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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江湖不见
沈含衍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向洛南南。
他的目光里好像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失望、无措,只是充斥着二三疑惑不解。
不过,她好像也从未读懂过沈含衍的目光。
对视片刻,竟还是沈含衍先败下阵来。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你在怨我?”
“草民不敢。”
洛南南“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敢?他有什么是不敢的?
“你分明是在怨我。”
沈含衍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下身,拾起了散落在地毯上的桂花糕。
“沈公子,如果你还知趣,便早日离开瀚澜居吧。”
捏着桂花糕的手顿了下,又马上恢复如初。
洛南南淡笑着将一切收入眼底,心里感叹沈含衍不愧是沈含衍,装得这么生动形象,也不能怪当初年少无知的自己对他心动不已。
“好。”
他低声答道,边将手中的桂花糕又收回怀中,转身离开,却不再看她了。
洛南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子夜。
瀚澜居。
沈含衍只打了一个小包,斜背负在背上,仍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站在空寂的院落中央,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洛南南坐在不远处的一处屋顶砖瓦上,她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他在等谁呢?”
“属下不知,可能是在等小姐您吧。”
应答的那人一身黑衣,连脸都半蒙着,看不清面容,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洛南南翘起嘴角,摇了摇手。
“你还是不懂人情事故呀~乌厉。”
那黑衣人沉默不语。
“他是在等一个女子不错,可那女子并不是我。这地儿挺好,我们坐在这儿看戏就好。”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一个女子提着裙边,匆匆赶来。
她边小跑,边左顾右盼,好像是怕人发现。
洛南南笑嘻嘻地用手指着女子,轻声说道,“看,我说什么来着。”
乌厉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女人在门前停留片刻,左右看看,发现周围并没人,才安心地走近院里。
“含衍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匆匆忙忙地跑进院落,看见院中负手而立的人,停下了脚步。
“孟檀舟,你来做什么?”
“含衍哥,我......”女子还在小幅度喘着气,听到这话一愣,“我怕你出事。”
沈含衍转过身,事到如今,他的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谁让你来的?”
“含衍哥,我很担心你,所以才来的......”
“谁让你来的!”
借着月色,能隐约瞧出这女人长得还不错,也能算是个眉清目秀。但若是站在洛南南身旁,女人的容貌就显得略寡淡了。
“是爹爹,是爹爹让我来京城找你的。”女人很会察言观色,听到沈含衍严肃的语气,便软下声来。“含衍哥,你别生气好嘛,是檀舟的不对,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
沈含衍的一张脸沐浴在银白的月光中,冷得要结出冰霜似的。
“含衍哥,那个什么小姐为何要把你赶出来啊!我真的很担心你,这大半夜的,你能去哪儿啊。”孟檀舟说着说着,话语里有了哭腔。
“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含衍哥,要不你回洛府去道个歉吧,那样至少在京城还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地。”女人情绪很激动,甚至上前扯住了沈含衍的衣袖。
沈含衍看着咫尺之间的,那张带着泪痕的脸,眉尖轻皱,“孟檀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洛南南万万没想,会是这么个展开。
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一上来就吵吵嚷嚷的。
“还真是出好戏,幸亏来得早,占了个好席位。”
乌厉回头望向她,认真地说道,“他既和小姐私定了终身,却还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实在不该。”
洛南南被他的话呛得直咳嗦,又不敢发出声,只得用手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声。
跟他私定终身?
跟沈含衍私定终身?
她怕不是脑袋坏掉了。
这辈子,定不能重蹈覆辙。
“含衍哥,洛家小姐是心系你的。只要你肯回去低个头,认个错,她定会留下你。这下要是走了,你在京城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孟檀舟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逼迫他与她对视。
“感情已散,你不必再说。”沈含衍轻推去手臂上缠绕的纤纤玉手。
“你怎可说散就散,这是要爹爹、要我该如何是好!”
