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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贼马
当段子誉感觉到拂面而来的凉爽春风时,才意识到自己不知怎的就上了这位美男子的“贼马”,一时还下不了的那种。
段子誉低头看见了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双手,正牵引着马儿的奔跑。
把这双手摁在刚落过雨的泥巴里,一定很刺‖激。
段子誉发现自己不太对劲,赶紧甩了甩脑袋。
这一甩差点把自己心脏甩出来,心虚地对后头的美男子问到,“啊…那个,我好像把我时叔落下了。”
“时叔?哦,你说的是那个和你一起的老头吧?你安心,我的手下会带他回来。”身后传来青年干净的声音。
时叔虽比父亲年岁大了些,但也才年过半百,精神可是相当矍铄,倒也还不至于被唤为老头吧。
段子誉替时叔报了个不平,但听后还是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减少了些许。
“冒昧的问一句,兄台,我可曾与你相识过?”段子誉不认为素不相识的人会帮助他。
“你…不记得我?”
“我…应该记得你?”
这是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撞南墙对话方式。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你又为何要救我?”段子誉飞快地结束了前一个话题。
“我不会害你。”美男子惜字如金。
段子誉看着道旁浮华掠影般向后游走的斑斓花草,决定欣赏风景,哑言为好。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小道越来越开阔,前方似乎能隐约看见一座殷红的城墙。
随着距离愈来愈近,段子誉看见城墙之上的那副牌匾上刻着泼墨般的两个大字——赤城。
段子誉搜罗着记忆。
赤城,缔结邦交,妖族。
妖之城?!
段子誉反应过来的瞬间,就立马炸毛了,作势就要下马,“喂,停下,我要下去!”
后面那位声音依旧不徐不疾:“停下?为何?”他迁马的一只手即时扶住了差点跌下马的段子誉,而马儿也没有一丝减缓之势。
“你为何要带我来妖族蛮地?我不去!你让我下去!”段子誉咬牙道,想要挣脱此人的束缚,奈何此人力气大的出奇,硬是不肯松手。
因由段子誉的太过闹腾,影响了苏幕的“行车”体验,苏幕决定让这自己抱来的不安分的小野猫安静一会。
“张嘴。”
“什么?”段子誉没听清。然后他就感觉到一个圆圆的东西被滑入口中,接着一股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在一片深海中沉睡过去。
“真是不省心。”苏幕暗自叹了口气。
当段子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身前是一盖丝衾刺花被,身下是镂刻着鲤鱼戏水图的红松木塌,屋内陈设不繁,一桌两凳三字画,但这些精工之作却不是寻常百姓家里所能见到的。
这奢华舒适的环境,让段子誉又不禁忆起了往日的段府——他曾经的家。
记忆逐渐回笼,段子誉大概弄清楚了他在此处的原因。
但依然还有许多令他迷惑之处。
比如,那名男子到底是何人?是否也是妖族?带他来这里,到底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居心?
但现下这些并不重要,因为他要离开这里,去为父亲报仇,必须。
首先,得先去找到时叔。
这样想着,段子誉随意收拾了一番,拨开卷帘,移开浅色木门。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只正对着门蜷着身子熟睡着的老虎,它通体白毛,似乎是只幼年型的白虎。⊙_⊙
段子誉以为是自己睡太久,睡迷糊了,他先默默地轻声地小心翼翼地一本正经地移上门,然后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慢慢地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后花园,仲春时节,繁花簇锦,樱落纷飞,如雪似絮,有一小池,荷叶青葱,偶有一两声蛙鸣虫鼓。
果然是迷药伤人脑。
段子誉刚想拍拍胸脯,自嘲一下,就听到右边传来一声冷冷的童音:“哥哥,你要去哪里呀?”
段子誉差点脚底生油。
段子誉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头,便看到一位身着薰衣草色烟笼梅子百水裙的总角小姑娘。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那白里透粉的姣好脸蛋已有在将来祸害不少公子的势气。
段子誉不论怎么看,感觉这都只是个人畜无害的普通小姑娘,便放宽了心。
“哥哥睡太久了,出来散散心。”段子誉呼了一口气,笑道。
小姑娘依然面无表情,那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段子誉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就像猛兽盯猎物一般让段子誉心里有些瘆得慌。
怎么回事?
段子誉想直接溜出的计划受阻,只好来个缓兵之计。
“小妹妹,你跟着我做什么?哥哥屁股后面可没有糖葫芦吃哦。”段子誉蹲下来,散发着他自认为能感染任何妖魔鬼怪的笑颜。
小姑娘无动于衷:“……”
“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啊,怎么不出去和好朋友一起玩呐?”段子誉坚持微笑着。
“我没有朋友。”小姑娘终于蹦出几个字,可似乎还不如不说好。
“怎么会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他们什么眼光!”段子誉认为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们都怕我,不愿和我做朋友。”小姑娘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脸色都耷拉下来了。
段子誉质疑自己的口才。
小姑娘又说道:“哥哥,你别再白费力气了,苏幕哥哥让我看着你,不让你走,你就走不了。”
苏幕哥哥?难道是那个人?
段子誉听了小姑娘的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也太小看哥哥我了吧?就你这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奈我何?”
