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系统我威武不屈[慢穿]

　　顾清疏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裴东，听他继续说着：“顾清疏，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接受过所谓贵族政治的教育。我所期待的领袖，是带领我们用最小的代价化解矛盾，解决问题。而不是你这样，散播仇恨，挑起纷争，事事诉诸武力。”

　　“避不开的仗，我们不畏死地去打。但能避开的，凭什么要用我们的血——去成就你个人的英雄主义。”

　　顾清疏其实没法思考。

　　他感觉心里仿佛压了什么极沉重的东西，压得他直往下坠。

　　他感觉支撑他到现在的那股心气，一丝丝泄了下去。

　　他不会去怀疑裴东站到了Alpha那边，就像他不会怀疑他自己。

　　他们是知己。

　　他们不是恋人。可来自知己的否定一向比来自恋人的分歧更戳到人心里。

　　因为他们曾经心意相通过。所以当他们走向对立，就格外地剜着心。

　　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站在时光那头，大声呵斥——你仔细想想，你拼了性命也要做的一切，真的全然是正义吗？

　　你在黑暗里坚持了那么久。睁开眼看看，却发现你付出了一切代价所坚持的事业，若从一开始便是错误呢？

　　顾清疏透不过气来。但还是舍不得挪开眼：“可哪有什么办法，既不流血，又能夺回该有的权益？”

　　裴东满脑子骚操作。裴东正色道：“那就争一个选择的机会。”

　　“重新选择自己第二性别的机会。”

　　顾清疏震惊地睁大了眼。

　　“研究院已经可以进行腺体移植，重塑性别。我会说服联邦议会。只需要你配合公开实验。”

　　“我等你再想想。这办法不伟大，不英雄，投机取巧，甚至不那么光彩。但这就是作为普通人的我，所期待的解决方案。”

　　“不需要了，我信你。”

　　顾清疏其实有些茫然。

　　这样就轻松解决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这个投机取巧的方法，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人会愤怒于先天注定的不平等命运，愤怒于命运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而当这两种命运可由自己抉择，这因不平等而起的矛盾便会消弭于无形。

　　他会专注于选择本身，纠结于安全的避难所和自由的星空之间。不会再去质疑——为何不能两全其美。

　　让A与O的壁垒被打破，确实是个好办法。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自己也能活下去，变成A，彻底摆脱那些束缚，过上想过的生活。

　　顾清疏已经从打击里清醒过来。他又觉得不对劲。他的小孩儿，从不会这么冷漠疏离，也从不会走这种…剑走偏锋的路子。

　　从来都是硬刚。

　　是因他的事情受了委屈？还是深陷局中，身不由己……

　　顾清疏心里担忧：“裴东，今天你……”

　　他卡了一下。转而道：“到时候…你会过来吗？”

　　裴东演技即将告罄。他转身走到门口，低声道：“……对不起。”

　　他偷他气运。又隐瞒计划。还言语伤人。他落幕之壮美，他也不能成全。

　　门开了，顾清疏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光里，心里忧愁。

　　他没用。他不知道小孩儿到底遇见了什么。他没法帮他了。

　　#

　　两天后。

　　狱警带他去做手术准备的时候，顾清疏正在光脑上看新闻。

　　大概是裴东说通了高层，他现在换到了舒适的牢房里。各种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光脑可以看。

　　虽然只能接收新闻。

　　光屏上，黑发的Alpha气势冷肃，从容发言：“如今人族生死存亡，Alpha当奋死战斗，Omega当负责繁衍。这是各人无可逃避的职责本分。”

　　他说话不快，气度却让人不由信服：“我明白灵魂与性格是不受性别控制。有O向往自由，有A厌恶战火。所以——我虽不能给Omega自由，给Alpha庇护，但我必给每个人争来做Omega还是做Alpha的自由。”

　　记者们纷纷赞同附和。尽力问着些细节和捧场的问题。

　　光屏下方的评论也尽是赞扬崇拜的声音。

　　顾清疏看着。

　　小Alpha谈吐自如，把控全场……不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

　　可那股陌生而错位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直到有记者问道：“据悉，元帅孤身从虫族星域带回了陆上将的遗物，不愧是将门虎子。听说陆上将留下了致胜虫族的信息，元帅可以介绍一下吗？”

　　“确有此事。不过具体内容属于军事机密，不方便透露。”裴东顿了顿，“我要纠正一点。总有人说，我是陆上将的儿子——我知道你们喜欢听子承父业的故事，喜欢看小说里主角功成名就，然后突然揭露出复杂隐秘的身世——不过很让大家失望，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故事。”

