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伪君子

　　随着炮竹地一声响也拉开了新年的序幕，整个村庄都热闹了起来，每家每户都开始点炮竹，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早起起来才发现外面都在漂着小雪，下了一夜的小雪，外面整个天地间似乎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衣，隐约间能透过纱衣看到下面粗糙的房屋。
　　雪的白与铅灰色的墙瓦形成强烈的对比，似乎书生挥墨画出的山水画一般，静谧美好！
　　配着外面的炮竹声，都增添了一份烟火气。
　　“爹娘，外面下雪了。”
　　他们家第一个出声的永远是珏姐儿，随着她收拾好出门发出一声声惊叹，活力四射。
　　“多穿点，一会儿去老宅拜年。”陈氏也不训她，大过年的也不吉利，只叮嘱大家多穿些，昨天的不快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
　　姚丰树则出门把玩疯了的珏姐儿拎了回来，玩什么的可以等会儿，饭要先吃了。
　　“爹，你拎我回来干嘛？外面下雪了。”珏姐儿挥着手抗议，本来以为今年冷得早也冷得厉害，这雪也会提前下，哪想到到大年初一才下，这不好不容易等来下雪的珏姐儿简直要高兴疯了，一遇到他爹拎她回来哪能不抗议的？
　　“没听你娘说让多穿点？”姚丰树拍了拍她作怪地手不理他，坚定不移地将人拎回里屋交给陈氏，这丫头跟个皮小子似的，好好说她也不会听，慢慢地姚丰树也知道直接动手了。
　　珏姐儿奄搭搭地顺着他爹被拎回了里屋，整个人都幽怨了，她都这么大了还被她爹拎回来，被人看到她多没面子啊。
　　玙哥儿趴在炕上看着这一幕觉得特逗，就算在现代也少有这么拎孩子的，而且珏姐儿可不小了，这真是开了眼界了，捂着嘴偷笑着，就怕被珏姐儿看到报复。
　　陈氏瞪了一眼姚丰树没吱声，碍着大年初一默默吞下要说出口的话，手上利落地给珏姐儿加了件袄子。
　　这一幕看得玮哥儿跟玢姐儿好笑不已，好在他们还有些同情心没笑出声，只是侧过的身子抖动的肩膀能看得出来。
　　珏姐儿没心没肺地，等穿好衣服又高兴地跑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拉上玢姐儿一起出去玩，外面下雪了可以找人打打雪仗，再堆个雪人什么的，也是很有趣的。
　　反正今天大年初一，干什么爹娘都不会骂她们。
　　“吃过早饭再出去。”陈氏扬声喊了一句，也不管她们去哪里玩。
　　“带着饼呢。”珏姐儿挥挥手喊了一句算是回应，憋了这么久得找小伙伴们玩玩好好活动活动才行。
　　“这些孩子，玮哥儿要不也出去找人玩玩，珩哥儿跟珠哥儿他们应该也起了，还有瑚哥儿应该也想了。”陈氏想了想跟玮哥儿岁数相差无几的几个孩子，示意玮哥儿跟他们出去玩玩，今天大年初一不必窝在家里，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至于跟老宅的关系跟这些孩子无关，他们怎么相处陈氏并不阻止，大人之间有些矛盾都算是小事儿，而且一家人之间他们自我就会调节好。
　　而且他们之间的矛盾多是老两口的偏心引起的，并没有其他龌龊。
　　“那我先去老宅找珩哥吧，正好顺带拜年。”玮哥儿想了想干脆去老宅好了，正好能探探昨天爹娘在老宅到底说了什么。
　　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揣着两张饼出门了，这个点儿大家肯定都起了，就算是没起的被外面的炮竹声轰得也睡不下去，而且大年初一没人约束着，大家肯定都是撒欢似的往外跑。
　　玙哥儿眼巴巴地先是看着两个姐姐手拉手地出门了，接着就看到大哥悠哉悠哉地出门，没一个想起带他一起出门的，整个人都幽怨极了，散发着强烈的怨念，可惜没一个人注意到他。
　　“啊啊！”
　　“怎么了？饿了？娘给你舀碗粥啊，别急。”陈氏今天也没打算忙什么，大年初一的习俗就是不用干活儿，到哪家都一样，所以粥是提前准备好的，听到玙哥儿啊啊叫唤着以为是饿了忙不迭地起身去厨房盛粥去了。
　　玙哥儿整个人都茫然了，娘咧，儿子想出去玩，不想喝粥！
　　没关系，他娘get不到他的意思，他还有他爹呢。
　　“啊啊！啊啊！”玙哥儿边叫唤着边伸手指着外面，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就是想出去玩儿。
　　圆圆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小嘴微张，整个人也往外探着，一副急切的模样，看姚丰树愣在那里还伸手去拉扯他的衣服，示意他赶紧回神带他出去玩。
