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随遇而安

　　学院队选拔赛后，新老队员们更是为即将开赛的学院杯忙得不可开交，梅林保佑他们，现在他们的脑子里似乎只有魁地奇。雨果成了新任找球手，而罗克珊、绿蒂都入选为追球手。她们和阿不思课余时间待在一起写作业，阿不思在奋笔疾书的间隙蓦地一拍脑袋，“我想到我们还可以这样传球！”或者罗克珊突然说，“我听说赫奇帕奇的守门员对假动作的判断特别准确。”诸如此类的情况时有发生。而另一边，雨果的训练量在自己的主动请缨下一时被加到全队最多，全然是毫无怨言加练的向上劲头。
　　周末的清晨，秋季的天还是朦朦胧胧没有生气，远处的山峦依然融在夜色里，依稀可见几抹淡淡的线条。风的温度更低了，禁林里冷峻的树木高耸着，在风中微微发抖。莉莉转过头，带着困倦离开寝室。这天色会让人的心情更加低落，她这么想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身一人到图书馆。她找到一本有关基本魔药操作原理的旧书到阅读桌上摊开，翻出自己的笔记本，专心致志做摘抄，甚至没注意到对面坐着安西尔。
　　开始两人只是客气的问好，大约十分钟后，对面抛过来一张纸条，莉莉抬头看他，他却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打开。他的字有些潦草：我听说亚栗希亚最近对你的态度不好，我感到很抱歉，我代替她道个歉好不好？
　　莉莉觉得好笑又感动，碍于平斯夫人就在附近，她在背面写下：谢谢，亚栗希亚平时待人很好，我们之间有误会。
　　纸条被她抛回去，很快又被抛回来，下面补了一句：那我们交朋友吧。
　　她惊喜又困惑地抬头，望见对方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他们偶尔在图书馆碰面，在公共休息室闲聊，或者他带她去猎场、黑湖边闲逛。他像个不太像样的兄长，因为比她大一岁，谈论起她不熟悉的功课或学校轶事头头是道，视她如懵懂的小孩，有时却能像同级朋友一般打趣。他其实挺爱笑，相处起来也有意思，久违的轻松感浮上心头，关于流言的压力与晦暗一时也能被驱散。在对外貌优劣渐渐形成主观标准的年纪，她看着安西尔和亚栗希亚这对相貌出挑的兄妹，还会忍不住感慨，他们家基因怎么这么好。
　　莉莉的功课还算不错，凯文教授破天荒表扬她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莫利斯教授将她辛辛苦苦变好的茶杯作为样品供大家传看时，底下还有掌声。她渐渐可以不把别人的恶意放在心上了。她还喜欢草药课，可以看到纳威，奇怪的是亲切的纳威唯独对艾丽斯很严格，可以说他上课的时候从来没有对艾丽斯有过一点关照。昨天艾丽斯在学习移植的时候不小心斩断了样本植物的根，他的圆脸紧紧地绷着，罚艾丽斯打扫温室一个星期。

　　雨果觉得莉莉变了。
　　她的日子过着过着就变得麻木，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明明喜欢同大家谈论魁地奇，却不知从哪一天起，会在队员们讨论新的比赛战术时默默离开。雨果开始明白：没有哪一个人不会因为一些错不在自己的流言蜚语而失落恍惚。
　　“莉莉太傻了，”詹姆神情严肃，担忧缓缓从他眉宇间地流露出来，“她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你们有没有劝过她？”詹姆转向艾丽斯。
　　“有，”艾丽斯点点头，答道，“总是开头几天有效果，几天后，她又变回那个样子……其实我觉得，这些应该不会打垮她的呀。”
　　“这说不准，”雨果表示不赞同，“万一她——”
　　“没有‘万一’，”詹姆果断地说，“我去找她。”
　　“你找过她许多次，不是吗？”艾丽斯提醒道。
　　“这次不一样，我要带她去霍格莫德。”
　　“你疯了！”罗丝感到不可置信，她从书本中抬起头，瞪得浑圆的眼睛里，震惊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才二年级，一不够年龄，二我们上个星期才去过霍格莫德度周末，下次起码要等一个月！”阿不思着急地锤了锤自己的腿。
　　“我有直觉，只要我带她去，她会变好的。”詹姆紧紧地盯着桌面，仿佛是那光滑而泛着美丽光泽的红木给了他这个直觉，他的动作让这个决定看起来不可撼动。
　　雨果开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什么时候？我们呢？可以一起去吗？我——”很快他就心虚不说了，因为罗丝投来了一个可怕的、仿佛在训斥他的眼神。
