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

作者:前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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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世


      温泉水包裹着身体,经脉疏通,血液流畅,柳深深不知是累了还是舒服得完全放松了自己,昏昏沉沉的靠着石壁睡着了。
      严云边嘴角一牵,望了一眼头顶朦胧的月,再看安静的她,深感一种岁月宁静的美好。

      翌日清晨,下起了大雨,巳时已过柳深深还在睡,任外面天打雷劈都与她无关。敏儿把事情做完了,才来叫她。
      “啊?我的天啊,公子他……”柳深深满头大汗,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敏儿的声音更是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床,她睡迟了?居然睡过头了?
      敏儿见她慌张的模样,掩唇一笑:“没事,我和公子说了,今日的事我负责,而且下着大雨,院子也不用整,没事的。”
      柳深深拍了拍脸,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昨晚去了后山温泉池,之后……好像睡着了?她再看看自己身上换了的单衣,求助的望着敏儿。
      “公子昨夜是带你疗伤去了,你之前受伤,体内淤血残留除不掉,而你又没自觉的找安林练武。”敏儿叹了叹,解释给她听,“要是没人注意道,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柳深深震惊,把她的噩梦惊得都消散了。说实话敏儿口中所说她真不知道,她以为鞭子皮外伤,修养修养就好了,而且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体内怎么会有淤血?
      “自然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敏儿扶着她做好,把热毛巾递给她,“你擦把脸,今日就在房里待着,哪儿也别去了。”
      “额……”柳深深拿着毛巾糊着自己的脸,闷声道,“我会不会被扣月钱啊。”
      敏儿噗呲一声:“都什么时候了,钱比命重要吗?”
      柳深深点头如捣蒜:“肯定啊。”
      敏儿:“……”

      午时过后,雨才消停一些,变得细密缠绵,但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柳深深走了整个云舒院,都没见到严云边和严七。
      “向意,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向意正好迎面走来,柳深深逮着人就问。
      向意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似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摇摇头:“天没亮就出去了。”
      柳深深还想再问,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问他的行踪呢?他是主子,去哪还得和她一个丫鬟报告吗?而且知道了又能怎样?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柳深深眼珠子一转,刚才一闪而过的阴霾换成的阳光灿烂。
      向意见识了柳深深的变脸,苦笑着说:“不知道,大概会晚一些。”
      “那行,我也出个门。”柳深深打了个响指,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和发簪差不多的大小的东西放到向意手里,慎重叮咛,“如果他回来了,你发这个鸣笛,我立刻回来。”
      “……啊?”向意还没反应过来,柳深深的身影一转就消失在大门了。

