌无话。
林道嗤了声,“行了,我还有事,夜里不在,你照顾好你师兄。”语毕,利落的一个转身,直接消失不见。
屋内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厉酒忽的听见一声喃喃自语,惊得瞪大眼。
“喜欢的。”
“……最喜欢师兄。”
*
厉酒觉得,不是奚云珩疯了,就是他疯了。
不然他怎么听见奚云珩说喜欢他?
*
入夜,月光如流水,静静从窗外流淌进来,厉酒站在床边,紧巴巴地瞅着奚云珩。
他的注目势必不会收到回馈,毕竟奚云珩看不见他。
奚云珩的目光穿过他的魂体,落到床上,每当奚云珩一有动作,厉酒便如惊弓之鸟,神经时时紧绷着,生怕奚云珩再做出越界之事。
好在奚云珩整夜都很规矩。
只不过是牵着他的手,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厉酒盯着两人相连的手,恨不得烧穿奚云珩的手掌。
他愣是想不明白奚云珩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原书中的反派明明谁也不爱,一心修仙、扩展势力,哪怕天下第一美人合欢宗宗主出现在他床上,他也能心平静气地让人家滚。
厉酒忍不住问:“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奚云珩轻皱眉头,忽然往厉酒魂体所在方向挥了一下,厉酒条件反射蹲下身,后来想起奚云珩看不见,就算拳头挥过来,也只会穿透他的魂体,这才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奚云珩你有病吧!”
奚云珩目光一紧,扫向身侧后又茫然了。
“师兄?”
厉酒捂上嘴,不敢再开口。
奚云珩望着地面,月光将那一小块地面照亮,光影是正常的,空气流动也是。
奚云珩觉得是自己思虑过重,自嘲地笑了一下。
“师兄,你看,我念你成疾,都出现幻听了。”
厉酒:我看你听力挺正常的,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
直到现在,厉酒都还记得第一次和奚云珩见面时的情景,那绝不是令人愉快的初见。
——那时他十四岁,奚云珩十二,才刚入道衍宗。
彼时,厉酒是个连体内灵力都无法操控的修仙废物,偏偏又是道衍宗宗主的独子,奚云珩这批新人入门的这一年,厉遥收了他当亲传,按照惯例,宗主亲传就是宗门大师兄。
谁成想,他这宗门大师兄的头衔刚顶上去没两天,就被门内不服他的人给整了。
被捆仙绳绑在树顶,一绑就是三个时辰。
那会儿又是烈日当头,等到捆仙绳时间过去,厉酒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有树枝勾着,倒不会摔死,但满头包是有的。
厉酒满心委屈,皮肤被晒得通红,眼角也因为生理性泪水浸红大片,等他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时,面前站着一个比他还高的道衍宗弟子。
“厉酒师兄。”
这弟子声音冷冷的,目光也像寒冰似的没有温度,完全不见对师兄的尊敬。
厉酒气得肝疼,没有过问直接将对方当成了罪魁祸首之一,心里想着对方肯定是来看他笑话的。把这人的脸记住后,厉酒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后来他就和这人杠上了。
再后来,他知道这人名叫奚云珩,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未来往反派方向走的那种。
厉酒花式求饶,奚云珩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这样,六年过去,且不说没有发展出超越师兄弟情谊的关系,他自觉奚云珩应该烦透了他,所以后来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不再想着抱大腿。
厉酒并不明白这其中哪里有值得奚云珩动心的点。
还是说奚云珩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思索一夜无果。
翌日傍晚,裴长空提前回来,林道用他带回来的药材制了一瓶乳白色的药液,奚云珩全程紧盯,将每一个步骤牢记于心。
林道喂厉酒喝下药液的下一秒,魂体状态的厉酒感受到一股吸力,这股吸力将他拉扯向自己的身体。
一阵天旋地转后,厉酒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奚云珩关切的面庞。
“师兄,感觉怎么样?”
“……”
厉酒暂时还不想见到他,两眼一闭,装睡。
奚云珩回头:“林长老,师兄他?”
“放心,醒了就没事了。”林道说,“他这失魂症打小就有,起初只是昏几个时辰,后来病情加重,连睡几天几夜都有,而且睡醒了会有一定几率忘掉之前发生的事。”
奚云珩总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关窍:“失魂之症会让师兄失忆?”
“最严重的时候,丢失了整整一月的……”
“咳咳。”裴长空打断二人,“出去说吧,让厉酒好好休息下。”
等三人出去后,厉酒再次睁开眼,眸光清明,没有一丝困意。
好家伙,原来他还丢了一个月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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