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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日记·小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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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跑堂这件事儿啊,那可真是门学问,一得手脚麻利,二要行止素雅,三还得机灵,接小费必须稳、准、快,这样半天下来,命必定是跑断了半条,钞票大大的嘞。
幸而小陈跑堂是对这种体力损耗压根没感觉的薛定谔存在。
小跑堂规矩地披了单件排扣短袖冒充中山装,肩上搭了块白色汗巾,把一碟芝麻香四溢的麻辣鸭脖放到桌上,对着托腮看他的青年露出标准如空少的微笑,“先生请用。”
罗云熙尤其爱调戏这位玉立身长的小跑堂,蹬鼻子上脸道:“只有我是你先生,他们又不是。”
小跑堂岂会容他无法无天的先生轻薄,当即笑着回答,“哥哥,这道菜就是我专门央厨子给你准备的。”
罗云熙自打二十岁就没在什么人身上吃过瘪,当即嘟了嘟嘴,“这么乖~哥哥亲亲。”
少校葛移梅一看陈飞宇恨不得一抹布糊罗云熙脸上的样子,一巴掌拍向罗云熙想让他消停点,猛然被一只手拦住了,手背上有荷尔蒙爆棚的汗毛,然而掌心细腻温润,一碰便知是金枝玉叶地养出来的,看上去没有在用力,却是四两拨千斤,再不给他分毫劈下去的机会。
葛移梅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震撼于陈飞宇的力道,罗云熙就一把拉开他们俩,捧过陈飞宇的手呼了呼,看见陈飞宇掌心的疤痕红了些,一下子蹙眉,“葛移梅你是不是欠抽,我家小孩儿一个向导你不知道轻重的吗,啊?”
葛移梅脑子转不过弯儿,按下心中疑虑,摸摸脑袋给陈飞宇道歉,罗云熙一边给陈飞宇揉揉掌心一边数落,“你挡什么,葛叔叔是力量很强的哨兵,你知不知道他随随便便一掌有多厉害。”
“我不疼。”陈飞宇捏捏罗云熙的拇指,“我怕你疼。”
“yo~~~~~”
周围扮作普通人的特工们全是罗云熙在定遥军的战友,平时都是罗云熙带头起哄,难得见这位泼皮破落主儿语塞,哪有错过的道理。
幸而罗帅威压不小,一眼扫过去,他的狐朋狗友们也没敢在小孩儿面前扯黄段子,想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韩仕高被封知秋糊了一嘴什锦果,只能偃旗息鼓了。
陈飞宇抽回手,夹了一筷子鸭脖塞到罗云熙嘴里,通过意识云慢吞吞地训他,[别玩了。]
[看你可爱啊。这么辣?]
[想吃辣也是你,吃不了辣也是你……赶快给自己找个等级匹配的向导吧。]
[有你够了,虽然你是挺菜的,可是我不嫌弃啊,敝帚自珍来着。]
罗云熙叼着鸭脖逗他,全然没个正形儿,陈飞宇知道这人就是嘴皮子欠,打算撤出罗云熙的玩具范围,罗云熙却突然按住了他,他们俩对视一眼,同时屏息。
很淡,很淡的硫磺味,夹杂着一股消毒药水的气息。
罗云熙把鸭脖吐会碟子上,撩起窗帘看了眼窗外,对街的乐行里有两个阿拉伯人和一个黑人,那位秃顶的壮硕黑人穿着夸张的蓝色T恤,双手诡异地扭曲成“blood”手势,罗云熙陡然心惊,立即站起来把陈飞宇按到座位上,拉回窗帘挡住他的视线。
周围的哨兵向导也都是五感敏锐的主,一静下来就察觉出气味的变化,顺着气味的方向看去,却被罗云熙挡住了视线,只见他和陈飞宇的瞳仁周围都染着只有哨兵向导才能看见的冶丽光芒,正在通过意识云对话:
[我又不能看?]
[贼有什么好看的,污了你的眼睛。]
[罗云熙,我是你的战友!]
罗云熙见他面色严肃,无奈地尊重这位小向导的知情权,一掌抵在他的额头上:[Blood黑手党,最近和Gangster匪党联系很紧密,多尔切斯特区的人口贩卖就是匪党通过脸谱运营的。]
[这是FBI的事,我们无权介入。]
[有消毒水的味道,就是定遥军的管辖范围了。]
陈飞宇仰头看着他,抿唇不语。
葛移梅在旁边问他,“罗帅,怎么打算?”
罗云熙眼神没有笑意,唇角却上扬,“既然撞到我手里,自然要会会他们。”
他还是盯着陈飞宇,“他们荷弹了,你不插手,好吗?”
“向导都在象牙塔里?”
“不在,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我的人。”
罗云熙没有容齐的华服金面,也不像润玉仙一样拈花执剑,可他就是自负又霸道,护短起来哪怕被说成大男子主义也混不在意。
老子的向导才二十岁,老子自个儿二十岁的时候连条鱼都不会宰呢,让阿瑟小小年纪就见到这么多暴力,凭啥?想都别想,没得商量。
韩仕高主动请缨,“罗帅,我跟您行动。”
罗云熙应允,正要离开,陈飞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仰头看着他。
罗云熙举齐右手手掌表示稍等,韩仕高比了比食指同意在门口等待,其余特工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埋头啃虎皮风爪,不去看发财树旁边的小跑堂和他们罗帅。
罗云熙摘了棒球帽,弯腰靠近陈飞宇,用帽子挡住他的脸颊,在意识云里温声询问这位小少年,[不想我走?]