“我自然会给爹爹一个交代,你也不必再联系于我。在这京城里,定是不能安稳度日的。这里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变化莫测,我一人已是深陷其中,万万不能再将你和爹爹牵扯进来。”
“哦,”孟檀舟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她脸上慢慢扯出一个笑,“知道了,含衍哥。”
“快回去吧。”沈含衍拍了拍孟檀舟的肩。
又低声说了两句,听不大清,但明显安慰到了孟檀舟。
女子露出了如初雨后绽放的海棠花般的笑容,一蹦一跳地走了。
沈含衍原来还会安慰人,将人家姑娘哄得这般好。
这是上一世,不论她怎么样求取,都不曾得过的。
但如今的洛南南,看着这对良人言笑晏晏,心里却是平静无波,甚至有点想笑。
沈含衍有哪句话又是真的呢。
人心难测,翻来转去,这个人却是还一如当初。
他能哄得你笑,也能让你哭瞎眼。
女子的爱恨情仇,好像都掌控在他的一念之间。
沈含衍目送孟檀舟离去,自己却还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洛南南好奇地张望,难不成他这一晚上还要见好几个人不成。就在她四处寻找,有没有可疑的人影时,身边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小姐,属下愚笨。但他这般三心二意,属下觉得配不上您。”
洛南南一怔,回首对乌厉说,“放心,我今日已与他划清了界限。”
“那小姐您子夜来瀚澜居出巡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着急着回答,只是凝视着院落里的身影。
晚风撩起了她的发梢,那些细碎的发丝在风中扬起又落下,竟也是牵着人心来回浮动。
乌厉赶紧将视线挪开,不再去看那俏丽无双的面庞。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想看着他飞黄腾达,”洛南南顺手将散发又拂到耳后,“然后看着他从云端坠入黄泥中。”
乌厉沉默不语,他明白自己不该过多插手主子的家事。
洛南南也不多说,月夜一时寂静了下来。
沈含衍站了不知多久,久到洛南南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终于,趁着月色当空,无边夜幕,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虽不知道这个笑是给谁的,但他那向来风轻云淡的脸,终于在黑夜笼罩下,有了一丝丝人情味。
他好像是站久了,腿脚都僵硬了,只能缓缓走到池边。这池水并不深,但是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还是要谨慎小心的。洛南南之前就是在此失足落水,昏迷七天。
她心中暗想,莫非是他推我下去的,毕竟他那么恨我。
但是,这才是相识的第一年啊。
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生出的杀心。
更何况,她还没有助他完成春秋大业呢,他怎么舍得到手的机遇,就这么放走了。
沈含衍也不急,盯着水面一动不动,真真像块木头。
他开始在怀中翻找,良久,取出了几块零散的桂花糕。
他垂眸看着手心的桂花糕,想必脸上也没有什么好情绪。
洛南南瘪了瘪嘴,这大半晚连夜跑路的时候,还在斤斤计较白天的恩怨,沈含衍真是个小气鬼。
不会就因为这几块糕点,就对她怀恨在心吧。
白天那一出,也就是普通有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吧,莫非不是因为这种小事,就记恨她吧,那他心胸也太狭窄了。
听说孟檀舟是与他青梅竹马的,那女子胸襟原来这般大,竟是能包容沈含衍的一切。
这桂花糕白天被她扔下,散落了一地,想必都弄脏了,这会儿莫非是来做善事——半夜喂鱼。
在想象了沈含衍用脚使劲踩碎桂花糕、投掷桂花糕来泄愤、捏碎桂花糕扬在风中等等场景后,洛南南觉得,还是半夜喂鱼比较靠谱。
可是沈含衍这个男人,却是偏偏不走寻常路。
他直接抬手举起桂花糕,放入了嘴里,还伴随着细细咀嚼。
这一系列操作,将洛南南看得傻眼。
这个世界的沈含衍,可能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饿疯了。
她揉了揉眼,倾身上前仔细看了看,又用胳膊肘推了推身侧的乌厉。
“他是不是把手里的桂花糕吃下去了?”
“是的,小姐。而且属下发现,起初他还细嚼慢咽,可到后面,好像是生生塞进口中的似的。”乌厉问道,“莫非他因为看护小姐不利,害得小姐掉入池中,如今这是想噎死自己,以死谢罪?”
洛南南面无表情地抬手,拍了拍乌厉的肩膀,“先前我还当你是不明人情世故,现在我只觉得你是过于通晓了。
“他那样自私的一个人,定不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小姐,确实如你所说,他并不是寻短,他已走出了瀚澜居的大门。”
“很好,明天一早,月瑶便会将瀚澜居的大门贴上封条。”
“小姐,他走远了,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不必,从此江湖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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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并没有很绿茶的亲们,耐心一些嗷,女主总有一天会茶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