　　裴东努力回想：“我是个普通人。是普通人的儿子，普通人的孙子。我父亲是避难所的兵，一辈子也没拿到三等以上的功勋。我祖父是个商贩，在混乱区做些普通买卖。我上学时学费都交不起，还是同学帮忙。”

　　不是帮忙，是包养。顾清疏笑着想。

　　光屏里，裴东笑道：“大家都是普通人。怎么就不期待点我们自己的故事？”

　　“我知道你们希望英雄血脉不断。可人族薪火相传，靠的从来就不是血脉。”

　　顾清疏看着，不由笑起来。

　　是他疑神疑鬼，想多了。那分明还是他当初的小孩儿，一点都没变。

　　#

　　联邦议会里，一众高层笑脸相送裴东离开。

　　且不说其中半数已被莫长渊拉拢，就那外边严阵以待，生怕裴东有什么闪失的机械族军队，就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议长凑上前来，老头子脸都笑得僵硬了，还在打探：“裴东啊，联邦里这么多人，你不需要亲身去犯险哪。”

　　裴东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您可知道，对Omega来说，高明的政策不重要，严密的逻辑说理也不重要。他们所求的不过是A的尊重。我现在也算是最强的Alpha之一，还有什么能比让我去更能展示尊重和诚意呢？”

　　“更何况，”裴东继续扯，“那个曾经资助我上学的同学，就是现在的Omega领袖，顾清疏。”

　　老头子觉得恍然大悟。裴东再强，再手握重兵，可他其实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这是青梅竹马，为情所困，昏了头啊。

　　正心里暗自庆幸。却听裴东继续道：“机械族不分AO，不会因为我不再是A了就不听指挥。你大可放心。”

　　……这小子就算昏了头，还是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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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弈在门口等着。听见老队友的鬼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起来了。

　　他想到当时裴东联系他，问他科研和手术的事情，他心里震惊。

　　他的老队友，竟要和那个O，互换腺体！

　　现在的技术远没有裴东对顾清疏说的那么发达。人造腺体还没能开发出来，重建性别所需的腺体必须由志愿者提供。

　　更要命的是，腺体提供者的等级须比接受者高。否则无法压制原有信息素，不久便会信息素紊乱，甚至影响寿命。

　　谢弈不知道裴东的计划，也不知道裴东完不成任务，本来也没几年可活。

　　他心里难受，但这是裴哥和他恋人的事情，他没有阻止的立场和理由。

　　他想了想，还是说：“裴哥，你好不容易…才变得这么强了。他、求仁得仁，你…为什么不成全？”

　　“我成全过很多人。”他裴哥好像有点难过，“邹志明去黑洞里送死的时候，我想，他一生坎坷，却一身污名，想以死明志，我成全。”

　　“洛克去S78009恒星的时候，我想着，他以身赴火，求仁得仁，想极尽灿烂，我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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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许了无数次死亡。我告诉自己他们都是心甘情愿，我只是成全。但我知道的，这不过是因为我不够强而已。”

　　“我根本不甘心。”

　　“我好不容易到了半神级，好不容易有了几十亿的兵。我好不容易变强了。”裴东轻声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所以正是因为我够强了——这世上种种不甘，我偏不成全。”

　　谢弈想着，自己苦学了很久，成了研究院人人敬佩的天才研究员。

　　和当年在爆炸里绝望的新兵相比，自己是很强了。可他战友要为爱人拼死，他却还是没有办法，只能成全。

　　#

　　手术室外边层层重兵把守。

　　顾清疏被深度麻醉，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

　　裴东盯着顾清疏，以防万一。

　　他身份特殊，也不在机械族的地盘。得防备虫族和极端Alpha暗中做手脚，就没打麻醉。

　　毕竟他可以屏蔽痛觉。

　　可谢弈不知道啊。谢弈手抖得不成样子。

　　裴东叹气。裴东安慰他：“我记得你说过做手术给我打五折，可还算数？”

　　谢弈憋了半天。道：“嗯。”

　　手术进行得顺利。外面发生了几次冲突，都很快平复下去。

　　其实几个月后还有生殖腔构建手术。不过裴东大概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毕竟他只是骚操作，不是真的想体验一下生崽。

　　裴东摸着后颈包扎的纱布。

　　给予选择只是表象。平息暴乱也是只是个幌子。

　　裴东感受着精神力在腺体的影响下渐渐软化。变成流水般的质地。

　　他其实只是悄悄钻了空子，把自己改造成了这个世界上从没出现过的——半神级Omega。

　　这个世界不允许O到达半神级。禁绝了人族彻底联合的可能。封闭了每一条路。

　　然而前后两位主角已经指明了方向——那就让他这个计划外的普通人，用普通甚至可笑的手段，把这个世界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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