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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第九章:噩梦
廖辰的母亲是背着父亲和他,偷偷离开的。从此以后,廖辰被迫学着长大,越来越没有孩子的朝气蓬勃。长发也是那时候留起来的。
父亲在母亲走后对他的态度变化多端,有时亲切爱护,会像母亲原来那样做好晚饭等他回家,有时冷酷暴力,会像外头欺负他的社会小青年那样,对他拳打脚踢,骂他是垃圾、废物。
陈警官告诉廖辰,父亲廖国性情多变的原因是他本身就患有人格分裂症。法律于此给予了人性化的量刑,廖辰也不该怪他。
廖国杀了人,进了收容所。
双亲在世,廖辰转眼却活得像个孤儿。孤苦伶仃,随风飘遥。
在他初来东分区,开始在酒吧工作时,形单影只带来的痛苦、无力和悲哀的体验尤为深刻。仿佛身边悉悉索索的声响都放大成了心惊肉跳的恐惧,他浑身是刺,无心的话语都能被他曲解成极大的恶意。
可他又是那样的弱小无助,十几来岁对世界的认知都还模糊不清,唯独对周围细小微弱的恶意敏感又嫌恶。别人的一句“你好”,在酒吧灯红酒绿的情景下,他也只能理解为对他身体的下流企图。
他越来越沉默阴暗,周围人也逐渐淡出他世界里,循环往复的每一天成了无尽煎熬,而他只是麻木的过下去。
那天,酒吧被某个大小姐包场,他在后勤工作,中途被人拉进了酒吧一个废弃的小仓库里。
三四个和廖辰一样服务员打扮的人,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还踩着年代久远的人字拖的男人,他们把廖辰团团围困住,就像群狼包围住即将丧命的小白兔。
人字拖男人头顶挑染了几缕蓝色的黑发,在只有月光从天窗照射下来的仓库里,十分惹眼。他也像是为首的老大哥,上前扳弄起廖辰的脸蛋。
“确实有几分高级货的姿色。”人字拖男说。
被光膀子的肌肉男钳制住,廖辰双手往后,跪在地上,周围三四个服务生有的看热闹一般低低笑着,有的冷冷清清的观望,也有充满隐秘欲望的眼神扫过他的身体。
廖辰心里冷冰冰的,身体却一直在不停颤抖。他挣不开手上的束缚,也扭不动被男人捏在手里的下颔,长而顺的刘海底下,一双浅色如月牙白的瞳眼,像是旁观者冰冷无情的眼,冷漠的直视着眼前的一切。
人字拖男人嘴角一勾:“这小白兔的外貌,偏长了双狼的眼睛……不错,肯定有老板会喜欢调、教你这种的货色。”
廖辰的喉结无声地蠕动,他听到人字拖男问服务生中的一个:“多少钱?一口价。”
那个服务生长着张马脸,一半脸在月光照耀下笑得狗腿滑稽,一半脸在黑暗里阴森可怖:“老板给的这个数。”
他竖起几根手指,廖辰看不大清。之后二人讨价还价三两句,很快就定了价格。
知道是聘用自己的老板的意思,廖辰想要逃跑的心也彻底熄了。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商品,他任由肌肉男绑住了手脚。准备被放进纹样华丽的地毯里。
或许是见他不做挣扎,肌肉男动作也放慢了许多,不急不缓的将人放躺在地毯上,然后和人字拖男拿了注射器和一小瓶药水。廖辰闭上了眼,他隐约回想起,原来酒吧老板一直在做的地毯生意,是把看中的小白兔,偷渡贩卖出去。
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突兀的打斗声,拳头实实在在击打到□□的声音,熟悉而又遥远。他缓缓睁开眼,纤长挺拔的身影在皎洁月光底下,肆意张扬,汗珠晶莹,男人的侧脸干净帅气,一个完美的上勾拳,更是洒脱漂亮。
“白、白爷……”人字拖男被打出鼻血,人字拖飞走一边,却屁都不敢吭的挨揍,一边又连声求饶,“我、我错了,白爷,这就滚,马上滚!”
伴着人字拖男赤脚开溜的脚步声,廖辰感觉到一双比他还要冰冷的手撩起了他的额发,他眨了眨眼,听到了白爷清澈好听的声音:“没事吗?”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廖辰才缓缓地回道:“嗯。”
命运无常,却也是平常,时过经年,廖辰每每想到如果没有和白爷机缘恰合的碰见,如今的他又身处何处?
苏家流水别墅,方瑞抱着沉睡的廖辰回到苏家,手上一轻,还没踏进家门,他侍奉多年的苏少大少爷黑着脸把人抱了过去。
苏海:“你可以走了。”郑地有声,不容置喙。
方瑞沉默片刻,片刻期间他身边的苏小少爷笑出了气音,客厅看戏的苏秦憋笑憋弯了腰。至于夏央苏太太,面上在处理公事,但眼角余光可不一直紧盯在苏海怀里的人身上。
苏海的走生生说出一种滚的味道,方瑞委屈无处诉说。
“好可爱。”夏央苏太太退出工作模式,情不自禁的评价道,“那才是小海陷入爱情的样子呀!”
“哈哈……”苏秦拉过苏洋,咯咯笑个不停,“你和小瑞上哪儿拐来的嫂子?”
