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橘

　　前情回顾：
　　正念着地途中，忽而一阵乱风忽而卷进院子，小丫头们宽大的衣衫鼓囊起来。
　　三少爷有些慵懒地望向那风的来处，夫人捏着佛珠手串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诶，梦大人？白大人！啊…这…没想到您二位会亲临顾府，夫人，夫人，梦大人和白大人来了！”梅姨眯缝着眼睛瞭望远处，忽然又惊又喜地把名册塞进身旁侍女的手心，然后一边招呼着仆人准备，一边迎上去接待，不住地回头望向夫人的方向，两位侍女随即扶着一扇薄屏挡在了夫人身前。

　　豆三从人墙的缝隙里往外看，想踮起脚尖又不敢太突出，只好一会儿踮脚，一会儿在前头姑娘的掩护下偷偷往外瞧。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异族男人，古铜色的皮肤，一侧银白长发扶入耳后，披散着的发丝在微光里透着很柔顺的光泽，额间有一块黑色的方色印记，他表情漠然，似乎有些烦躁，像是没睡够就被揪起来强迫入府的样子，松垮的白袍披着一件黑色外衣，露出一小片胸脯，体格很健壮，倒有些秘密武士的意思。

　　另一个就显得身体略微单薄纤细了些，但身为男子，皮肤却雪白透亮，与他人不同的是，未留长发，而是利落的短发不过脖颈，略长的碎发被捋顺到耳后，一身深灰色的长袍，领口绣着竟是类似龙样的样式，三十多岁，眼睛略含着些疲惫的情绪，他向那正堂上瞥了一眼，似乎并不在乎那上面坐着什么少爷什么夫人，清秀的面容浮现出几分不屑，

　　“未曾料及您二位的到来，还请大人们见谅。”
　　夫人站起来，双手合在身侧，略略低头微躬行了个体面的屈膝礼，

　　“只是不知二位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夫人恭敬地抬起眼眸，但那目光却多了一些不安，似乎是很怕这两位突然说出什么话戳她的痛处。

　　那个异族人懒散地摆摆手。
　　“啊，也没什么，只是我今夜寅时占卜做卦得了一副极好的卦象，不过也有一些需谨慎的地方要予以告知，不然可就浪费了这好征兆嘛！你说是吧，白大人。”
　　说完冲身边那位白大人笑了笑，左手顺搭上人家的右肩，刚想借力倚靠过去，就被那人无情地甩开手，让了一步，竟还拍了拍肩膀，仿佛是在拂灰尘一般带着嫌弃。

　　“不过是虚幻的骗人玩意儿，也值得让小六来回走动听你说那些没用的，真是荒唐。”
　　白大人保持距离地站远了些，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他瞥了一眼三少爷，看到三少爷的脸上还是一副没什么温度的眯笑着，目光最后落在夫人不安的眼睛上。
　　“我有要事要与小六商量，她起了吧？”
　　梅姨本来揉得手绢都皱巴起来了，听到白大人问，结结巴巴半天：“啊！起了起了！这个时候应该在院子里正练功呢，白大人不妨去看看练得如何？”
　　白大人似乎很熟悉这座府邸，没经过仆人引路，就独自先走进长廊内阁林深处，而那位梦大人嘻嘻哈哈地取了几块婢女手中盘子里的软糕，一面望了一眼下面站着的姑娘们，一面喊着白大人慢点。
　　他走到夫人不远处的屏风后，突然唱起来“佛光照我心，玉龙拂我心，还有那水边洗豆的小神仙，为我挡刀剑，为我渡苦海……”

　　夫人的眼睛忽而亮起来，手攥成一团，脸上的表情忽而短暂地明媚起来，又极力克制住。梅姨凑近夫人耳边念叨了什么，夫人嘟囔着：“或许就是了……就是了......。”

　　三少爷的眼睛闪了闪，右手抚上脸庞，掩住他的轻笑。

　　梅姨清了清嗓子，努力恢复平静继续念剩下的名字，人头攒动着，随着命令按部就班地分散离去。
　　到最后，只剩下豆三和一个小不点，那个小孩头发乱糟糟的，如同一场被人按着脑袋胡乱割去头发的残局，眼睛瞪得老大，豆三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也学着他把眼睛瞪得大一点，不一会儿就眼睛发痛，只能作罢。
　　豆三听见自己的名字跟着是藤园，那孩子也是，她听见那孩子名叫小柿。

　　“那我就先带她们去安置了。”梅姨询问夫人，夫人起身点点头，梅姨转过头冲着两个孩子喊着：“你们俩跟我走！”，两个孩子小跑着跟上梅姨的步子，踏进那片花林浓郁处，除了窸窣窣的风声，身后传来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正堂只剩下正坐着的两个人，以及远处站着的几个侍从。

　　湘夫人用浅红色的手帕遮了遮脸又放下，再次端起当家主母的威严，豆三仿佛听见豆三在低声呵斥着：这里不欢迎你不知道吗，还现巴巴地带着刀剑浪人来做什么！？

　　三少爷波澜不惊地抚了一圈茶盖，眯着眼睛笑着好像说了些什么，豆三被拉扯走的已经太远，走进拐角只听见一声拍桌而起的声音“你休想！”
　　那是远处夫人的声音。

　　湘夫人带着怒气离开了正厅，当她已经走上廊桥高楼，凝望着树影下已经走远的那三人，自言自语地念着：“是哪一个呢…”

　　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凉了许久了，三少爷盯着墙壁上那只玉麒麟良久，发出一声不屑地叹息，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玉佩，一身轻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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