　　“你娘不许你出屋子。”姚丰树被小儿子一系列动作弄得回不了神，等明白他的意思后小心地看了眼厨房方向，最后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拒绝道。
　　他们家现在陈氏做主，若是现在他抱着玙哥儿出门了，回头肯定被陈氏收拾，他也不敢啊！
　　玙哥儿一听急了，今天可是过年，过年都不给出去什么时候能出去玩，一急就忘了掩饰自己会走的事实，拉着姚丰树的胳膊就站了起来，扶着走过去抱着姚丰树的胳膊就不松手了，一副不带他出去玩不罢休的架势。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你看，咱玙哥儿会走了。”姚丰树完全忘了正跟儿子说出去玩的事儿，被玙哥儿这两步震得激动地喊陈氏，分享着这份喜悦。
　　“会走了？”陈氏在厨房一听也激动得不得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围着玙哥儿看着。
　　“会了，会了，刚扶着我手走了两步，乖，玙哥儿，咱们再走两步。”姚丰树小声哄着玙哥儿，示意他再走两步给陈氏看看。
　　玙哥儿起初吓了一跳，好在他爹娘似乎只有激动，没有其他的神情，小心心这才放下来，转而又惦念上了出门，外面难得下雪，一定要出去玩个痛快才行，再说他的体质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受点儿凉完全没有问题的。
　　反正现在也露馅儿了，玙哥儿干脆扒着他爹要往外走。
　　都不抱他出去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哟，咱们家玙哥儿还真会走了！”陈氏笑眯眯地看着玙哥儿扶着他爹向前迈了两步，小胖腿挪动得还挺快，不一会儿就扶着地上的东西挪到了里屋跟堂屋中间的门上了，看那架势是要往外走的样子。
　　姚丰树也小心地跟在后面，玙哥儿挪一步就跟一步，亦步亦趋的样子很是好玩，完全没注意到小儿子都快走出门了。
　　玙哥儿走了一会儿看这夫妻俩完全没有抱他出去的意愿，只光顾着看他在这儿走，不大高兴地瘪了瘪嘴，他走得有些累了，这小身子虽然健壮，到底没怎么练过，这才一会儿就累得不行，小腿也酸酸的。
　　看没人要抱他，玙哥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够了再往外走。
　　伸头看了看外头，这边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了，堂屋的门因为是大年初一，所以今天并没有关，而是大敞着的，头一伸就能看到外面漂着的小雪花。
　　因为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所以看着外面雪的时候并没有刺目的感觉，小雪花都是斜着漂飞着，似是也在庆祝过年一般起舞着。
　　玙哥儿还想再看，视线突然上移，心里一喜，以为他娘要抱着他出门玩，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正要回应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娘，就僵住了笑容。
　　原来陈氏是看玙哥儿坐下来了，想着这边离外面太近怕他受凉，干脆抱起来又转身放回了炕上，一点都没有犹豫迟钝的，非常之打击到玙哥儿了，不过他正好面朝前面，所以陈氏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倒是他爹看了个透透的，略微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碍于他们家是陈氏做主也不能说什么，姚丰树也怕抱小儿子出门会被陈氏削，只能对玙哥儿透过来的求助眼神视若不见，怕自己会心软还特意让了出去假装自己去弄早饭去了。
　　气得玙哥儿咬牙。
　　凭什么大哥跟姐姐们都能出去玩，就自己不能出去？
　　转了转眼珠子，他就不信今天一天他爹娘都能守着他，只要有空他肯定能出去，越是不让他出去他就越是要出去玩，哪怕只在大门外站一会儿他也满意。
　　重新投胎后玙哥儿变得幼稚不少，也任性了不少，完全忘了曾经他也是个成熟冷静的成年人。
　　整个人现在就执拗得想出门，完全忘初衷是想出去玩了。
　　等三口人吃完早饭后太阳也升了起来，虽然外面尤在漂着雪，且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也阻挡不了大家过年的热情。
　　整个村庄里三五成群的人外出玩着，多是孩童们，有的打着雪仗，有的堆着雪人，还有的踩着小木板在雪地上轻轻地滑着......
