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新

　　如涵煜所愿，子泺决定考“拾新”了，然而他却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焕野，怎么办呀？”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怎么使“差生”子泺考进重点大学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耶。”连续几天都躺在床上的焕野有气无力地抱怨。真是受不了，难道身为病人不但要接受□□上的折磨，还要接受心理上的摧残？
　　“可是，乐乐她万一考不上怎么办？”涵煜像个小媳妇似的皱着眉头，绞着手指，煞是可爱。
　　“你要相信她。”焕野抹了把脸。这小子今天不打算回去上课了？
　　“我是想相信她呀。可是……，焕野，你办法最多了，帮我想想嘛，有什么办法能够保证乐乐一定考进‘拾新’吗？”涵煜略显激动地拉起焕野的被子，放在嘴边猛咬。
　　“……”焕野看着涵煜孩子气的动作已经是无话可说了，更别提还有什么细胞想办法，“小煜煜，你先冷静一点。这样吧，你找烨帮忙好不好？”焕野友好地拍了拍涵煜的头，像是安抚小动物似的，成功的将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出去。第几次拿涵煜没办法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好吧。那我先回学校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涵煜有些沮丧地离开了。
　　望着涵煜轻轻地关上门，焕野叹了口气。涵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长大。记得小时候，无知的自己把涵煜当成另一个妹妹般宠爱。涵煜单纯，爱撒娇，但也喜欢多管闲事。总是拿不定主意，也不学着独立思考。在自己的面前，他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软弱无助的那面，使得自己，甚至是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保护他。涵煜没有特别想保护的东西，没有作为成年人的自觉和成熟。或许自己做错了吧——错在不忍心放手。
　　焕野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成群结队的鸟儿自由地飞翔，树上的叶子迎风摇曳，而房间里只有自己独自一人。你不是万能至圣的神，你无法主宰或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你不可能帮助身边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别独自承担所有的压力，你快乐，身边的人才会更快乐。
　　焕野慢慢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拨通了电话。
　　“喂？老妈，我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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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整天的思量后，涵煜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发动群众的力量帮助子泺。至于方法，当然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那一种——补课。只是他似乎忽略了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
　　“补课？不用了。”子泺二话不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涵煜。
　　“为什么呀？”面对这么直接的拒绝，涵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需要。我不想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涵煜提高了声音，“这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如果不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考得进‘拾新’？”
　　“我最近会比较忙。”
　　“忙什么？你不是要考试了吗？”涵煜想不通子泺为什么不愿意补课，她不是决定考“拾新”了吗？现在怎么又……
　　“……”子泺没出声。
　　“乐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涵煜决定把心中的困惑说出来，“以前，大家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并不介意，而且也乐得轻松。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你有事情不告诉我，对象是你呀！为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也不等涵煜回答，子泺便走了。她不希望看到涵煜痛苦的表情，她不希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伤心和……控诉。

　　已经好几天了，涵煜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去找子泺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明天是“五一”，学校按照惯例放假半天。
　　“涵煜！”刚从图书馆出来的烨叫住了涵煜。
　　“有事？”烨突然发觉涵煜有点不一样了，他变得少语，整个人像似被什么包袱压着透不过气。让人难以适应。
　　“昨天下午，焕野把这个给了我。”烨顿了顿，见涵煜有了些反应，继续道，“这是言子泺的中考与三年内的成绩单。”涵煜接过烨递来的东西，上面的分数让涵煜十分惊愕。
　　“你确定……这真的是乐乐的？”涵煜的声音由于激动而有些颤抖。
　　“我确定。由于她的能力较高，所以她的所有考试题目都是超纲的。”烨提了提眼镜，说。
　　太……太不可思议了！居然全是满分！？除了语文外，其他的科目都是满分！乐乐是怎么做到的？原本以为乐乐在那所学校学不到什么，可现在，简直是太意外了。
　　“谢谢你，烨。还有，帮我谢谢焕野。”涵煜笑了，又恢复成之前那个笑起来很耀眼的他了。
