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系统我威武不屈[慢穿]

　　裴东扛着主角受，跑进小树林。

　　“崽崽，崽崽。咪咪！”阿泽已经慌了，想尽办法试图安抚，“不要乱跑。寒潮已经来了，只要一会你就会变成梆硬梆硬的小猫咪……”

　　裴东把他放下来。推得远了点。阿泽讪讪笑着，放下摸他脑袋的手。

　　裴东早就觉得有猫腻，所以把主角单独扛出来询问。因为一个人如果问心有愧，在众人围观之下，会因为对社死的恐惧处于应激状态，更难他说出真相。

　　大概是远离众人，面对的又是自己最熟悉的崽子，主角放松了防备。

　　他看着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少年。笑容渐渐僵硬，局促，然后变成躲闪和心虚。

　　裴东刚想问清楚具体战况，提前做好准备，突然想起来，他，是个哑崽。

　　本来就不行的“嘴遁”技能，已经被彻底封印。

　　还好为了狩猎配合，部落里发展了一些通用手势。裴东想了想，比划出“路怎么走”和“对面多少人”。

　　“没用的。阿风已经走了。”阿泽眼神游移一下，又坚定道，“崽崽别怕，我会照顾好崽崽的。”

　　眼前这个人，很不对劲。

　　裴东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爱和照顾是真的。然而与此同时，他提到自己老哥时的心虚和自欺欺人的漠然也不是虚假的。

　　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人沾了血，却又自欺欺人，骗自己一切都不存在，那不是血，是番茄的汁液。

　　“崽崽~”主角讨好地朝他笑着，伸手去拉他的手。

　　就好像……哄着一只真正的猫。

　　裴东……好像明白了。

　　原主在老哥面前挑拨离间，对主角受栽赃诬陷，阿泽却能对他那么好。和他亲近，给他做衣服做鞋。确实有对他老哥不在意的原因。

　　但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在阿泽眼里他就只是小猫咪。

　　他没有攻击力，还不能说话，完全就是一只猫子。与人无害，不通人语。

　　“对哦，”裴东默默吐槽，“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一只猫挑拨离间，叫聪明可爱。一只猫好吃懒做，是理所当然。猫只要负责被撸就可以了，然后被养得胖胖的，被主人用衣服鞋子打扮得可可爱爱。

　　阿泽喜欢他，纵容他，信誓旦旦说要养他。好是挺好，可也是……傲慢。

　　和对他老哥的畏惧，信任，以及背叛一样，是同一种傲慢。

　　放弃了人类间的道德规准，用对待动物的心态去看待。无害好看的，怎样都喜欢；凶猛强健的，向往又畏惧——是“文明人”将另一群人踢出“人族”，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野蛮”。

　　大概是上个世界里遇见顾清疏，拉高了裴东对于世界主角的期待。让他相信能成为大幕之下的主角，总该是有着无法遮掩的光芒。

　　他是知道人都会有缺陷，有人胆小，有人咸鱼，有人鲁莽，自然也有人傲慢。

　　是知道每种想法的产生必有缘由。是知道这表面的傲慢之下，可能只是对现状的逃避。

　　可还是忍不住很失望。

　　裴东想出手，又没法出手。

　　阿泽待他很好。而且人的性格和思想，是再强大力量也没法直接改变的。

　　但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唯一的变化就是主角没拿到直播系统。”裴东思考，“好像是我干扰的。”

　　一念善一念恶。一瞬间做出来的选择，本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是他干扰了别人的命运，他又有什么资格失望？

　　裴东放弃了思考，蔫答答地转身，打算自己顺着因果线摸过去。

　　然后，突然，被阿泽撸住了尾巴。

　　---

　　直播间里，阿风呆了。

　　原本就已经是一片担忧的弹幕，彻底炸了。

　　“【瓜都掉了】：我见识少。可兽人的尾巴不是很私人的部位吗？这，不合适吧……”

　　“【捡起来继续吃】：主播弟弟还是个崽崽，对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算了我编不下去了，虎大郎，喝药吧！”