　　詹姆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再说话。

　　“莉莉，快起来，詹姆在楼下等你。”
　　迷糊之中，艾丽斯的声音渐渐传入耳膜引起微微地震动。噢，饶了我吧，詹姆他有什么事？星期六还不能睡懒觉吗……这么想着，莉莉在艾丽斯的催促下拖沓地洗漱、换衣服，打着哈欠见到了詹姆。整个公共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好慢，”詹姆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人多起来我们就出不去了。”
　　莉莉突然清醒了，刚刚睡眼朦胧的双眼变得铮亮，“去哪？”
　　“霍格莫德村。”詹姆说完就抬腿往外走去。
　　“梅林，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只是要领着我去看一场魁地奇比赛，”莉莉压低了声音，“挑这个时候带一个二年级学生去霍格莫德，我严重怀疑你的脑袋被巨怪踢了。”
　　“总得带你出去散散心吧，学校太闷了，”詹姆轻松地说，“看你这样子，整天心不在焉，你认为我们不会担心吗？”
　　“我没有。”莉莉嘴硬地反驳着。
　　他们已经来到了肖像洞口，莉莉惊恐地听见了胖夫人的呓语般的埋怨声，来不及反应，那扇原本紧闭的门发出细微的声响，旋开了。莉莉的心脏简直漏跳一拍，刚想要继续反驳的话全都哽在喉咙。完了，刚才的话不会被别人听见了吧。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雨果，看到那一头红发时莉莉几乎马上松了一口气，雨果若无其事地进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同时说了一句，“早安。”
　　他们计划好了。莉莉这才反应过来，待走出格兰芬多塔楼后，莉莉不安地问詹姆，“真的要去吗？我觉得在霍格沃茨里散步就足够了。”
　　“嘘，小点声，散步的地点其实很重要，”詹姆在晨光熹微中冲她眨眨眼，“会很不一样，相信我。”
　　他们爬上四楼找到了独眼老太婆雕像，莉莉认得，哈利曾经用这个秘密通道去过霍格莫德，但这条密道在他七年级就没有例外地被堵死了。在给学校做全面修复时，弗立维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这里也恢复了原样，弗雷德曾说，他因此打心眼里敬佩这个教授。
　　詹姆抽出魔杖指着那个雕像，谨慎地左右看看，才念道，“左右分离！”雕像的驼背真的打开了，詹姆挥手示意她先走，莉莉艰难地将双腿塞进那未知的黑暗里，慢慢缩进去，随后，詹姆也灵活地钻了进来。
　　里面又脏又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泥土腥味，莉莉的魔杖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沾上了几股网丝，路程有些漫长，但是詹姆总能冒出时不时一个笑话，轻易地驱散枯燥的沉默。
　　“……上个星期的某个晚上，”詹姆带着莉莉又转过了一个弯，声音里透着得意与兴奋，“我又和艾谱莉·布莱克一起捉弄了费尔奇那个老饭桶——”
　　“布莱克？”这个姓氏太熟悉了，莉莉停住了脚步，身旁的蛛网因为走动带起的轻风而微微摇晃，魔杖头发出的幽幽光芒也因为莉莉手臂的颤抖在轻轻晃动。
　　“你也震惊了？”詹姆满意地点点头，“跟我当初一样，不过后来她跟我解释说，她与纯血布莱克家族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姓氏相同，在火车上你没有见过她吗？那你在魁地奇球场上一定见过。她总是跟解说员要求比赛过程中不要提起她的姓氏，她厌烦了总是被询问为什么纯血布莱克没有绝后，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父母都是麻瓜出身的巫师，而且——”詹姆兴奋地咽了口唾沫，“而且她爸爸是个狼人！”
　　莉莉的兴趣成功被勾了起来，“那么她——”
　　“她不是，”詹姆迅速地打断了她，“就像泰迪，她不是狼人，起码不会变形……但是怎么说呢，她有些狼人的‘特征’，或者说狼人的‘体感’更准确。”
　　“我发现你谈到这个女孩时，话总是很多。”莉莉忍不住发笑，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一点。
　　詹姆用手拨开细丝网的动作顿住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话音刚落，他就佯装潇洒地大步向前走。