　　大雪洋洋洒洒地往下漂着，时而随着北风翻腾着，似是缱绻着什么，温柔而冰冷；时而悄悄落在少年少女的发上，温柔地点缀着他们的睫毛，似是坠上了水晶；时而附上路边的枝丫上，给枯黄的树枝裹一层又一层，似裹上一圈圈霜糖，诱惑着树下的孩童；又时而落在堆起的雪人身上，给原本就不算苗条的雪人又加了一层雪衣，显得又胖又憨......
　　陈氏看了看外面也有些心动，大年初一又不能做活儿，不然会影响下一年的运势，以前在老宅的时候还有些妯娌能聊聊八卦，打打吊牌的，现在家里就守着孩子他爹这个木头，跟还不会说话的玙哥儿，看着外面热闹的气氛就越发显得他们家无聊了。
　　就算玙哥儿能扶着走了也不能抚平陈氏那颗雀雀欲动的心，这两年过得好很多，陈氏也越发灵动起来，不再如以前那般似一谭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我去老宅走动走动，你在家看着玙哥儿吧。”陈氏想了想对姚丰树道，反正他家男人平日话也少，不爱动弹，留在家里看玙哥儿刚刚好。
　　玙哥儿跟他爹同时回头，心里都有些小兴奋，陈氏若是不在他，他们就能放心地造了。
　　“好！”姚丰树回答的时候格外用力，他早就想抱玙哥儿出去玩了，可惜陈氏一直不许，他也就不敢抱着出去，现在陈氏要去老宅，这机会不就送到眼前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面上还得装着不让陈氏看出来，以防这机会泡汤了。
　　陈氏怀疑地看了眼两父子，不明白这两父子在兴奋什么，不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也就不再追究，反正在家里还能上天不成？
　　陈氏不知道在她走后父子俩那是真的要上天了。
　　不放心地嘱咐了两句，陈氏拿了两个饼也跟着出门了，大雪慢慢掩盖了她的身影。
　　等看不到陈氏的身影后，玙哥儿还谨慎地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扯着他爹啊啊地要往外去，小小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润可爱，另一只小胖手不停地指着外面，示意他爹赶紧抱他出去玩。
　　姚丰树果然很懂他，警惕地看了眼外面，没看到陈氏的身影这才抱着玙哥儿出去，在他的认知里男孩子粗养比较好，偶尔玩个雪什么的那是小事，大手一举就将玙哥儿放到了肩膀上，大长腿迈得格外有力。
　　玙哥儿视线上移也不害怕，两手抓着他爹的手格外兴奋，不停的咯咯咯笑着，声音细嫩清脆，如悦耳的丝竹一般动听。
　　姚丰树也随着他，一会儿带着到屋檐下看看屋檐下的冰凌，一会儿带他到围墙边给他摸摸墙上的雪，一会儿又带着他到树下摇摇树，然后等着雪掉落下来打在身上......
