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自由行

　　2月28，宁武关。
　　周遇吉无力的扔下了手中沾满了鲜血崩口和卷刃的大刀，大口喘着粗气，倚着关墙人慢慢的坐到了地上。他真想躺下来，可是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躺，一旦躺了下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关墙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兄弟的。一层又一层，下面的鲜血凝固了，新的鲜血又覆盖了上来。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尸体和伤者的呻吟，满满的铺满了整个关楼的地面。能够站着的没有几个人，也都受着伤，硬撑着。地上的敌人尸体许多人他都认识，他是太原总兵，这些人许多都是他的部下。太原陷落了，这些人都投了李自成。想不到他们打起自家人来一样拼命，周遇吉感到悲哀。
　　防守宁武关今天已是第9天了，这些天来，他已经不知道杀退了多少次大顺军的进攻。手下的这几千兄弟，连日来浴血奋战只剩下数百人，也都已经带伤奋战，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这些天杀的贼寇有数万，关城的城墙总共只有三丈五尺高，下面已经堆起了有一丈多高的尸体，贼寇们踏着同伴的尸身拼着命的往城楼上面爬。杀敌需要勇气之外还需要力气，可弟兄们这些天厮杀下来，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就连刀都拿不稳了。
　　所谓流寇，意思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贼。可是这一次的大顺军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死伤了那么多人，还是在拼命的强攻。敌军如潮水一样，一浪又一浪拼着命的涌向了宁武关。留下了一具具尸体退下之后，没多久又涌了上来。
　　宁武关实际上就是一座关城，关城内部就是一个小城镇，由东南西北4个门，西、北门是正门。北门最坚固，因为它要防守草原上的来敌，不巧的是这一次敌人是从内部打来的，现在他们防守的是南门。关城的正面的宽度大概有一里多路，在这条防线上，到处都受到了闯军的进攻。大顺军除了用云梯附蚁攻城之外，他们也有炮。虽说都是小炮，但是几十步之外防守方已经对之无可奈何了。这些天来关墙受到的炮击，外面的包砖已经被轰的差不多了，早就已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许多地方的关墙已经被轰塌了一个角，士兵们的弓箭早已用完。周遇吉冒着必死之心，拼掉一个是一个，这样的打法战斗减员非常的快！
　　眼看天色已经黄昏，闯军最多只能再发起一次进攻。周遇吉心中在苦笑，看着远处的夕阳，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
　　平日里与同僚们闲聊，其中有一个话题，军人的归宿在哪里？当时大家都开玩笑的说，军人的归宿当然是在战场！谁都没有料到，这句话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正在走神，突然一个弟兄喊了起来：“大人，闯军又要发起进攻了！”
　　周遇吉起身一看，果然，敌军又在向关城发起冲锋了。他咬着牙吼了一声：“弟兄们，还能动的，跟我上去迎敌！”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轰的一声，爆炸声来自于身后。北门那边滚起了浓烟，周遇吉暗道不好，敌人绕到了自己的后面从北面也攻进来了，宁武关守不住了。看来等不到明天，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从爆炸的烟尘中冲出来一群人，远远看去，这些人都身着统一的灰色衣服，每个人的头上还顶着一个小铁锅。他们的手中都没有拿着刀，而是人手一把火铳。来的人并不多，总共只有几百人！
　　周遇吉愕然，这些是什么人？显然不像是大顺军，一时之间周遇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下命令，手底下的人也多呆着。
　　来人来得很快，就十几息的时间，最先到达的人已经在爬关墙了，这个速度要比外面的进攻快的多！
　　周遇吉正要下令士兵们进行抵挡，来人见了高声喊道：“不要动手，我们来是守关的！”
　　这个时候是来不得半点的犹豫的，也就是周遇吉迟滞了一下，已经有几十个士兵登上了关墙，他们没有理会城墙上的那些伤兵，成散兵状各自奔向了自己的防守要点。
　　队伍中间有一个人高声的喊道：“一中队二中队进入防守阵地，其余的人跟我抢救伤员！”
　　周遇吉一看，总共只来了几百个人，只有1/3的人进入了城墙的防守阵地，其余的人都在抢救伤员，他急了：“不要管我们，敌人已经冲上来了，马上去防守！”
　　“你是周遇吉？”
　　“是，别磨叽了，快去守关墙！”
　　这个时候周遇吉已经不考虑来人是敌是友了，只要能防守，都是友军！
　　“我叫张武，从现在开始，宁武关的我们接手了。你们现在主要是进行救治，再拖下去，许多人要没命了，你也受伤了，我来给你处理！”
