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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8)
七连改编在即,楚青最近的情绪说实话真不算好,所以最近他的训练量加的很猛。虽然他清楚知道自己身体能够承受,但身边的人却被吓得不轻,都以为他被老A那帮狠人刺激了,连高城都亲自上阵劝他。
楚青应和着,却依旧我行我素。一个他,再加一个治好了旧伤终于被解禁的伍六一,两人的训练量让整个七连都惊叹,也带起了整个连队加练的热潮。
这期间,唯一的好事大约就是史今顺利的签了四期。得到消息的那天,高城一整天都乐呵呵的,晚上亲自请客,带着指导员和三班的战士一起为史今庆祝。
不过史今没能留在七连,七连的排长副排长位置都满了,没有地方安置一个四期的士官。但史今这样的兵,大名早就在底下这些连长中传开,这样的好兵,这样能带好兵的兵,谁不眼馋。
最后史今被机一连抢了去,任一排副排长,一连长跟高城承诺贵过,等明年一排长到期后,直接接任排长。
三天后,楚青送走了自己三班的第一个战友。
许三多倒是没有闹,虽然还是低落了好多天。直到休息日楚青拎着他去见了次史今,才被劝好。
在许三多被确定了代理班长职务的时候,七连整编的命令下来了。楚青听到连长跟指导员都被叫到团部的时候,眼前就是一黑,心里被剧痛侵蚀着,原来他是这么在乎!
七连改编的命令高城没有通知,但看着团里每天来做评估的干事,大家心里都有数。连许三多那样的呆子,也被身边人点明了团里的用意。更何况,这次新兵下连,除了打报告申请过来的马小帅,七连一个都没有分到。
伍六一最近练的更疯了,不是为了表现,只是为了发泄。
楚青又一次大半夜撞上他,看他疯狂奔跑后颓丧地仰躺在地面上,急忙上前拉住了他,帮他推拿拉伸。
“你不能这样练下去了,不符合运动规律,你旧伤才刚好!不要命了?打今起你的加练必须跟我一起,我要看着你!”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容置疑,“不然我就找连长去,把你按到医院了躺两个月!”
“你不懂!”伍六一挥了挥手,“七连是最好的,七连的兵也都是最好的!”
“我知道!”楚青定定的看着他,道:“我知道!所以你要把自己练废了,让别人看到七连的兵离了七连就成废物了吗?”
伍六一颓然到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这样的疯狂也再没有过。
暮色下参谋长和几个团部军官正向七连走来,操场上几个活动的士兵齐齐愣住,因为从表情和阵势看,来的是七连兵一直哽在喉头的一桩心事。
甘小宁发着愣,手上的篮球落了地。楚青伸脚截住,拽着他和伍六一,声音微微带了点哽咽,“走,去消消食!”
四点多钟,有什么食好消,不过是发泄罢了。三个人,一场乱斗,最后也不知道谁的拳头落在了谁的身上。楚青敢保证,这是三人出了新兵连后,打的最难看的一场格斗。
《七零二团第七装甲侦察连编制改革计划:首期人员分配名单》被交到高城手里,第一个跃入眼帘的名字便是指导员洪兴国,改任c团九连指导员。下一个是三班的老兵白铁军,役期将满,提前复员。高城一张一张地翻着,感觉着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地凉透。
后来,楚青参加了当兵以来的第一场联欢会。
那是一场让所有人肆无忌惮号啕大哭的联欢。酒是个好东西,有些话,有些事,在酒的掩饰下可以很好的发泄。最后的最后,场地里乱成一片,所有人不分官阶,不分班排的胡乱拥抱。在拥抱的人群中,哭声、笑声和骂声,乱成了一片。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白铁军就悄悄起床了,他悄悄地从床下够出收拾好的背包,悄悄地就往外摸去。一个屋的人似乎都在睡着。摸到门口时,白铁军郑重其事地往这间住了三年的宿舍又看了一眼,他突然发现,全班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白铁军含着泪,无声地向他们挥挥手,猛地跑出门了。
马小帅的声音嗡嗡地从下铺传来,带着哭音:“班长,我们得一直这么躺着吗?不能送?”
许三多:“不能送,是死命令。”
马小帅:“躺到什么时候?”
许三多:“躺到我们站起来,别人不觉得我们少了三分之一。躺到那时候。”】(改自原文)
这一天,楚青送走了三班的第二个战友。
送走了三分之一,七连还是那个七连,训练、训练、训练!所有愤怒的、压抑的、悲怆的情绪,都发泄在训练场上,然后服从命令,转身离开!
一批批的名单下来,一批批的人走掉,最后一批的时候,伍六一也在上面了。
楚青看着他打包行李,“以后我就不能盯着你了,不过我把给你设计训练计划给了史班长,有他在,你想出格的也不能!”
伍六一笑着,“你一向想得多!以后啊,活得简单点,不累!”