　　玩够了还会抱下来放到雪地上让玙哥儿踩着雪玩，听着踩雪的声音也格外有趣。
　　整个小院上空都飘荡着玙哥儿银铃般的笑声，外面有的孩童听到声音也会往院子里跑，吵着闹着让姚丰树也举着他们玩。
　　玙哥儿也不吃醋，非常大方地让出他爹，自己扶着别的小孩在旁边看着，有时候也跟着他们一起堆雪人什么的，不过他自己到底还不会走，时不时的就要摔一跤，好在雪越下越厚，摔在地上也不疼，反而笑得畅快。
　　村里的小孩子很多，虽然还不认识，也不影响大家一起玩耍。
　　等到散的时候玙哥儿早就玩得一身的汗了。
　　姚丰树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摸到一手的汗，也怕他感冒，忙不迭地抱回去给他换衣服，完了又喂了一碗姜汤才算完。
　　玙哥儿看他爹紧张得厉害，非常听话的让伸手就伸手，让喝姜汤就喝姜汤，虽然姜汤辣辣的也没放糖，玙哥儿还是不嫌弃地都喝完了。
　　他心里明白得很，只有听话不受寒，下次就还能瞒着他娘出去玩，若是受寒了怕是就没有下次了，要可持续发展才行，可不能做一杆子买卖。
　　不过就怕他爹老实，最后自己跟他娘交待了，可惜他现在不会说话，只能暗自担心了，期待他爹能够□□一些，千万不能露怯啊！
　　“玙哥儿怎么换了衣服？”陈氏奇怪地看了眼玙哥儿身上的衣服，她非常确定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穿的这件，今天穿的应该是件大红的才对，喜庆得很，没道理一回来衣服就变了，自己还没老呢，不至于记不清这个，只有可能是换过了。
　　玮哥儿跟两姐妹也好奇地看过来，他们是知道玙哥儿要尿尿要干嘛的时候都会出声提醒，除了刚出生那会儿弄脏了几套衣服，后来等摸出规律后就再也不曾有过了，所以今天玙哥儿一换衣服就特别明显。
　　玙哥儿假装自己没听到，两只小手抱着张大饼自己慢慢磨着，耳朵侧悄悄动了一下，侧耳光明正大的偷听着。
　　“我今天喂他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撒了，怕他受凉换的。”姚丰树借着喝粥的动作掩饰了下表情，他没撒过谎，所以格外地心虚不敢看陈氏。
　　夫妻俩这么多年姚丰树也知道自己若是撒谎陈氏肯定能从自己的表情上看出来，只能低头掩饰，陈氏在他对面，也确实没看出来，不过坐他边上的玮哥儿跟玢姐儿倒是看了个正正着。
　　兄妹俩对视一眼装没看见。
　　“撒了点儿水没关系，放炕上烘烘也就行了。”陈氏不在意地回了句，她也只是奇怪玙哥儿换了衣服而已，得到答案后也不再追着不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完全没注意到姚丰树身子僵了一下。
　　“我放水里泡着了。”姚丰树非常心虚，他也知道能放炕上烘烘，问题是今天玩得太疯，衣服上落的雪全化了，表面湿了一层，岂是撒点水能混过去的，他自己的衣服能解释得过去，玙哥儿的衣服怎么都解释不过去，只能放水里泡着了，只希望孩子他娘没发现。
　　“泡着了？那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天气衣服本就不容易干，能烘干的就烘干，不然衣服不够穿。”陈氏嘴角抽了一下，只以为孩子他爹心粗忘记了，也没想到其他的。
　　“哎！”姚丰树眼睛一亮地应了声，这是没发现，可算是过关了，心里头也松了口气。
　　“啊啊！”玙哥儿心里也松了口气，怕再说下去他爹就露馅儿了，忙啊啊两声示意想喝粥。
　　陈氏的注意力果然转移过去，拿着小碗舀了些粥给他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着。
　　玙哥儿心里悄悄比了个小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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