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生

　　我睁着眼睛在床上等天亮，空气中弥漫着粘稠和肮脏。黑暗可以是任何有形或无形的东西，他们挣扎着狞笑着拉扯我，我不害怕。我和他们是一类物质。但是白天不一样，白天照得我隐藏起来的卑劣有迹可寻。
　　有人在看我。
　　柯霃睡在我旁边，一翻身将我拥入怀中。呼吸喷在我的颈上，有点痒，我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他好像被我吵醒了。
　　他漆黑得如同潭死水的目光扼住我，眸子里的那个微小的光点像落在水中的月亮，我溺水了。于是我抓住他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悬浮在海上的枯木。
　　有人在笑。
　　他垂眸，亲了我的脸颊一下，我们俩都一时没说话。
　　“怎么醒了？”他问我，声音带着一些雉气的茫然，然后自然地把我的手包住。
　　我没有回答，我看着站在窗边的那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他手上拿着一把刀，刀上沾着鲜血和脑浆，滴在地板上盛开出花。他看着我冲我歪着头笑，然后把刀架在脖子上狠狠一划，血似骄阳喷薄而出，乌黑的长发闪过残影，是黑夜枝头的乌鸦，头滚落在地上，像一个皮球，他突然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说他很疼，让我把他捡起来，要我去陪他。
　　刀掉在地上，雪亮的刀刃干干净净，甚至将我和柯霓的脸倒印在刀背上，我看见柯霓露出了一个和他一样的笑。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连原木家具上迂回的圆都让我心惊。
　　“柯霃。”我叫他。
　　“嗯？”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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