楚青呐呐,眨眨眼逼退泪意,上前提起他的包,“走吧!我送你!”
一队队的战友跟着其他几个连队的连长、指导员们坐车离开。楚青看着车辆扬起的灰尘,敬礼,吼出了钢七连的那首没有曲调的连歌,“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卫国保家园……”
远远的,车上传来呼和,这首连歌就这样传播到每一个七连人到达的地方。
最后七连的驻训地里就只剩下楚青,高城,许三多。他们是整个七连留守到最后的人。楚青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也被留了下来,但他很欣慰,至少他还能守着七连到最后一刻。
高城失魂落魄地在营地中徘徊。楚青带着许三多清点整理连里所有的物资,然后打包封存,等着人来接手,这是团里直接下给楚青的命令。
高城走到仓库门口,听见里面有声音,走进去,看到了正在整理的两人,恍恍惚惚地开口,“噢,忘了,还有两个没走呢!你们这干嘛呢?”
“团部命令,整理物资,等待接管命令!”楚青抿唇艰难开口,他知道,这句话等于在高城心上再次划了一刀。
“呵!呵!”高城失落地喃喃自语,“你们知道什么是七连吗?七连…七连是个人,就站在这,比这房子高,比那树还高。伤痕累累,可从来就没倒,所以它叫钢,钢铁的意志钢铁汉。现在,它倒了,钢熔了,铁化了,今天——是这五十七年连史的最后一天……”
“七连永远不会倒!”楚青坚定地看着高城道,“只要我们在,七连永远都在。连长,你说过七连是长在骨子里的,既然是刻在骨子里的,七连的人就可以带出更多的七连。我相信,你可以!指导员可以!史班长可以!伍六一可以!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可以!”
高城被他的话一震,转过了身,后背微微颤抖。
“连长,你敢相信吗?其实在演习的时候我已经隐隐预见了这一天。”楚青有些悲伤地道。
“为什么……”高城的声音跟平时明显不同,但是楚青不会点破,许三多,他注意不到。
“因为我们太优秀,优秀到很多兵都失去了机会。”楚青想到提前复员的白铁军,那放在普通连队,都是尖子的存在,在七连只能做坑主。
“因为科技在进步,作战手段在更新,我们的作战观念却还停留在曾经。”这次的演习就是很好的例子,冗余的装备,落后的战斗思维,被老A二十个人,打残了一个连。
“还因为,一个七连打散了,能带出来许许多多个七连。”楚青强势地补上了最后、最关键的一点。
这些道理军校出身的高城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想在最后再自欺欺人一段时间。他在这个连队待了四年,从排长到连长,他努力提高整个连队的战斗力,最后却因为太厉害,而被整编,这让他如何接受!
看着高城走远的身影,楚青眼中是种比任何哭泣都更深切的悲恸。
晚饭号吹响的时候,许三多站在高城门外,轻轻敲门:“连长,吃饭了。”
里面没有动静,许三多还要继续敲,楚青拦住了,“走吧!”
许三多边走边往回看,楚青只好哄他,“等会给连长带回来。”
吃完放,许三多带着饭盒往回走,七连院子里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三辆卡车,那是来接手物资的。
楚青将饭盒从许三多手上拿了过来,对他道:“你记性好,去跟五连长和这些兄弟登记装备,帮他们搬运物资,我去给连长送饭!”
楚青的话许三多一向都是听的,而去许三多记得史今曾经的话,军队的事比个人感情更重要,所以他带着人去了仓库。
楚青将许三多支开,只是想要给高城一个自我舔舐伤口的空间,也给他自己一个自我冷静的时间。他抱着饭盒默默坐在高城办公室门口,没有开灯,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就那样放空自己。良久,听到屋里隐隐的哭声,楚青将头埋在膝盖里,同样失声痛哭……
里面破碎的声音露出,眼看着快到熄灯号,周围越发安静,楼道里却猛然袭来了一阵声浪,那首前苏联军歌惊动了许三多,也让门口的坐着的楚青回神。
刚从灯下出来的许三多在走廊里摸索,喊道:“连长?楚青?”
楚青颤抖着手抹了把眼泪,将走廊上的灯打开,哑着嗓子道:“这里。”
“楚青,连长他?”许三多试探地又朝着门里喊了两声,却依旧没人回应。
“三多啊!”楚青叹息,“人都是会伤心,会失落的。连长也是人,走,回去睡吧,明天一切都会继续。”他知道,高城这会儿大约躺在床上哭着,或许还死死地挤在枕头里,一点声音都不想露出。这就是他们的连长,这就是装甲老虎。
哭吧,能哭出来就好,将最后的软弱发泄,明天他们依旧是那个钢七连。
那天晚上,高城跑去了三班,就睡在许三多下铺。许木木是话题终结者,楚青却不是,他和高城一直在聊天,聊曾经的大学生活,聊军队,聊战友……三人就在这样的聊天中,渡过了七连连史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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