　　“【掉地上的不能吃吧】：好家伙真的好家伙！刚刚害死了哥哥，回手就撩上弟弟。”

　　“【吃什么瓜楼上兽形都是猹吗】：崽崽都呆掉了。毛都炸起来了。”

　　“系统提示：网友【捡起来继续吃】给主播打赏了10根小鱼干。备注：送点钱给主播换个毛色。”

　　……

　　“怎么可能。”阿风还在呆滞，“哑崽…很不喜欢阿泽，阿泽自己也知道。”

　　他本想说哑崽诬陷阿泽的事，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毕竟是他弟弟。

　　可弹幕的人才们一眼看穿。

　　“【鉴茶大师】：主播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多次正巧发现哑崽欺负阿泽？事后哑崽表现得很讨厌阿泽，想倒打一耙，而阿泽宽宏大量地说没关系，继续对哑崽热情相待？”

　　阿风不明所以，默默点头。

　　“【鉴茶大师】：然后主播越来越不相信弟弟，觉得他撒谎成性，心胸狭窄，还像雌性一样弱？”

　　阿风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鉴茶大师】：所以最后主播选择疏远哑崽，把他丢得远远的，眼不看为净？”

　　阿风想到哑崽向自己表达了那方面的意思后，自己为了避嫌，把他赶出山洞，另立门户。一时不好解释，只得点头。

　　“【瓜都掉了】：大师我悟了，阿泽绿茶和主播瞎眼实锤了。阿泽吊着主播，是因为主播战力高，有前途。哑崽发现了阿泽有问题，想提醒主播。所以被阿泽陷害，离间了兄弟关系。”

　　“【鉴茶大师】：不止这样。我想提醒主播的是，哑崽可能已经遭毒手很久了。他长得好看，战力弱小，很容易让人动心思。阿泽私下第一次骚扰哑崽的时候，应该遭到了拒绝。为防止哑崽向主播告状求助，他先下手为强，设计离间了你们兄弟。哑崽本来就不能说话，没法解释清白……”

　　“【我好气啊！！！】：所以哑崽被瞎眼哥哥丢出去以后，绿茶肯定早就得手了！！！呜呜呜崽崽才这么点大呀！”

　　“【男孩子也要保护自己】：提醒一下哥哥，男孩子小时候受到这种伤害，没有及时开导，很容易取向扭曲。”

　　阿风脑子一团乱麻。他想说哑崽是兽人，不会吃亏，但又想到听闻的那些玩弄兽人的手段。

　　又想说谁是谁非自己看得很清楚——可抛下他逃命的阿泽，和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放弃了，也要打着手势从阿泽口中问出自己下落的哑崽……他又觉得自己怕是不太清楚的。

　　各种线索和回忆在脑子里面，纷纷杂杂。阿风突然灵光一闪：“以哑崽刚刚表现的身手，他可以反抗的！”

　　系统提示响起：“网友【瞎眼主播请抬头看直播画面】给主播打赏了10根小鱼干。备注：送点钱给主播治眼睛。”

　　阿风顾不上网友的嘲讽，赶紧看过去：只见自家刚刚霸气侧漏的弟弟被撸了尾巴后，立刻腿脚发软，站也站不稳，被阿泽抓住时机揪住了后颈皮，抖成了兽形！

　　阿泽还不停手，又挠下巴又撸背，熟练至极！

　　阿风停止了思考。阿风气得炸了毛。

　　手往哪摸呢？弟弟的肚皮自己都没这样揉过！

　　爪子不可以！耳朵更不可以！

　　还有这漫不经心却熟练无比的手法。阿泽从没有过对象，这些…全都是在哑崽身上练出来的！

　　弹幕已经变成了绿色。有人在找什么“网管”，说着他听不懂的“和谐”和“尺度”，又有人说“撸猫”，和上一波人吵了起来。

　　阿风已经顾不上了。

　　追求的雌性抛下自己逃命，远不如被自己误解的哑崽遭受的这些事情更让他揪心。

　　弟弟的兽形是一年前觉醒的。阿泽也是一年前开始，突然对哑崽热情了起来。当着自己的面，他只会摸摸崽崽的头和背部，所以自己竟这么久一直一无所觉。

　　难怪哑崽后来那么抗拒兽形，连睡觉时都保持着雌性一样的人形。

　　还让他误以为弟弟想做雌性。

　　不对。阿风突然想到，刚刚网友说，

　　“男孩子小时候受到这种伤害，没有及时开导，很容易取向扭曲。”