段子誉看准时机,就一个猛龙过江向那他与这小姑娘周旋过程中早已发现的月洞门奔去。
正当段子誉得意洋洋志在必得将要跨出门口时,那只本应该是存在于段子誉脑内海市蜃楼的白虎不知怎的冲破虚空,焉地从梦境中窜了出来,直扑向段子誉。
段子誉被扑地猝不及防,受压于地,动弹不得。此刻,段子誉早已成了魂魄与□□分开的游离态。
段子誉被压的喘不过气:“嗯……”
“钟离姑娘,还请手下留情,莫要下了重手。”时潭似乎是发觉后院有动静,匆忙前来的。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那所谓的苏幕。
苏幕向白虎微微点了点头,道:“阿月,下来吧。”
如此,那白虎才从段子誉身上起来,化为那紫衫小姑娘。
时潭赶紧走上前,把一身狼藉腿脚发软的段子誉扶了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时潭问到。
“没,没事。”段子誉从小便要强,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欺负的这番模样,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
“你,你就是那只白虎?!”段子誉经今日这一遭,终于明白先祖所言的“人不可貌相”是谓何意。
妖更不可貌相。
也算是明白这孩子为何没朋没友了。
“早说了,你打不过我的。”钟离月投即使在说这种话时依旧是面如止水,五官中似乎只有嘴巴是活物,也听不出一丝骄傲的语气。
“苏幕哥哥,你放心,他没有受伤。”
苏幕:“……”
“阿月,方才你干爹来了,去前堂找他玩吧。”苏幕对钟离月投道。
“哈…嗯。”这回,钟离月投的眉眼才轻微柔和。
“苏幕。”段子誉盯着苏幕的眼睛。
“少爷,这位是妖族凌烟阁的苏阁主,是妖族十分有名望的人物,当时就是他救的我们。”时潭在一旁解释。
“救?我不需要他的救!”
苏幕只平静地立在那里,同样盯着段子誉。
“少爷!”时潭小声地呵止了段子誉,继而对苏幕陪笑道,“啊哈哈,苏阁主,我们家少爷少不更事,又经历了丧父之痛,近来性子有些燥,还望先生海涵。”
“时叔,不必和他多说,我不会承蒙妖族的帮助。”段子誉转而向苏幕道,“苏幕是吧,我还是先谢谢你的多管闲事,让我深刻体会到妖族的阴险狡诈,但是我没空在这陪你玩家家酒,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我们先告辞了。”
“少爷…”
“报仇?”苏幕声音清冷。
“怎么?”段子誉转身的脚步停下。
“就凭你现在的本事,如何去报仇?当他的下酒菜么?”
“你!我…”段子誉眉头一皱,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再者,我不知你对妖族有何误解,如何就成你口中的阴险小人,不排除一些作恶多端的,但妖族皆非恶类,你如此是非不分,可是你爹在天之灵愿意看到的?”
其他妖不知道,反正你就是阴险。
段子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嗑药就来气。
“是啊,少爷,苏阁主说的不错,我们该从长计议。”
但是段子誉细细思考一番,觉得自己确实冲动了些,自己尚未习过武又没有法术,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搁那只有被妖怪鱼肉的份。
段子誉不服,却无法反驳。
“…那你说如何?”
“你若真想为你爹报仇,留在这里,我可以教你武功。”苏幕看着段子誉垂头丧气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段子誉窘迫,却不得不应下,这似乎确实是现下最好的法子。
“那么,这里就暂时是你的居所了,明日辰时,我会过来。”苏幕说完就抬步要走。
段子誉突然跟上去,装乖巧道:“等等,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您师父了。”
苏幕不发一言,垂在袖口下的手指却似乎向掌心弯了弯。
“师父,刚才是徒儿过激了,给您赔不是,您可千万别生气,生气啊容易变老…”
段子誉大丈夫能屈能伸。
苏幕身杆挺如松,目不转睛向前走,没有理会段子誉。
段子誉不相信这个给他嗑药的人心里没有怀鬼胎,只是单纯想帮他。
“师父,你为何要帮我?”
苏幕:“…”
段子誉不依不饶:“师父,你认识我爹?”
苏幕:“嗯。”
“那,你和我爹是什么关系?”
苏幕:“相识。”
“师父,你真的只是帮我?”
“我若想害你,让你在大街上自生自灭不是更好?行了,别再跟着我了。”
“师父…”
苏幕有点忍无可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生的怎么样?”段子誉挖地三尺也挖不穿的面皮当真不是吹嘘。
可出人意料的,苏幕真的转过身子,仔细打量他起来。
段子誉生的一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面孔,两道浓眉泛起涟漪,黑玛瑙般的双眼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活力,眼尾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唇是诱人的朱樱色,左耳耳廓上缀着一颗黑色耳钉,自来卷的栗色短发披在肩头,只随意扎起一个小辫用发带绑住,像是个脱缰野马似的小太阳,阳光而不羁。
可以说,相当不错。
苏幕:“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那么久!
段子誉看着远去的苏幕,嘟着嘴喃喃道:“没道理啊,我好歹也曾是民乐城最想嫁公子的排行第二,相貌可是公认的啊,难不成妖族和人族审美不同?总不能是因为我爹有钱吧?不是说一般生的好看的容易获得帮助吗?难道他真的没有所图,只想还恩吗?我怎么不知我爹认识这么一个妖?那归根结底,我当真是不好看?”
想闭,段子誉更沮丧了。
这已经是段子誉今日第三次怀疑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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