　　看着已经成为小黑点的背影，烨有些感慨。人就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为这样东西而改变着，努力着。
　　“万俟？”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烨的思绪，她轻唤道，“怎么了？”
　　“没有。”烨收回视线，“回家吧。思耶。”
　　今天的“永宿”格外的安静，即使今天下午没课，它的安静也异常奇怪。涵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子泺的踪影。难道说……
　　“哐——”一声剧烈的铁门撞击声，将仓库与外界隔离开来。
　　“哟，这不是子泺嘛！”声音从上面传来，说话的男子叼着烟，吊儿郎当的靠着栏杆。“刚才我还和君施聊到你呢！”
　　“你这是干什么？”子泺看了眼已经被打趴下的君施，抬头问说话的男子，“连逝迪学长。”
　　“干什么？”男子丢掉嘴上的烟，佯装思考，“我回来看看你们这些学弟、学妹而已。”
　　几个平日里很有威信的三年级学生也在这个大仓库里，即便如此，也只听得见轻微的喘息声。
　　“那也用不着出手打人吧。”子泺的视线跟着那个男子下楼。
　　“啧啧，两年没见，你还是这样讨人厌。真不知道当初怎么有那么多笨女人，会喜欢上你这个‘女人’！”对方特别强调“女人”两个字，话语中充满了讽刺，“不过，听说那次以后，每届新生都清楚的知道了你的性别。”
　　“你还在意那件事。”这是肯定句。子泺以为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认为我该在意吗？”逝迪走近子泺，细细打量。许久不见的她仍是那样，一副淡然的表情，对什么都毫不在乎。
　　“……”子泺没有回答。那件事情她也不想，只可惜事情来的叫人措手不及，当她想解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数。
　　“怎么？不说话了？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到头来，受伤害的总是别人。你自己却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逝迪就这样怔怔地站着，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两年前，那段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记忆片断……
　　两年前。
　　“我们分手吧。”还是在这个仓库，还是在这个快毕业的当口。逝迪的女友——汪絮菡，当着所有兄弟的面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逝迪淡漠地问，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我喜欢上了别人。”一年多的感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两个人都十分平静。好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哦？恭喜你。”在所有人都以为逝迪会追问的时候，他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想象。
　　“你……恭喜我？”连他的女朋友都很难想象，这个霸道且自尊心超强的男人会恭喜她。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怪我？”絮菡有些错愕。
　　“为什么要怪你。就算你今天不提出来，我也会提出来。”逝迪顿了顿，眼神渐渐转柔。
　　“难道你……”絮菡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很高兴彼此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她等会儿就要来了。”
　　“哐——”那个人出现了！所有人屏息以待。
　　“学长。学姐。”雌雄莫辨的声音，虽然不浑厚，但却让人觉得舒服。
　　“子泺？！”絮菡轻快地小跑至子泺面前，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我刚才还和逝迪谈到你呢。”
　　子泺未作答，只是不带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
　　“絮菡，你说的人就是她？”逝迪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对啊。”絮菡莫名地望着逝迪，“怎么了？”
　　“你先问问看她的想法吧。”逝迪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与挫败，开口道。实在是太可笑了，自己的女朋友喜欢上的居然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居然同样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子泺。我喜欢你。”面对如此直接的表白，子泺的眼神透出了错愕。
　　“抱歉，学姐，我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絮菡有些激动。她有足够的自信，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她。
　　“呵呵。因为她是女人。”逝迪自嘲地笑道。他的自尊已经被彻底打跨了。
　　“什么？言子泺居然是女的？！”“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真的。”絮菡摇着头，无助地看着子泺，“子泺，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是逝迪在骗我……他在骗我……”
　　“学姐，学长没有骗你。”子泺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
　　“……”絮菡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滴在地上的泪水证明了一切，“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傻，是我一相情愿。可是，我却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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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了，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用，它没有抚去所有的记忆。那件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如今再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着。