　　平时大大咧咧，满脑子恶作剧，喜欢伤人自尊的詹姆居然交了一个女朋友。莉莉终于笑出了声。他早料到这个结果，却还是皱起眉头，“有什么好笑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呢。”
　　“没、没什么，挑在宵禁后约会也很像你的作风，”莉莉止住了笑，小跑追上了詹姆，“我们走多久才能到霍格莫德？”他们似乎已经走了几百级楼梯了。
　　“你提醒我了，噔噔噔，到了。”詹姆走在她的前头，打开了楼梯尽头的活板门，“欢迎来到蜂蜜公爵！”
　　当他们从蜂蜜公爵出来时，口袋里已经装满了糖果，费鲁姆夫妇仿佛对詹姆光顾他们做生意司空见惯。天气很晴朗，淡淡的一抹轻云用如此温柔轻盈的方式从天际一角流过，不禁让人心生怜悯，街上的人并不多，都是一些成年巫师匆忙地经过，来不及对两个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空气太清新了，尽管它现在的温度比较低，莉莉还是在踏出蜂蜜公爵门口时吸了一大口，顿时觉得头脑清醒，心情大好。
　　“这个给你。”詹姆又将一个滋滋蜜蜂糖塞进莉莉手里，她不客气地将糖抛起，又准确地让它落进自己的嘴里，熟悉的甜味自舌尖散开，她又对詹姆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现在带你去尖叫棚屋怎么样？”他热情地提议道，将口袋捂得更紧了一些，防止里面的零食掉出来。
　　“那快走吧。”莉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迅速挽住了詹姆的手臂。印象中那是莱姆斯·卢平在满月变身狼形时待的地方，近五十年过去，不清楚那个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好像看见了清晨稀疏的阳光缓缓在前方的路上降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事实上这里依旧是满目颓败，四面墙上的漆掉得很厉害；天花板的四角，横梁间织着厚厚的、空空的蛛网，另外一些无法攀附的蛛丝在微风中无精打采地晃荡；窗棂玻璃上的污垢让阳光透不进来，所以室内只有模糊的光影。莉莉撩开破旧的、生了蛀虫的窗帘——她马上后悔这么做了——昏暗的光线使她不知道窗帘上也积满了灰尘。莉莉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詹姆才举起魔杖，用清洁咒语去除空气中呛人的灰尘。
　　莉莉转过头，正好看见詹姆放下魔杖，拉开一个抽屉取出半截蜡烛，用桌面上那个发黑的旧烛台将蜡烛固定起来，再点燃，动作很熟练。这一定是一支特殊的蜡烛，因为里面的光线顿时变得充足，明亮的暖黄色光圈充溢每个角落。
　　自从走进尖叫棚屋之后，詹姆一直沉默，他每走一步都很轻，但屋子里仍然回荡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搅动着空气里的灰尘。莉莉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出于兄妹间的某种默契，她终究没有开口。当看到一张旧桌子和周边几把更显颓旧的椅子时，詹姆眼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詹姆终于开口时吓了莉莉一跳，“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他再次停顿了，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样的认真而严肃的眼神，她以前从来没在他眼睛里看到过。
　　“我想起我第一次看见泰迪哭，那时我才一年级，而泰迪在霍格沃茨只剩一年了，他带我来霍格莫德，来尖叫棚屋，就像他以前答应我的那样，他就坐在这，”詹姆指了指其中一张椅子，“他坐在这，环顾着这间屋子，然后……他就哭了，无声地掉泪。我大为窘迫，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我们印象中泰迪总是笑啊。后来我才明白，也许他在体会他父亲当年的痛苦。”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只比耳语再大一点。