　　忙乱中，周遇吉没有听出对方说话的意思：“我们早就弹尽粮绝了，没有大夫，更没有药品！”
　　“别说话，我们带了，你们只需要等候救护！”
　　周遇吉往四周一看，对方没说错。对方没有参战的战士现在个个成了大夫，都在熟练的给自己的兄弟包扎救治。
　　“你哪来的这么多大夫？”
　　“他们不是大夫，都是我手下的兵。每个人身边都带了急救包，也都受过战场急救训练。每个急救包平均可以救治三个伤员，所以你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都有可能把他救回来！”
　　张武带了600人，如果每个战士可以救治三个伤员的话，那就是1800人次。现在周遇吉手下的兄弟有口气的，远远不到这个数！
　　“那阵地怎么办？”
　　“不是有人顶上去了吗！”
　　“你上去这点人怎么够？”
　　“放心，对付这些毛贼绰绰有余！”
　　周遇吉伤在左肩，清理包扎的很快。张武又给他喂了一颗药，告诉他这是去邪毒的！
　　周遇吉还活着的手下，被有序地转移到了关城上安全的地方，死去的人也被战士垒到了一起。敌人的尸体，战士们都把他们往城下扔。
　　周遇吉急了：“不要扔下面，下面的尸体已经堆得有近一丈高了，再往下扔敌人就更容易爬上来！”
　　张武露齿一笑：“没事，他们爬不上来！”
　　周遇吉往外一探，进攻的闯军已经快要接近关墙了。匪徒们发出各种的怪叫，还抬着梯子。他着急的喊道：“快把你的人一起派上去！”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来的这群帮手，手中居然没有刀，这不是开玩笑吗？没有武器怎么距敌？于是他大声喊道：“地上有刀，快把它捡起来还能用！”
　　张武没有理睬他，高声喊道：“全体都有，上刺刀！”
　　那些兵像变戏法一样，只听得咔咔两声，每人的火铳上面就多了一把刺刀。
　　周遇吉一看，长见识了！这不就相当于一支长枪吗，在关墙上距敌比刀更好使！
　　随后张武又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放过前面冲锋的小喽喽，目标是后面的督战队、冲锋队伍中的骨干、还有手中拿着长程武器的，自由射击，不要浪费子弹，慢慢来！”
　　周遇吉听了以后要崩溃了，都火烧眉毛了，不光不把所有的队伍派上去应战，还要慢慢来？打仗哪有这样打的，他哭丧着脸喊道：“张兄弟，不能这样指挥的。敌人已经冲上来了，先要杀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后面的还远着呢！还有把你所有的兄弟都派上去，你这么做是添油战术，最后都要玩完的！”
　　张武回过头对他说：“周总兵，现在是我在指挥，请你不要干扰我的命令！”
　　阻击阵地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铳声，声音真是七零八落的。周遇吉是知道火铳的作用的，它的射程短，命中率差，必须要齐发，才能够起到威慑的作用。像这么个打法，简直是在给敌人挠痒痒。他急得双脚跳，好不容易来了一支生力军，想不到打仗这么不靠谱。可是指挥权又不在自己的手中，他心中在哀叹：完了！
　　周遇吉爬到关墙往外一瞧，冲上来的敌人已经架好了梯子往上爬了。因为下面这么多尸体堆着，剩下来外面关墙的高度总共只有两丈，只需要三两下就能爬上来。他着急的喊道：“敌人上来了，大家快准备好武器迎战！”
　　张武也往外抬头看了一下，冲锋的敌人正在爬梯子。这些土匪还是很凶悍的，有些人把刀别在腰上，还有的人直接把刀咬在嘴里，架上梯子拼命的往上爬。每架梯子就像一串糖葫芦，都有着五六个敌人，还不包括梯子下面围着的。
　　张武大喝一声：“所有的人手榴弹准备，炸他们的梯子的根部！”
　　周遇吉只见这些战士每个人的腰里都别着6个短木棍，一半藏在布袋里。战士们拔出来一个，周遇吉看清了前面是铁的，后面木柄上还有一个盖子，掀开了盖子，里面一根拉绳环。
　　只见这些战士，拉出了绳子，然后随手顺着梯子往下扔了下去。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大家都想不到，每个人都顺着关墙根趴了下来。周遇吉还在观风景，这么一个小东西扔下去能起什么作用？猛然间他被张武一把推倒在地。
　　与此同时，关墙的外面连续的响起了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声，就连周遇吉待在的关墙上也产生了震动，既而只听的关墙的外面一群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声音。
　　周遇吉有些懵：“发生了什么？”
　　张武：“周总兵，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周遇吉趴到关墙往外一瞧，我的妈呀！关墙外新增了一大群尸，许多都是断肢残臂，所有的梯子都被炸烂了，他疑惑的问道：“就是刚才扔下去的那个小东西炸的？”
　　张武微笑的点了点头：“对，他叫手榴弹！守城的时候对付城下冲上来的那些小喽罗，再好也不过了。你说我需要那么多人上去防守干什么？只需要每人盯住一架梯子，他们插了翅膀也飞不上来！”
　　这仗还能这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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