方瑞一下急红了眼,抢话道:“不是拐,苏少判断廖先生近期会遇到危险,才让我把人带回来,保证廖先生安全。”
“而且是无论用什么方法。”苏洋补充说,“然后小瑞干脆往处理厂扔了一枚安眠炸弹,分分钟把人带回来了。”
夏央和苏秦似心有灵犀的同时想到,这是杀鸡焉用牛刀,然后默契的对视一眼。
苏洋看着方瑞一脸的懊恼,他倒是很理解方瑞大材小用的缘由,廖辰曾经也是有资格参加精英计划的种子选手,再有跟踪器被对方那么轻易玩弄几次,对付廖辰放一枚安眠弹也不算什么大惊小怪。
二楼苏海卧室,佣人徐莹莹退出房间时,忍不住一步两回头地观察苏大少爷的神情,她在苏家少说也呆了十年有余,十分难得在大少爷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温柔关切,最常见的表情总是工作学习的认真严肃或是面无表情的沉默冷淡。
她虽未撞见苏海不爽地从方瑞手上抢过廖辰,但亲眼看到苏海把人公主抱上的房间,心中的八卦之火蹭蹭往外冒,真恨不得看清苏海怀里的小妖精长什么样,然而苏海把人搂太亲密,她个头且没有大少爷高,便没能看清那人长相,靠着门,十分惋惜的叹了口长气。
房间的四周金属框架的窗户成排错落,开放的室内构局,流水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婉转的鸟鸣声轻易悠扬流入,阳光也可以肆意穿过透明玻璃,或薄而柔软的草绿色帘子,悄然溜到屋内深色木质地板上,碎成片片金色的光斑。
室内装潢总体呈柔和的暖色调,欧洲风格的床头灯,纹样瑰丽华美,身穿浅色家居服的苏海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廖辰熟睡脸蛋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难以觉察的渴盼。
和车房发电供暖的温度不同,廖辰睁开眼,感受到周围暖洋洋的温热,自然而又亲切。睁开眼,苏海关切的神情生生刺激他神经好几下。
“我……”面对似曾相识的画面,尽管这次苏海坐得不那么远了,廖辰却还是仿佛在重演那令他羞忿难堪的黑历史。
动了一下身子,还好,除了点儿酥麻感,没其他奇怪的症状。
“我又被你救了?”廖辰记不清是谁蹲点在公交站附近偷袭他,但昏迷前,那安眠烟雾的味道似乎还残存在喉咙里,梗着他挺难受的。
苏海闻言,眼神躲闪了一下,不作答十秒多钟,廖辰便当他默认了罢。
廖辰爬起身,道了谢便扬声说要回去了,苏海杵在那儿,似乎犹豫了会儿,在他脚触到木质地板时,才出声:“你不想知道谁盯上了你吗?”
“……不想,”廖辰松一下肩膀,沉声解释:“盯上我的人太多了,我没有太多精力去一一对付。”
“那……留在这里行吗?”苏海问。
廖辰微愣,他抬眼看到苏海轮廓分明的脸,面色如常的脸上仍是他所熟悉的冷淡又深沉的表情,只是看向他的眼底似乎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栋流水别墅坐落位置偏僻的山林,没有苏家放权的指环,一般人员或交通工具根本无法入内,即便是上次攻击我们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也难以越过隐形的保护系统,从需要苏家人点头同意进入的人工入口进来。”
苏海拦在廖辰面前,像一座墙挡住撒落屋内的阳光:“所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廖辰失神了半晌,慢慢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苏海看到他柔顺的黑发分开落下,露出一截光洁脆弱的脖颈,喉结微动。
廖辰低声呢喃道:“苏少明知风险颇高,也不惜用这种手段让我做你的情人吗?”
苏海吃愣一下,一句“不是”还没脱口而出,廖辰扬起的一张明媚的笑脸,惊艳得他一时哑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确实……护我周全的代价,让我用身体偿还也不是不可。”
“苏少,你喜欢什么样的情人?”廖辰笑着。心却是冷的。
苏海忽地单膝跪下,捏住廖辰单薄的肩膀。俊毅的脸上,眉心微蹙,似乎被极大的麻烦的困扰得乌云密布。廖辰认识的苏海一直是个认真古板还冷淡的人,眼下苏海用如此认真烦恼的表情看着他,他有种自己做错了事才导致人家这般烦恼的感觉。
“怎么了?”廖辰忍着不去在意肩头那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碰触感。
“不用做情人。”苏海轻声说,“在我这里,你做你自己就好。”
廖辰:“……”
廖辰情不自禁勾起嘴角,眼底爱慕之情有点抑制不住的往外流露:“苏少,你这语气听着确实也不像对情人说的话。”
廖辰用打趣的口吻说:“如果有外人听去,会误会你在追我的。”
苏海的表情怔愣住了。他张嘴还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有节奏的三次敲门声:
“苏少,苏盛老爷请您下楼用晚餐。”徐莹莹在门外轻声说。
苏海看着廖辰嘴角轻佻的一抹微笑,不禁想起弟弟苏洋也爱开他这般玩笑,然后看他烦恼的表情,于是松开对方的肩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儿。
床边,廖辰垂眸看着满地的暖光微动,倒映在他眼底的光却是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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