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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楚妍说不出话来。
喉咙里除了灼热便是剧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就算她的喉咙完好无损,她此刻大概也是沉默的。
她原不该对他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来,可前世身为孤儿的她,对亲情太过陌生,看见了些许温暖,便以为是真的。
她忍不住想,楚家主早就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么华绮呢?
那时看见灵蛇的光刃突破合金进入地底时,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担心华绮的安全。
她对自己的关怀,也是假的么?
一旁的楚家元老们也听见了楚家主的话,先前那名红袍老者皱眉问:“家主是什么意思?”
“楚妍不是本家的继承人,恬儿才是。”楚家主定声说着,将视线投向分家家主,“楚妍才是你的女儿。”
“你在胡说什么?”站在边缘的分家家主脸上原本带着愤恨和幸灾乐祸,此刻却被他的话惊到了,“这不可能!”
楚妍长到了多少岁,他就痛恨了楚妍多少年。
当年他妻子生完楚恬儿之后不久就意外去世了,他虽然性情阴翳,对家人却是十分看重,这些年无论楚恬儿的天赋有多差,他尽管内心遗憾,却从未在女儿面前表露,只是在楚家主和楚妍的欺压下,越来越恨上了楚妍。
这一次楚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楚妍眼看着更是成为了一个废人,他尽管恐慌害怕,却也有几分藏不住的痛快。
而现在楚家主竟说,楚妍才是他的女儿?
楚家主冲一旁伫立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对方恭敬地上前,打开了议会大厅里的投影光幕,调出了两份基因鉴定报告。
上面清楚的显示着,楚妍和楚家主并非是直系血亲,而楚恬儿与楚家主才是。
鉴定日期在好几年前,他早就已经得知了真相,只是一直闭口不言。
那红袍老人也忍不住睁大了眼,怒目看向楚家主:“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隐瞒不报?家族血统的纯正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吗!”
楚家主神情镇定,大义凛然:“为了楚家的未来,本家分家之分又算的了什么?”
这话说义正辞严,却难掩他的真实目的。
那时候楚妍的天赋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起平凡到几近废柴的楚恬儿,楚家主不过就是贪图楚妍的天赋罢了。
不分本家和分家?
如果楚妍真的以分家之女的身份长大,以她的表现出的强势实力和影响力,恐怕就连分家取缔本家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分家家主看向地上的楚妍,脑子乱成一团。
那现在呢?他要强行把楚妍换给自己,然后再夺走自己的恬儿吗?
他指着楚妍口不择言:“当年楚妍天赋卓群的时候,分家一天也没有享受过她的荣光,现在成了个废人,你就想把她推出去?”
更重要的是,楚妍现在是整个帝国的罪人!
他双目猩红,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话会不会对楚妍造成的伤害。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最前方的红袍老人,似乎在等待他做出一个决断。
老人眼神闪烁,盯着楚妍看了许久,闭上了苍老的眼睛:“楚妍要交给皇室做一个交代,楚家……也不能没有正统继承人。”
分家家主的脸色顿时煞白。
就在这时,议事大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撞开了。
几名侍卫各分左右,让出中间的那个人。
华绮一身华服,身形并不高大,却气场强大,淡淡瞥一眼场间众人,目光落在地面的楚妍身上。
她目光里露出一丝疼惜,转而直直盯着红袍老人的眼睛:“我不同意。”
随即她快步走过来,跪坐在楚妍面前,把她的身子抱在怀里,替她把贴在脸上的凌乱发丝拨开。
楚妍感觉到一颗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听见华绮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我来晚了。”
她的怀抱太温暖,让楚妍感觉到异常安心,她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妍正躺在一架医疗舱里。
她身体的改造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已经比之前减轻了太多,她已经有些适应了这样的疼痛,更多的感觉是麻木。
她推开医疗舱,强撑着坐起身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小型飞行器上。
操作飞行器的人穿着黑色制服,那是华绮身边最信任的亲卫。
他显然在关注着楚妍的状况,这时将飞行器设置为自动驾驶,倒了一杯水给楚妍。
“你要送我去哪里?”楚妍哑着嗓子问。
“殿下,我会送您离开沙阳星。”
“你不用再叫我殿下了。”
楚妍看着手里微微晃动的茶杯,小型飞行器是无法进行星际航行的,只有飞行船能够做到。
她不清楚华绮对自己做了怎样的安排,但是想来对方一定有后续的计划。
黑衣亲卫没有回应楚妍的这句话,态度仍一如先前般恭谨:“殿下的身体还没好,在医疗舱继续休息一会儿吧。”
楚妍摇摇头,过了许久才开口:“我……母亲怎么样?”
