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明日不复来

　　第一章 离别
　　寒冬已至，客厅壁炉里的火正滋滋地烧着。轮椅上的人仍是颤巍巍地止不住咳，李冉只好替他将盖在身上的毯子裹得再紧一些。
　　时日无多了，他也知道。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保姆的女儿。从她十五岁开始，便开始接替母亲的工作，照顾男人的起居，为他护理擦药，无微不至。
　　“扶我出去看看雪吧。”李冉看了眼窗外，雪已经堆的很厚了。
　　北半球高纬度的加拿大不比国内，鹅毛大雪带来的冰冷总是大于浪漫。
　　男人将颤抖的手从毛毯中拿出，轻轻抚摸着围栏上洁白晶莹的积雪。他的手早已失去知觉，这刺骨的冷，微微唤起了他的一丝感官。
　　“我最喜欢冬天。因为只有在冬天时，大家才会像我一样，大部分时间待在屋子里，缩在被褥里。”男人咳了两下，拒绝了李冉想要递过来的外套，继续看着雪自顾自地说着，“可我的人生，只有冬天。你也是，冉冉。”
　　是啊。李冉活了二十五年，几乎都在为了这个男人而活。
　　自己的母亲是他的贴身保姆，从小她便活在以他为中心的生活里。母亲早逝，在临终前，为了保障自己举目无亲的女儿日后的生存，与男人家签订协议，将李冉30岁之前的人生自由“卖”给了他。
　　协议要求女孩20岁便与男人登记结婚，终身不得提出离婚。平时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稳定病情。
　　今年已经是第10年了，成为他的妻子，也有5年。
　　可男人的病情，却愈发恶化。
　　李冉知道，他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天的Toronto吗？教堂外那圣洁的雪，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嗯…12月22日…”李冉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说道。心中的悲伤像没系紧的袋子，突然散了开来。
　　“我比你大那么些，娶你为妻也是我们母亲的意思。这么多年，只把你当做妹妹。”男人吃力地说着，不同于以往的沉默寡言，今天的他，好像一直在对过去三十多年回朔…
　　男人本名江真言，是江腾集团的长子。早产出生便高烧不退，瘫痪至今。
　　“苦撑到三十岁，已经是个相对不错的结果了… 辛苦你和你母亲这么多年的照顾了，我只希望你不要记恨我的家人…”
　　李冉见他愈发疲惫了，便推着轮椅进屋，讲他抱到了床上。这一年加重的病痛折磨，让他瘦骨嶙峋。李冉努力放轻手臂，却还是能听见男人骨头镲镲作响的声音。
　　她抚摸着真言的头发，闻着发丝上面熟悉的味道，嗓子哑哑地说：“怎么会恨你们呢，傻瓜。我是个孤儿，这是我的选择。”
　　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眉舒唇合，如孩童一般安稳地睡去。
　　“睡吧，以后就不会再痛了。”李冉将真言的头搂在怀里，一颗泪珠从眼眶里跌出。
　　房间里宁静如水，窗外的雪又厚了一层。
　　以后就不会再痛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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