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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庄
五月，严家庄。
严烈雄眉头紧皱，打量了下地上跪着的少年，浑身湿漉漉的，白色的衬衫上沾了不少泥土，脸上还有几处红肿。
突然，一道惊雷般的怒斥声在少年耳畔炸开：“给老子滚过来！”
瞥了眼藤条，少年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微颤抖，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磨磨蹭蹭往前稍微挪了挪，仍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沉默片刻，严烈雄往嘴里灌了几口酒，然后将酒瓶子往角落一摔，拖着藤条朝少年逼近，嘴角勾着一抹嗤之以鼻的诡笑，令人不寒而栗。
走到少年面前，严烈雄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尾音未落，少年已经脱下上衣，将背向着那人。距离上次挨打不到三天，后背一条条发黑的细长鞭痕如人为涂画上去般，密密麻麻却杂乱无章。
下一秒，严烈雄毫不留情地挥起藤条，接连落下几次，少年后背袭来一阵“油煎火燎”般的疼痛之感，旧伤口随之裂开，沉吟了几声，抱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一个小时前，严烈雄衰神附体般，运气持续走滑坡路，打牌输了不少钱，心情本来就不好。接到家长的投诉电话，赶过去又赔了一笔钱，可谓“雪上加霜”。
见少年皮开肉绽，脸色逐渐苍白，严烈雄那股冲动的怒意有所下降。
严烈雄丢开藤条，半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少年的下颌，逼他抬头看向自己，但少年并不愿配合，望向了别处。
少年那股不屈服的劲儿，再次激怒了性烈如火的严烈雄，他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动作野蛮又粗鲁，勃然大怒道：“你还敢给老子摆脸色？！”
不顾少年气息难喘，加重力道，继续唾沫横飞：“老子好心好意花钱供你上学，你不但不感恩戴德，还到处给老子闯祸惹事，害老子整天给你收拾烂摊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咳咳咳......”少年脖颈青筋微挑，拼命挣扎之际，嘴唇动了动：“放...放手，我不能...呼...呼吸了。”
彼时，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掺杂酒精的血腥味侵入嗅道，严烈雄渐渐拾回了理性，不一会儿，松了手。
由于凑得太近，少年不可避免地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加上全身被湿透的衣物贴着许久，猝不及防朝严烈雄脸上打了几个喷嚏，黏糊糊的液体飞溅到皮肤上。
严烈雄下意识站起身避开，见状，少年有些惊慌失措，条件反射地护住头，嘴里还不忘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别打我。”
话音未落，严烈雄像没听见他的话，揪起他，抬手一巴掌呼过去，还不忘骂骂咧咧道：“晦气的小杂种！遭人烦的小野种！”
那一掌正好打在“旧伤口”上，血丝顺着裂痕渗出，力道很大，少年脸上不一会儿便出现了红色的印子，一阵辣痛过后，整张脸酥酥麻麻的，像暂时失去了知觉。
四周一片寂静。擦拭完毕，严烈雄想了想，还是不解气，又抬手欲扇他，却见少年倒在一旁奄奄一息，手顿在半空，思忖片刻又放下，直眉瞪眼地看向别处，吼道：“滚！”
严烈雄整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肤色黝黑，身材偏矮小。而少年长得一副椭圆形的鹅蛋脸，肤白如雪，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一对颇显伶俐的精灵耳，笑若灿星，整一个勾魂摄魄的小妖精。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少年不可能是严烈雄亲生的儿子。
流水村的人觉得少年来路不明，私底下都称呼他“野小子”。起初，少年很排斥，听到会生气地跳出来纠正他们。
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微言轻的他哪里堵得住。
久而久之，少年便接受了这个称呼。
但“小杂种”和“小野种”这两个称呼，少年实在接受不了。因为，他有爸爸妈妈，有正规的名字。
少年隐忍着疼痛爬起来，紧紧攥着拳头，瞪着严烈雄，像看仇人般。
见状，情绪有所缓和的严烈雄，似乎又受到了挑衅，兴致顿起，冷哼一声，“怎么，骂你一声小野种，还不高兴了？”
少年不语，原本乖顺而柔和的目光带了几分灼热，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但不均匀的呼吸暴露了他此时在隐忍些什么。
对此，严烈雄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早有所料他会这般，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然后伸手戳了戳少年胸腔处，厚颜无耻道：“要不是老子看你可怜，大发慈悲收养了你。你早就流落街头，变成丧家之犬了！”
闻言，少年心中五味杂陈，鼻子一酸，但努力克制着情绪，嘴角抽搐道：“你以为我稀罕你的收留吗？”
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他早就受够了！
三年前，那场失败的“不辞而别”，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个逃跑失败的夜晚，那个格外阴森恐怖的夜晚，那个后背布满血淋淋鞭痕的夜晚。
“不稀罕？”严烈雄笑得奸佞，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话，语气极其欠揍：“好啊，那你滚啊。”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乞丐可不好混。”说着，严烈雄趁其不备，迅速扯下少年脖子上的项链，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片刻，补充：“滚之前，先把这些年老子花在你身上的钱还上。”
“立刻还给我！”说着，少年直接冲上去夺项链，却被对方一脚狠狠踹开，几次过后，伤痕累累的身子疲惫不堪，倒在地上难以爬起，只好忍气吞声，暂时作罢。
严烈雄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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