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all27】天生猎手

　　第十六章
　　梦里的世界纷乱芜杂，过往的画面像是坏掉的影像一般支离破碎地出现在眼前，这是沢田纲吉已经遗忘的过去。
　　清瘦的少年静默地伫立在黑暗之中，像是在看一出无声的默剧。
　　最终，驳杂的记忆定格在温暖的橙色火光中，优雅的女士眼角有着精致的金色花纹，她的指尖带着火焰，离开时不仅带走了温度也带走了他十二岁之前关于彭格列和Xanxus的所有记忆。
　　他愤怒吗？
　　或者说他应该愤怒吗？
　　沢田纲吉在问自己，可是他找不到答案，被外敌侵入的彭格列总部，在战斗中失控暴走的Xanxus，以及为了救下Xanxus而不得不成为向导的他。
　　也许他是应该怨恨九代目甚至是自己的父亲的，如果不是七年前发生在彭格列总部的灾难，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哨兵，哪怕并不优秀，但也绝非像现在一样等待着依靠匹配度分给他一个他并不想共渡一生的哨兵。可是他不后悔，不后悔救下了Xanxus，也不后悔这样保住了九代爷爷。
　　甚至他可以理解他们封住他关于七年前相关记忆的初衷，哪怕他的父亲并不负责，但至少想让他跟妈妈能够过完平凡的一生。
　　沢田纲吉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吐出一口浊气。
　　“至少——我的未来应该要在我自己的手中。”

　　这是沢田纲吉昏迷的第三天，高烧不退精神力外泄，哪怕联盟有名的医生轮番上阵也没办法让他恢复正常。
　　狱寺隼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没日没夜地守在病房外面。他很焦躁，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一样难受，三天前在大都会所的地下兽场见到了浑身是伤如同血人一样的十代目，差点失控暴走的他最后险险地被山本武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等到再次醒过来就已经是在彭格列总部的医院中。
　　刺眼的白色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连滚带爬地跑到重症监护室就要闯进去最后被一直在隔壁处理事情的Reborn按在地上。
　　狱寺隼人垂头，自责懊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他怎么可以这么没用，说好要保护好十代目，却让他承受了这样的灾难。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大都会所的地下交易场所见到的一切，发育不完全的“二等向导”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沦为权贵掌中的玩物，原来这么多年双子塔中并非没有二等向导，而是失踪的人都被掠进了黑暗之中。狱寺隼人不敢想象他的十代目在那样的地方经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愧疚几乎要让他切腹自尽在十代目的床前。
　　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狱寺隼人像是个没了家的孩子一样发出一声呜咽，“十代目……”
　　狱寺隼人的反应落在山本武的眼中，琥珀一样的褐色眼珠闪过冰冷的光，像是出鞘的利刃一般锋芒。
　　山本武垂头，想起从六道骸那里知道沢田纲吉失踪一直到现在的这六天时光。
　　因为一个人而如此焦心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这个一直像是弟弟一样住在城堡里的少年突然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铺展开的精神领域，哪怕生命垂危也坚韧不拔的意志力，以及让他的精神体几乎无法按捺的信息素味道。骤然之间天翻地覆的身份转变连带着他内心对这个少年的情感也在发生巨变。
　　不——不是发生巨变，这种想要将少年据为己有的想法只不过是借此机会浮出水面而已，狰狞地巨兽面对可口诱人的猎物露出它锋利的獠牙。但山本武清楚的知道，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哨兵对向导最原始的性冲动和占有欲注定这会是一场争夺。
　　舌尖划过齿间，山本武将目光再一次落向被玻璃墙壁隔在重症监护室内的棕发少年。
　　“快点醒过来吧，阿纲……”
　　沢田纲吉病房隔壁就是Reborn暂时落脚的地方，联盟最强七人之一所持有的特权让他即使是在彭格列的总部也无往不利，现在他手上捏着云雀恭弥带回来的情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风波诡谲。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如此大胆。”Reborn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资料仍在小桌上，然后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云雀恭弥，“大都会所现在情况如何？”
