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批夜话

　　庞辰今天回家不太一样，他并没有脱下那套在他看来傻逼的要死却被很多人称为高级的校服，也没有迫不及待地挂上八条链子出去蹦迪，他躺在床上，无数次得回想森的跨年夜。
　　他是陪小红去的，小红是个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心思细腻温和，长相也很精致，小红最喜欢的rapper那天在森演出，庞辰没什么兴趣，但小红算得上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
　　一进去就被灌了点酒，庞辰假借抽烟去外面透个气，结果一回来，自己这桌和旁边那桌发生大乱斗，他烦躁得很，本来想拉着小红走，但不知为何裤链被挂住了。
　　那个男人真的有点疯批。
　　夜店灯光太昏暗，真的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只记得对方嘴里停不下的阴阳和诬赖，庞辰真想一拳揍过去，但少爷的拳头怎么能用来揍这种人呢？最关键的还是庞辰那个时候留了个后面稍长的头发，那个疯批把他制掣住了，他也不好揍出去。
　　大概记住那个疯批的，还是因为对方破洞裤被他的链子刮下去了一点，露出膝盖上的一个纹身，是个图案，具体什么图案也看不清，好像是个弯弯的月亮。
　　“不对啊。”庞辰把校服领带解开，嘴巴念念有词，“不对，成因瑞的声音和那个傻逼也太像了。”
　　这个世界上也有声音相像的人。
　　“还是不对。”庞辰扯半天没扯开，干脆放弃了，松松垮垮地任其挂在脖子上，衬衣扣子也解开了几颗，露出白皙的锁骨能看出他浑身上下没几斤肉，“喂，小红。”
　　“什么事？”
　　“你记得去年我们跨年夜在森吗？”
　　“嗯。”
　　“那个扯我裤链的傻逼，你记得他长什么样？”
　　“那谁记得啊？”小红的声音很懒散，估计刚起床，“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
　　“我今天上学，遇到个男的，很像那个傻逼，但我不确定。”庞辰揉了揉眉心，“不对，那个男的也很傻逼，总之很烦啊，今天喝酒。”
　　“我今天真不行了，哥哥。”小红打了个哈欠，“我他妈上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啊，我真要睡了。”
　　庞辰哥哥把手机气愤地甩向床上，还是匪夷所思又不解气，他很确定那个傻逼押韵男的纹身，也很确定自己的感觉，他常常自诩自己是艺术家，艺术家总是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成因瑞回到家之后，先把冰箱里的泡菜取出来，再拿出刚从超市买的豆腐慢慢在煎锅里煎，等候的过程中拿出手机。
　　“喂师傅，两小时后还有没有场次啊？”
　　“嗯嗯，好，我等下来，给我搞个七十分钟的吧，好，谢谢您。”
　　刚放下电话，又进了个微信语音，成因瑞正在锅里加水，没仔细看是谁打的，除了家人很少有人直接打微信电话，接上就‘喂’了一声：“我等下去做个七十分钟的足疗啊，不用管我晚饭的。”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成因瑞因为是网不好，打算挂了重新打过去，结果一看，是庞辰打的。
　　“…有什么事？”
　　成因瑞把手机搁在料理台上，开始撕金针菇，虽然撕的时候很干脆，但内心千回百转，不会是庞辰回家之后发现什么端倪了？要和他撕逼了？不必吧不必吧。
　　泡菜汤已经煮开了，成因瑞关了火，决定专心对付庞辰，结果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
　　“好没礼貌。”成因瑞嘟嘟囔囔地开始加小米椒，想了半天，还是打开手机给庞辰发了个消息过去试探一下：
　　什么事啊？
　　直到成因瑞把泡菜汤取出来开始添米饭的时候，庞辰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没事。
　　成因瑞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手机，还是不得不骂句神经病。
　　庞辰在别墅区打了半天没打到滴滴，就很烦，少爷被迫背着巨大的裹尸袋和看上去能直接被归入新型管制刀具的雨伞坐上地铁，结果还倒错了班，他只好站在地铁口反复查询路线。
　　成因瑞敲完背，啃着足疗店发的西瓜走出来，这里离家里挺远的，他得转一班地铁回去，他把西瓜皮丢进垃圾桶，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包万宝路开始点火。
　　“诶。”一个男生突然跑过来，“能借个火吗？”
　　庞辰的烟弹没了，还忘记带备用的出来，远远看到一个年轻男的点火，自然要上去分一杯羹。
　　这杯羹分的有点巧啊。
　　成因瑞咬开爆珠，薄荷的味道弥漫到脑子里，让他无话可说。
　　庞辰的手隐蔽在裹尸袋下，用力地弹了个响指。
　　“你要吗？”成因瑞敲出一根烟，递给庞辰，很纯真地说，“来一根吧。”
　　庞辰没接，露出一副‘老子就知道你这个人不简单我猜的果然没错我你现在给我等着吧！”的表情。
　　“干嘛啊。”成因瑞吐出一口白气，正好吐到了庞辰的脸上，烟雾朦胧之间，有人差点被熏瞎了眼。
　　“你他妈干嘛啊。”庞辰缓过来之后觉得眼睛辣得慌，拳头也想出击了，“很潇洒啊，押韵哥。”
　　“什么押韵哥？”装傻要装到底。
　　“你别演了，我就知道是你。”
　　“你不是都扒我裤子验证了吗？”成因瑞打了个哈欠，吐出一串烟圈，“你还用日语跟我道歉了呢，日本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庞辰冷笑一声，一手把成因瑞的烟夺下，结果烟头烫到了手指，少爷失声叫了一下。
　　“哎哟。”成因瑞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关心的低下头看着少爷的纤纤玉指，“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疼不疼？”
　　庞辰把手放回兜里，他承认自己对成因瑞的押韵功底有点ptsd，万一等下上来一句‘你的手指是不是欠？怎么第一次献给烟头不是裤链。’之类的。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人。
　　“我来足疗的。”成因瑞耐心地再抽出一根点上，温和地指了指远处的泰来足疗，“我现在要走了，你要烟的话这包就是你的了。”
　　庞辰冷哼一声：“我知道啊，你不是做了七十分钟的足疗吗？”
　　“哦对了，你打电话找我是什么事？”
　　庞辰摇头：“按错了。”
　　这能怎么按错，成因瑞懒得再管，转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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