[罗帅,你是我的上峰,你要走,我没有任何立场拦你。]陈飞宇把罗云熙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瞳孔周围水蓝色的流光潋滟得像是西子湖的春夜,[但毕竟要去损耗精神力,可不可以我疏导完了再走,云熙?]
罗云熙猝不及防地被少年人直白的温柔围绕,尚未组织好语言,陈飞宇已经按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抵上他的额头,温暖的识触试探着碰了碰他的精神屏障,等待他的应允。
罗云熙一阵秫惚,怕自己尖锐的精神屏障刺伤幼嫩的识触,哪怕意识云极其不情愿被入侵,也还是主动瓦解了精神屏障,放任陈飞宇进来逡巡他的十三州府。
日光庸常,琐碎的阳光穿透纱帘,透过发财树叶的缝隙细细密密地洒到他们身上,罗云熙紧张地颤抖着,推了推陈飞宇,“建立基础联结那天疏导过了,我现在稳定的。”
陈飞宇闭着双眼,纤密的睫羽在罗云熙的呼吸吹拂下微微颤动,他的声音很轻,飘入罗云熙耳中时,也还是轻得像一阵太息,“笨蛋,稳定也会痛啊……如果我是个厉害的向导就好了。”
罗云熙睁开眼,柔和细腻的水蓝色光芒惨淡到近乎透明,却不容置喙地汇入他的意识云,尽职尽责地巩固着他的精神世界,为他建立起一道极为脆弱的屏障。
他喉头哽咽,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厉害的,你最厉害。”
不是敝帚自珍啊阿瑟,你是我十二年里唯一一个放松戒备的向导,是这一片十三州府唯一的游客,熙熙嘴笨,但是你是真的真的很重要。
陈飞宇闭着眼,专注地把仅存的水蓝色光芒涂抹在罗云熙的精神屏障上,闻言也并不相信,“我不是女孩儿,你不用花言巧语来哄我。”
罗云熙忍住齿缝险些溢出来的闷哼,无暇辩驳。
往往被向导治疗对于哨兵而言都是舒适的体验,可少年的识触处处都让他刺痛,或许是因为等级相差太多,不像是疏导,反像是两个强悍的哨兵在互相试探,他都觉得排斥,又何况陈飞宇呢。
罗云熙忍痛观察着少年渐渐苍白的面色,在他快要气力衰竭前掐断了联结,把陈飞宇揽入怀里拍了拍他,气息虚浮,语气却是温声款款地哄着他,“够了,阿瑟,真的够了。”
特工们抬头看过来,陈飞宇用棒球帽挡住了疲倦的面色,自嘲道:“我倾尽所有,不过填补一隅墙泥。”
罗云熙点点他的眉心,被他这幅气馁的样子逗得浅浅莞尔,“你已经特别特别好了。”
陈飞宇对他的“巧言令色”毫不留情,推开罗云熙坐直,“你还是闭嘴让我自己静静吧。”
葛移梅作为罗云熙多年的老搭档,何曾见过这厮接连吃瘪,笑着给他圆场子,“小陈,你信罗帅,他从前的十二年一无所有也扛过来了,突然有了你,杯水车薪也足至欢喜。”
“别瞎说,肉麻兮兮。”罗云熙拍拍大腿站了起来,“你们几个都给我看着他,这小子刚给我疏导完没力气了,甭想回去工作。”
“嚯,这就开始炫耀有向导了?德性~”封知秋也是个京片子,撩撩齐耳短发,“正好,我们也可以和小陈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在中餐厅站交换讯息。”
陈飞宇礼貌地对她点点头,仰头看罗云熙,“小心点儿。”
韩仕高从包厢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小兄弟,你该担心的不是我们罗帅,而是他们。”
罗云熙一把把韩仕高的脑袋摁回去,弯腰揉了揉陈飞宇的头发,认真地回答他,“会小心的。”
陈飞宇目送着罗云熙走出包厢,唇角的笑意渐渐褪去。
龙影浮动,整个包厢里剩余的特工瞬间趴在桌子上失去意识,冰蓝的识触检查起他们的意识云。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看了眼对街的乐行,取出怀表:“Follow him.(跟着他。)”
蓝光闪烁,隐藏在暗处的七芒星特工混入乐行。少年放下窗帘,走到葛移梅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冰蓝的光线,抹除他关于那一掌的记忆,撩起他的衣摆取出内夹的MSS一期疫苗红星文件,用汗巾下藏着的针孔摄像机拍摄下来,而后原封不动地放好。
龙影淡去,特工们迷蒙地爬起来,少年正站在封知秋面前,“您说以后我把云熙哥哥收集到的信息夹在北京烤鸭的面皮里就行了是吗?”
封知秋只是普通人,连陈飞宇瞳孔周围冰蓝色的光芒都看不出来,机械地点了点头。
陈飞宇笑笑,拿起托盘,“那就没别的事儿了,叔叔阿姨慢慢吃。”
葛移梅最先恢复意识,连忙拦住他,“欸,小陈,罗帅不准你干活,太耗体力了。”
少年走出包厢,因为个子太高,还得低头过门,他说得散漫,“哪有什么累不累的,养家糊口罢了。”
不是什么光辉伟大的好人,也不是作奸犯科的恶人,就是普普通通的陈飞宇,想跟罗云熙过几天平凡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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