　　“我不知道学姐会误会。”
　　“哼，不知道？”够了，他不希望自己那残破的自尊再次受到践踏，“你知道吗？从那件事以后，她就把长发剪了。每次提到你的时候，她都告诉我，她不恨你。多可笑，那个笨女人。”
　　他们虽然分手了，可是仍旧保持着联系。毕竟同是受到一个人的伤害，无论是故意或是无意。这次他会回来，不只是想看看曾让自己动心但又伤害过自己的子泺，更想看看那个人……
　　“你们都还好吧？”子泺无时无刻不为那件事自责着，是她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
　　“好。为什么不好？你以为你是谁？”逝迪捋了捋头发，又恢复了惯有的讽刺表情，“我刚才一直在和学弟们聊天，听说你有男人了？”
　　“……”子泺不作声。她不希望把涵煜牵扯进来。
　　“怎么？又不说话？”逝迪靠近子泺，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呵呵，厌恶我的碰触吗？尽管厌恶吧。”既然无法让你爱上我，那就恨我吧！……只要记得有我。可笑的自己呵。
　　“学长！”君施强撑起身体，用力喊道，“别这样。求你……”
　　“哼。君施，你认为值得吗？为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把心给了别人的人求我。”逝迪放开了子泺，蹲下身，看着君施。又是一个傻子。
　　“值得。”君施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他知道两年前的事情，了解学长的心情。
　　“哦？”逝迪抓住君施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君施没有喊痛，他那坚定的眼神说明了自己的决心，逝迪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准备挥向他，“那你就为她死吧。”
　　“哐——”门突然被打开了，温暖的阳光照进仓库，顿时明亮了许多。
　　“咦？”来人探出半只脑袋，“在开会吗？”
　　涵煜！背对大门的子泺微微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逝迪没有忽略这细小的动作。
　　“哼。”逝迪放开君施，轻蔑地侧着头，指关节“噶噶”做响，“有个傻瓜来送死了。”
　　“啊！？”涵煜吃惊地望了望被打趴下的君施，又将视线调回到了眼前这个外表看似阴晴不定的男子。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的出他那凶狠的眼神，“你们在排戏？”
　　“哈哈，小子。该说你镇定还是愚蠢呢？”逝迪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表面镇静的子泺。
　　子泺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她觉得头皮发麻了。
　　连逝迪。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个子，长得并不帅气，但却霸气十足。飘忽不定的性格，偏激的作风，让周围的人都忌惮三分。霸道且不温柔的他，仍有许多女孩为他着迷。然而，他从未曾正眼瞧过她们。真正冠上“连逝迪的女朋友”头衔的人，不超过三个，更别提真正被他看上眼的了。
　　“乐乐。”涵煜走到子泺身后，扯了扯她的袖角，子泺没有回声，反手握住了涵煜的手。他不该来。涵煜窝心一笑。这是第一次，子泺握他的手；是第二次，子泺主动碰他。
　　这一举动落在逝迪眼中煞是刺眼。这个不男不女的臭小子！
　　“子泺。你变了。”逝迪直视子泺的眼睛。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泺毫不畏惧地回视，继续道，“那件事是由我引起的，与他无关。让他走。”
　　“好啊。”正当众人讶异于逝迪爽快的回答中的时候，他突然冲到子泺面前，一记重拳挥向了她的肚子。
　　“呜——”
　　“涵煜！”等子泺反应过来时，涵煜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抱着肚子半蹲在地了。
　　“臭小子，反应还真快。”逝迪撇撇嘴。至尽为止，没有人能看得到他出的拳。
　　“哼。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吗？”他身边的高手可是多的很呐！涵煜将子泺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逝迪，轻轻地开口道，“乐乐，虽然我没有焕野那么能干，但是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包袱；虽然我无法像写炀那么安静，但我不会让你觉得厌恶；虽然我不如烨聪明，但是我会努力为你寻找快乐；虽然我不像逸燃那么会打架，但是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虽然我无法像炎那么专一，但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或许我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肯定，或许我不是最好的，或许我不是最适合你的，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会试着努力，努力让你快乐，让你一直快乐下去。所以，希望你给我机会，能让我来保护你。”
　　“……嗯。”
　　“深情够了吧。”逝迪不耐道。他已经没有任何话可以说了。他输了，也没有底牌可以再输了。子泺的回答说明了一切。“那拳算是你欠我的。”逝迪模棱两可的话把所有事情都画上了句号。
　　“今天，我这关你算是过了。”逝迪换上夕日那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涵煜。”
　　“什么意思？”涵煜斜着脑袋，不解地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哐——”门开了，阳光再次照耀进来，刺眼且温暖。
　　“乐乐。走吧。”涵煜向子泺伸出手。
　　子泺有些犹豫，鼓励的笑意爬上了涵煜漂亮的脸孔。他灿烂的笑容似乎感染了子泺，子泺微微一笑，慢慢地将手放进涵煜的手掌里，轻轻地握住。
　　……从现在开始我会试着努力，努力让你快乐，让你一直快乐下去。……希望你给我机会，能让我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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