　　“泰迪偶尔也会——怎么说呢——闷闷不乐，我以前见过，可能就是你说的‘在体会他父亲当年的痛苦’，”莉莉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压抑，这是她出生与詹姆相处以来从未有过的，她的嗓音也随着他的语气变化变得很轻柔，“他双眼无神，颓坐在床边翻相册，我躲在门外，直到托莉雅出现。她示意我别出声，自己进去安慰泰迪，泰迪才会露出笑容。”
　　“托莉雅的一切对他都有特殊作用，她可以抚慰他的伤痛……他们要结婚了。”
　　莉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以为话题终于变得轻松一些了，“嗯，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莉莉。”
　　“嗯？”
　　詹姆伸出一只手，说，“过来。”
　　莉莉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他拉住她的手，出乎意料地拥她入怀，“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亲人有多重要。我亲眼目睹泰迪失去父母的痛苦，所以我很珍惜爸爸妈妈，阿不思，还有你。”
　　喉咙和眼睛被感动的情绪冲撞得又干又涩，她轻轻点头，“我知道，我爱你，詹姆。”她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话语能够表达现在的心情。
　　“我们都爱你，所以请你振作起来，别再让我们担心了。”詹姆握住她的肩膀热切地看着她，直到她郑重地点头。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将她抱进怀里高兴地揉她的发丝，“这才像我们的莉莉·波特，本来不想提起泰迪的事，按计划让你玩疯一些释放情绪。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很抱歉。”他嘴上说着抱歉，却还是笑着。
　　“我以后不会了。”莉莉说，像是第一次作出重要到可以影响人生轨迹的决定。真正爱她的只有亲人，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不喜欢她的人而让爱她的人担心呢，一切都不值得，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她自嘲地笑笑，又收紧了拥住詹姆的双臂，能感到的只有强烈的安全感。
　　“不过，也许你后半句是对的，”她抬头露出调皮的笑容，“就是‘玩疯一些释放情绪’！”
　　詹姆也笑出了声，“那走吧。”他的声音依旧很轻，扶着莉莉的肩膀准备离开尖叫棚屋。仿佛只是一瞬，肩上的手指收紧了，她也察觉出异样。
　　有人。
　　詹姆迅速将莉莉拉进旁边的房间，同一瞬间她看见了那个人影，在昏暗的空间里晃动，脚步在陈旧的尖叫棚屋里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他戴着兜帽，却仍然能看到花白的头发和锐利的眼神。
　　詹姆眼疾手快捂住了莉莉的嘴，那个名字几乎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
　　他们不敢再动了。那个人的目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停留着，莉莉的口鼻都被詹姆捂住无法呼吸，心脏在体内膨胀了两倍一般鼓动着。终于那人撇开视线，顺着走廊往更深处走去。詹姆抽出魔杖，用杖尖点了一下两人的脚，才拉着她继续后退，不过这时，他们的脚步已不会在地板上嘎吱作响了。直到他们退至墙角，詹姆又在周围施了闭耳塞听咒，才松开莉莉。他皱起眉，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伯斯德教授……他来做什么？”
　　“趁着周末没课、老师学生不注意，到没有人来的尖叫棚屋，如此小偷小摸，干得能是光明正大的事吗？”莉莉还沉浸在震惊当中，这句话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说了出来。
　　“下定论还太早，”詹姆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现在该想的是我们怎么出去，待在这迟早会被发现的。”他没有闲工夫陪莉莉猜测，小心翼翼地走出尖叫棚屋后，心脏仍在怦怦直跳。
　　他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HP]WIND》




《Game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