      醉春宵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出入非富即贵,但有个奇怪的规定,就是来客必须带着面具。据说这个要求的初衷是客人谁也不认识谁,就会玩得更尽兴了。
      因为不想戴面具而被逐出的人比比皆是,纵使蛮横如薛显这样的人。
      “公子,您慢点,雨,还下着雨啊。”侍卫在身后举着伞,嘴里一个劲的劝道:“公子,别生气了,京城又不止醉春宵一家玩乐处,用不着置气。”
      薛显猛地停下,并不是想要拿这个唠叨的侍卫出气,而是视线里闯入一抹新柳色的影子,像是这绵绵细雨下沾了水珠的枝芽,充满了生命力,让人想把伞借给她,为她遮风挡雨。
      “阿春,把伞给她。”薛显擦了擦脸上的雨珠,两眼闪着找着猎物的欢喜。
      阿春立刻听话的跑过去。
      柳深深被一把盖过头的伞给吓得回过了神:“这……公子,这是做什么?”
      阿春笑了笑没说话,他微微侧身,薛显出现在她眼中。他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看着是个好人的笑容,可眼底的邪恶柳深深一眼就洞穿了。
      “天还下着雨,姑娘怎不带伞就出门了?淋湿受寒可就不好了。”薛显声音轻柔,可听在柳深深耳中,是轻浮。
      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街上没几个人走动,她一个弱女子被两个大男人挡着,怕是没什么好事。
      “柳儿多谢公子关心,敢问公子大名?”柳深深露出标准的笑容,问道。
      薛显默默的吞了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柳深深,此女子不如醉春宵那般妖艳,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甚是吸引人。
      “你叫柳儿?”薛显默默接过阿春的伞,靠近柳深深,说:“你可唤我显公子,柳儿这是要去哪儿?不知我可否有幸送你一程?”
      “显公子言重了,柳儿乃一介丫鬟,与奴婢走在一起,怕是有损您的身份。”柳深深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些距离。
      “哦?你是丫鬟?京城有哪个府上有你这么清丽脱俗的丫鬟?”薛显明显不信,“就算有,以后你就是我薛府的了。”
      “什么?”柳深深脚步一顿。
      “就是我家公子看上你了,你随我们回去,以后锦衣玉食有的是。”阿春补充道。
      “……哦。”柳深深装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薛府?户部尚书薛大人的府邸?您是他的公子?”
      薛显没想到她竟然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惊讶之余也觉得惊喜,他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这丫头第一眼像新生的枝芽,再看便是长刺的花,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逊的野性。仅仅如此,就激起了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柳儿,随我们回去吧,好歹让公子今日不虚此行。”阿春在一旁催促。
      “可以呀,只是……”柳深深犹豫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看着薛显:“我家主子不允许呢。”
      “在这京城里,还没有哪个府上的人本公子要不来的!”薛显下巴一抬,桀骜的笑了笑。
      柳深深:“那……丞相府呢?”
      “什么?丞相?”薛显瞬间破功,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两步,“你是严大人府上的……丫鬟?”
      “是的呢,您刚才夸柳儿清丽脱俗,回去我和相爷提起,他一定会开心的。”柳深深笑眯眯道。
      “公子,不好。”阿春小声提醒。
      薛显嘴角微微抽搐,他冷冷的看着柳深深,咬牙切齿:“你说的是真是假?”
      柳深深抬手往他身后的阁楼指了指,薛显转身望去。
      阁楼上,一袭紫衣的严云承正淡淡的俯视着他们。
      薛显眉心紧蹙,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看着麻烦解决,柳深深嘴角一提,朝他挥挥手:严大人,对不起了,借您用一下。

      阁楼上,严云承拿扇子轻轻拍着手心,对柳深深刚才朝他做的一个手势若有所思。
      “相爷,要跟上她么?”严峰问。
      严云承停下手上的动作,嘴角微扬,目光追着柳深深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开口:“不必,她一个小丫头还不够格引起我的注意。”
      严峰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相爷恕罪,是严峰多虑了。”
      严云承冷笑不语,转身离开了阁楼。

      柳深深沿着河边走,旁若无人的拿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上面是一张地图,可能是经常触碰,磨损的痕迹有些重,字迹和图画很是模糊。可是,就算不看,她也把这上面的一笔一划深刻在脑子里了,只是,它作为一分证明,还是得保留着。
      “这么多年了,京城的格局早就变了吧,哪还能找到呢?”她泄气一般聋拉着脑袋,望着雨后浑浊的湖,一脸苦相。
      柳深深自小在花府长大,养母是花夫人的侍女,在她十岁的时候就病逝了,把一封遗书交给了她,其中就有这张羊皮卷。
      遗书里说她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还在襁褓时被仍在山路边上,养母山上采花时见她不哭不闹很是乖巧,就带回了花府抚养。
      “都把我丢了,所以,我还要找什么?”被刻意回避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只是苦笑,寻找身世,寻找亲人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
      “柳儿,他们丢弃你的原因娘不知道,但是,我想一定不是故意的,捡到你的时候襁褓外面都是血,你却未伤丝毫。如果,以后你能得知真相,一定要冷静面对。”这是娘的遗书里最刺她的话。
      她越想逃避这事就紧追不舍。
      “去吧,下山去寻找,你得知道自己是谁。”师父的嘱咐又窜上心头。
      “可是,这世上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照样好好的活着啊。”想起揪心的事,柳深深第一次顶撞了师父。
      师父没有生气,而是语重心长的劝道:“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为师希望你是一个自胜者,逃避只会让你无法面对自己。”
      所以,所有那些自以为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无忧无虑,不过是逃避的伪装。
      雨停了,河边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柳深深收起羊皮卷,敛起愁绪。融入人群中,按照地图继续找。