先前那样的情形,凭借华绮的力量,能够这么顺利地将她营救出来吗?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黑衣亲卫虽然衣冠整齐,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血腥气息,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只是在她醒来前收拾整理过。
黑衣亲卫递过来一支小型电子屏,楚妍接过来,她的指纹瞬间解锁。
那名黑衣亲卫已经自觉回避,回到了飞行器的操控台,带上了无线耳机。
楚妍这才点开电子屏,空气中的透明光屏上显示出华绮的脸。
是楚妍熟悉的神色,并不十分亲近,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但是她此刻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温柔,尽管楚妍知道那是她提前录下来的内容,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她正以这样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当你看到这条录屏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在前往星际航站的路上了,我把你交给了我最信任的下属,我相信他会安全护送你到达。”
“原谅我,这些年里一直对你不够亲近,当年你和恬儿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用一些方法提前测试了你们两人的天赋,得出了一个失望的结论,你的天赋远远高于恬儿,而且是有史以来的佼佼者,而恬儿却只拥有最低级的天赋,甚至不确定能否顺利成为一名通灵师。”
“那时候我的身体因为这次生产而出现了一些变故,以后将再也无法生育,而他需要皇室的支持让他坐稳家主的位置,所以没有办法另娶,所以他选择调换了你和恬儿,并且威胁我隐瞒这件事情。”
“我知道他一直存着侥幸的心思,如果有一天发现恬儿的天赋够高,他就会重新公开你们的真实身世,所以提前做了一份基因鉴定,但是等到你们十八岁正式觉醒的时候,现实还是让他失望,你的天赋比预想的更加出色,而恬儿却只是刚刚达到通灵师的门槛。”
视频里的华绮笑了一下:“知道么,到现在我一想到他当时不甘的表情,还是觉得很痛快。”
“在你小时候,我因为这件事对你很排斥,只是那时候我处理得不好,对你太冷漠,而对恬儿的关心太多,这似乎导致了你对她的一些情绪,我知道你私下里和她闹得很厉害。”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我一天天看着你长大,也把你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你们两个我都在意,却不知道如何处理你们的关系,我最终选择了逃避,对你们冷漠地保持距离。”
“妍妍,原谅我,没有做好一个称职的母亲。”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等你以后回家,给我一个重新做好母亲的机会,好么?”
画面定格在华绮微笑的脸庞上。
楚妍对着那已经停止的视频发了很久的呆,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揉揉眼睛,站起身来走到飞行器的窗户边,朝着王城的方向望去。
楚妍并不知道,华绮为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暗中把她救出来。
楚家和皇室都为此震怒,就在楚妍前往星际航站路上的时候,来自两方的势力都已经对她的踪迹进行了搜索和追捕,她究竟能否成功离开,还是一件未知之数。
此刻的华绮被关在了一间漆黑的封闭室里,面墙站立,背对着门边的楚家主。
楚家主想到她刚刚所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情,还有在她指挥下的那场攻防战,仍然觉得胆战心惊。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竟暗中笼络了这么大的势力。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你真是疯了!”
华绮没有回头,有些嘲弄地勾唇笑了一下。
今夜,受到巨大冲击的人并不只有他们,还有楚恬儿。
她仍然没有接受自己刚刚得知的事实,这接连的事件里,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她难以接受。
她站在窗边,眼睛红肿,显是已经哭过了。
今后她还会再见到楚妍吗?如果真的见到,她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
第一次有一个人,让她的爱恨都变得无比强烈,肆意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她猛地攥紧了窗沿,低声喃喃:“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一定会打败你。”
似乎全然忘记,现在的楚妍,其实相当于一个废人。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不久,遥远的天空中忽然升起了一道明亮的火光,像是某种爆炸。
她心头一滞,迅速调出自己权限查看那处的卫星监控,把时间拉回到一分钟以前。
一辆熟悉的,楚家制式的小型飞行器,在半空中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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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楚妍:亲爹不疼,养父不爱,世上只有妈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