　　他看着画面里瘫成一张猫饼的弟弟。小猫崽子完全没有挣扎的能力，大大的翡翠色瞳孔里面，神色从无措到无奈。

　　心都揪成一团了。

　　哑崽不可能不知道面对阿泽有可能发生什么，却为了找回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哥哥，独自与阿泽相处。

　　是真的…喜欢自己吧。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哑崽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自己的照顾，远远抵不上引狼入室的错误。自己对弟弟的感情，大概也远比不上弟弟对自己的万分之一。

　　画面里面，阿泽按住哑崽的四肢，深吸一口气，一头埋进了崽崽毛茸茸的肚子里。

　　弟弟被欺辱，还因为自己，被网友们全程围观！

　　“嗷吼！！！”

　　阿风彻底炸了。

　　他无师自通，关掉了直播间。

　　---

　　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揪住了哑崽的尾巴。

　　他本来不打算管的。

　　不久前，因为对阿风兽形的排斥和恐惧，当阿风战斗中朝自己扑来，他条件反射地推搡躲避，蛇皮走位，导致阿风掉下悬崖。

　　独自逃生回来，阿泽对部落众人没说实话。他不知道如果部落把阿风活着找回来，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的错处，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处罚。

　　他本就完全不想管这个世界。只是毛茸茸们让他着魔般痴迷。甚至昨晚，这对毛茸茸的痴迷也像幻象一般，一瞬间烟消云散。

　　只不过是对他家里“煤球”的一点移情。

　　他早就受够了这个狗屁的世界，狗屁的穿越。

　　只知道打猎和繁衍的原始人，没有任何调味的寡淡的食物，臭烘烘的兽皮，脏兮兮的林地，嗡嗡乱叫的虫子……

　　还有那些掠食者般的目光。这些野兽看起来柔情蜜意的接近，目光却总停留在他的屁股和肚皮。他们原始的脑子里，只有□□和生崽。

　　不如都毁灭了干净。

　　小说里那些主角穿越原始，从零开始畜牧种田，点科技树。五谷六畜，棉麻桑竹，乃至铜器铁器一样样搞起来，可他觉得，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是农学专业的研究生，是有些知识和经验。

　　可短短一辈子，费尽了老命，能把物质文明的进度条拖到封建社会就顶天了。

　　至于精神文明，身边永远只会有愚昧的原始人。

　　你没法几十年内，就能叫文盲识文断字，富有知识，并且在已有的知识上建起能与他想通的思想。

　　无论他多努力，都不会再培养出第二个现代人。就像无论他呕心沥血多少年，都没法过上一天现代社会里，最普通平凡的日子。

　　不可能有空调冰箱西瓜，不可能有电脑网络手机。

　　既然这辈子也不可能摸到现代文明的一角，既然努力奋斗毫无意义，为什么不躺平？

　　他就随随便便地混着日子，撸着和他家“煤炭”一模一样黑不溜秋的哑崽。想着要是哪天死了，或者世界毁灭了，说不定他就穿回原来的世界去了。

　　可刚刚哑崽的眼神，却让他有些慌了。

　　哑崽不会说话，所以他的眼睛格外会说话。

　　和部落里常见的热烈鲁直的眸子不同，哑崽圆圆的猫眼清澈灵动。阿泽在里面看见了许多细微变化着的情感——有真相的洞察，有担忧，有失望，有愤怒，还有放弃般的退让。

　　清清楚楚。

　　却好像让这个世界瞬间真实了起来。

　　真实得……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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