      薛显走后又折返,发现柳深深不见了,严云承还在阁楼里,不由自得眉心紧锁。
      “蠢货,我们让一个小丫头耍了!”他气得拳头攥紧。
      阿春冷静想了想,说:“公子,如果那丫头是耍了我们,可是当时站在上面的确实是相爷啊。”
      “是又如何?把那个丫头给我抓回来再说。”从来就只有他玩弄别人的份,如今让个小丫头骗了,心中这口气怎么都下不去。
      今天,他就还跟一个小女子杠上了:“阿春,去找点人来,我看她能跑多远!”
      “是。”
      所以,柳深深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危险逼近,她寻着羊皮卷的指示来到城郊一户门前破旧的宅子,看了好一会似乎没有人,她上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残破的废墟,柳深深第一感觉:这不会又是一座凶宅?
      “你在干什么啊?”门前,一个带着斗笠的卖货郎挑着担子经过,喊了一声。
      柳深深将要跨入门槛,忽然身后响起这一声,她吓了个激灵,收回脚,转身:“我,只是路过,见这里没锁门……”
      卖货郎肤色黝黑,他盯着柳深深,欲言又止。
      “我不是贼人,就是好奇看看,大哥莫要见怪。”场面一度尴尬,柳深深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那卖货郎叹气道:“就一破宅子有什么好惊讶的,里面都是老鼠和虫子。”
      柳深深最怕老鼠,闻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动声色的退到台阶上,缩着肩膀:“大哥,之前也有很多人想进去看看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卖货郎冷冷地看着她,并不想作答,看着柳深深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柳深深一惊,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恶意。”
      此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像是要把混沌的天撕裂似的,轰鸣声随后而来,柳深深缩了缩肩膀,忘了那废墟一样的宅子,犹豫了一下,转身欲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卖货郎忽然丢掉担子,一把钳住她的手臂,力度很大,柳深深不防,疼得她嘶了一声,当即喊道:“我说了,就是好奇看一眼,你不让看我不看就是了,动什么手,放开我!”
      卖货郎不由得她挣扎,目光冷峻,柳深深挣扎一分他的力度就大一分:“来这里的人多了,你不是例外,不说清楚,哪都去不了。”
      柳深深极度懊恼,这人看着是个卖货郎,实则和这宅子有关系的吧?
      “行,我打不过你,你说要带我去哪?”柳深深认怂也是很快的,毕竟手臂真的很疼啊。
      卖货郎微微一怔,柳深深趁机抬腿欲踢,卖货郎眼疾手快向后退去。
      柳深深手上的束缚一松,疼得她直接拉起袖子一看,皮肤已经泛红,清晰的看得出有手指印:“大哥,你也太狠了,怜香惜玉懂不懂?”
      卖货郎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怔怔的看着柳深深的手臂,就在他刚才抓的位置,有一块蝴蝶型暗红色胎记,那是……
      “你是?”他迅速上前,又抓着柳深深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盯着那枚胎记,情绪很是激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柳深深顾不上手腕的疼,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让她感到了害怕。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卖货郎眼底忽然泛起泪光,柳深深顿时就傻了,这……什么情况?
      “诶,不是,大哥,你是疯子吗?”柳深深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现在手臂泛红,手腕还疼,真是莫名其妙,“我告诉你,我给你脸了,你别得寸进尺。我说了,这地方你不给进我就不进,不放我走算几个意思啊?”
      卖货郎情绪翻滚,压着心跳,他直直的看着柳深深,从她的眉眼到指尖,两个声音在脑子里吵架。
      “对,我是疯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仰头大笑,笑中带泪,是等待多年,绝望多年的泪。
      一个大男人在柳深深面前流泪,她有些招架不住。
      “你……真的和这个废宅有关系?”她回头看一眼这死寂的宅院,小心翼翼问道。
      没想到卖货郎竟然点头了,他不动声色的抹去眼角的泪,朝她看来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他说:“我在等我的小主人回来。”
      柳深深不知道说什么好,挪了两步,在台阶上坐下来。沉默片刻,卖货郎只是盯着她,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做声。柳深深最怕这种了,她确定这人对她不具有危险之后,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接着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想。
      “我?”她朝卖货郎看去,无比怀疑的指着自己,指着自己的手臂,“你看到了我的胎记,所以……”
      卖货郎点头:“是,但那不是胎记。”
      “什么?”柳深深惊得站了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自己的那块蝴蝶胎记,无数疑惑涌上心头。
      “是夫人用一种特殊的药做的记号。”卖货郎解释,“这是唯一的,无法作假。”
      “小主子,我叫云默,这里是你家,。”
      前朝宰相云暮深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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