　　“联盟政府已经介入，沢田纲吉最后爆发的信息素和精神领域导致大都会所地面建筑倒塌周围的哨兵全部出现反应，根本不可能瞒下来。”
　　“喂，沢田纲吉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一直在屋子里默不作声充当隐形人的六道骸忽然出声，异色双瞳像是冰与火的歌一样尽是汹涌。
　　Reborn轻推自己的帽檐，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你对蠢纲感兴趣？”
　　“クフフフ…虽然他是个有意思的孩子，不过——我更期待双子塔在得知他现在的状况后陷入慌乱的样子，那才是我真正期待的事情。”
　　Reborn摊摊手，“随你。”然后转头看向云雀恭弥，“阿纲觉醒以后，双子塔大概率会对他分配哨兵，彭格列会从中运作，届时还需要你走个过场。”
　　“好。”云雀恭弥眼也不眨地就应下。
　　被无视的六道骸嘲讽地开口，“クフフフ…云雀恭弥你不是最讨厌群聚吗，干嘛掺和进来？”
　　云雀恭弥看向整个人都不爽的六道骸，一直平静的面容上露出堪称怜悯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对沢田纲吉感兴趣。”
　　锵——
　　闪着寒光的三叉戟与浮萍拐碰撞在一起，冷硬的金属光泽碰撞出火花。
　　六道骸咬牙切齿地说道：“云雀恭弥，你再说一遍！”
　　“因为我对沢田纲吉感兴趣，并不强大但也绝非弱小，游离在弱小的草食动物之外却有着肉食者不具备的天真，怎么——你还打算插手？”云雀恭弥一贯冷清的脸上露出嘲讽，看向六道骸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深陷却不自知的搞笑演员。
　　“沢田纲吉的作用绝对不是从战场退下来以后随随便便被哪个哨兵标记然后过完一辈子，一个本该是哨兵的向导就应该成为摧毁双子塔和哨向制度的那根火把！”六道骸的声音恶狠狠地，又急又切甚至还有点慌乱的样子与平日里矜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看戏看够的Reborn刚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襟，就听到走廊外传来的嘈杂。
　　所有人的眼神具是一凛，哨兵强大的五感让他们感受有人贸然闯入彭格列的医疗部。
　　脏兮兮的黑发女向导怀里还抱着一个哭鼻子的小鬼，横冲直撞地就冲向沢田纲吉的病房。哪怕是狱寺隼人和山本武联手都没能将人拦下，像是幽灵一样的黑发女向导轻飘飘地穿过两人的连锁防守，然后径直就要打开重症病房的房门。
　　子弹射出的火花擦过蒙亚娜的指尖，她转头看向手中持枪的Reborn，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森白的牙齿让她看起来如同行走的鬼魅，“如果你们拦着我，他会死。”
　　“你能救他？”Reborn一步一步走向这个身形佝偻的黑发女向导，“你是怎么突破了彭格列的守卫？”
　　蒙亚娜继续笑着，将怀中的蓝波放在地上，“我救不了他，伊丽丝能够救他。”
　　穿着奶牛纹衬衫的小孩儿哭得脏兮兮的，缩在蒙亚娜身后嚎道：“她、她能救阿纲！地牢里就是她救了他！”
　　Reborn将枪口指向瑟瑟发抖的蓝波，“伊丽丝是谁？”
　　“蓝、蓝波大人才不会告诉你！”
　　蒙亚娜伸出自己苍白枯瘦的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嘘——安静。”
　　曲调怪异的童谣再度凭空响起，星星点点的光忽然出现在重症监护室中，最后在沢田纲吉额前汇成了一只闪着荧光的蝴蝶。
　　“可爱的兔子跑入森林，凶猛的野兽伺机而动。
　　它会被吃掉吗？
　　它会被吃掉呀，
　　可他不是小兔子，
　　是最棒的猎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你们在看什么？
　　嘘——
　　你们已经落入陷阱……”
　　随着歌声，蝴蝶颤动它的翅膀，莹白透明的翅膀渐渐变成耀眼的橙色，然后猛然投入沢田纲吉的额间，顿时漫天星光挥洒，而黑发的女向导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们眼前，只剩下一个哭得狼狈的小奶牛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即使是这样超出认知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但在场的人仍旧很快地接受了这一切。
　　重症监护室内，医疗器械运转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而心电图上沢田纲吉的心跳却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平稳。
　　一起，一伏。
　　像是海潮般磅礴的精神力席卷而来，清淡的甜橙味悄然弥散在空气中，伴随着起落的胸膛，所有人的心像被悬起来一样。
　　倏地，
　　监控铃声响起，在一片嘈杂里沢田纲吉看到了一室纯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