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哑巴泡了兵长

　　利威尔班的成员们第一次听见兵长喊利兹的名字是在某个早晨，大家集中用早餐的时候。
　　利兹是不吃东西的，但大家吃饭的时候，她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捧着一杯红茶一点点啜，旁听大家的闲聊。
　　这天大家用完餐，利兹主动帮大家收拾餐桌，要送去清洗间的时候，她和一个与同伴打闹的兵士撞到一起，残羹剩饭泼了对方一身，她反应倒是极快，撒了手就往后撤，没让汤汁沾到自己干净的衣服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利兹明白利威尔兵长是多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躲避后，她低头仔细摸了摸衣服，又回头看了一眼利威尔。
　　餐具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那个兵士连忙给利兹道歉，她没有作反应，蹲下身去拿出手帕，要捡那些碎片。
　　利威尔就是在这时发话的：“利兹，别用手去捡。”
　　利兹的动作立刻停住了，她抽回手，将手帕揣回衣兜，然后把双手举了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利威尔班的成员们都忍不住捂住嘴，憋着笑意。这是向一地渣滓投降呢？
　　利威尔走上前，抓住利兹的手腕，道：“笨蛋吗？”然后将对方的手按了下去。
　　兵士见到利威尔，脸色霎时绿了，标准地敬了一个礼，仿佛要将胸口敲出个洞来。连同先前与他打闹的同伴也紧随其后地立正敬礼，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兵士长身上，闯祸的几个当事人身子紧绷，大气不敢喘地等候长官发落。
　　佩托拉小声对同伴们说：“变成焦点了呢。”
　　利威尔看了看地上的一摊狼藉，对那个兵士说：“打扫干净。”
　　“明白！”对方中气十足地答道。
　　这时利兹凑上前来，两只掌心合在一起，“啪啪”拍了两下。
　　在几个兵士一脸困惑之际，利威尔说：“刚才你不是向这家伙道歉了吗，她说‘不要紧’。”旋即，他又补充道，“我说你们几个，以后不要在饭堂打闹。”
　　兵士们连声答应，撞到利兹的那个人向她鞠躬道：“没有伤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会负责把这里打扫干净的，那个——额……”他抬头看了看利兹，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这个同僚的名字，现在仔细一瞅，这分明就是一张生面孔，以前从没在军营中见过的。
　　“利兹。”利威尔将右手放到利兹的肩膀上，然后转向其他人，说，“她的名字是‘利兹’，是艾尔文新带来的。目前跟着我的班。”
　　不是经过正经新兵训练毕业进到这里来的利兹至今没有机会让兵团的其他成员认识，由于艾尔文团长的命令，她到来那天的目击者们也不敢轻易对外宣扬，一个从天而降的“古怪女孩”传闻在调查兵团里悄悄流传，但谁也说不清这个女孩后来去了哪里，渐渐地，‘谣言’在兵团中失去了话题热度，而就在此期间，这个叫“利兹”的少女也默默无闻地出现在兵营中，由于她的存在感过于低下，利兹融入调查兵团就像一滴水珠汇入河流那样自然。
　　等大家注意到的时候，只觉这个女孩的存在并不突兀，但又着实不知道她是谁。
　　自那个早晨后，其他人总算都知道了她是调查兵团特别作战班利威尔班的新成员，是被艾尔文带进兵团的新同僚，名叫“利兹”，年龄很小，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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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兹？利兹！”佩托拉的声音由远及近，忽然大了起来。
　　利兹的下颌猛地从支着的手上滑下去，她一个激灵，旋即抬起脑袋，看着佩托拉近在咫尺的脸庞。
　　“真是的，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呀？”佩托拉像是在询问，也带着几分责怪与不自信，因而越说越小声。这是她第一次人生头一遭当老师，但学员开课后没坚持到十几分钟就似乎没了状态。佩托拉望着利兹睡意未消的面庞，心中不由得大受打击。
　　利兹低头看了看自己跟前干干净净的白纸，那是佩托拉上课前给她，用来做笔记用的。
　　她挠了挠头，用力眨着眼睛，一双大眼睛由于睡意的缘故而浮着点点的水光，反应过来佩托拉的问话后，她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现在是上午十点刚过，利威尔去艾尔文那里了，临走前他将利兹交给佩托拉，要部下好好给这个脑子一片空白的小鬼科普关于巨人的常识，要知道若将来她真要作为战力参加墙外调查，就算本人再能打，对敌人情报的缺少也是致命的弱点。
　　佩托拉看见她这个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嘴上依旧不确定地问：“真的明白了？”毕竟韩吉分队长信誓旦旦地表示，利兹的内在真的是个心智未开的孩子，对于这样重要的教学，佩托拉自然不敢马虎。
　　利兹听罢，使劲揉了揉眼睛，待完全清醒后，她严肃地对佩托拉再次点了点头。
　　佩托拉于是将粉笔递给她手里，说：“好，那考考你。”言罢，她指了指前方用粉笔画了巨人的黑板，“我们需要攻击哪里，才能彻底杀死一头巨人？”
　　利兹见佩特拉眼里满是期待，起身小跑向黑板，用粉笔在巨人的后颈画了个圈。
　　做完标识，她转过身，看向给自己授课的老师。
　　佩特拉盯着那个精确而标准的圆圈，顿时涌起一股澎湃的成就感。
　　约莫午饭时间，利威尔才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早晨离开前，他让部下利用这个空闲的房间为利兹补习。
　　一进房门，他就看见利兹坐在会议桌前，跟前摆着一本摊开的书，虽然她依旧是稀疏平常的表情，但利威尔察觉到，这个小鬼似乎有些苦恼。
　　“啊，兵长。”正在擦黑板的佩托拉听闻动静，回过头，见是利威尔，高兴地放下板擦说，“利兹今天很棒呢，学了不少东西。”
　　“是吗。”利威尔端详着利兹的脸色，实在不觉得她像是有成就感的样子。
　　佩托拉飞快地整理好板子，走到两人跟前说：“利兹是真的很聪明呢，不过她似乎不喜欢做笔记的样子，所以刚刚结束之后，我趁打扫的时间，让她再温习一遍学过的课本，这样就更不容易忘记了。”
　　利威尔听罢，凑过去看了看利兹跟前的课本，那是一本讲墙内百年来历史的书籍，看来佩托拉的授课范围还挺全面。
　　这天夜里，利兹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那本历史书，久久地散发着愁绪万千的气息。
　　约莫一刻钟后，利威尔放下自己正在阅读的书籍，“那本书都快被你瞪出一个洞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小鬼，你是不是不识字？”
　　利兹迟疑稍许，最终缓缓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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